我很早就起床了,不想打擾秦承炎送我去讀書,就準備去給秦老爺子請個安就走了。他住在四進院落,這里過去要走過一段小徑,轉過一道長廊。
早間這四下里很幽靜,空氣中散發這一淡淡的桂花香,沁人心脾。不過我心抑郁,也沒有心賞風景。
丫頭們和小廝們都起來了,都按部就班地做著自己分的事兒,我一路走過的時候,他們只是看著,也不講話。
剛走到四進院落,我就聽到里面傳來了激烈的爭執聲,好像是秦老爺子和秦承炎在爭什麼。
“既然玲瓏已經收回,這件事往后就不要再提。秦家歷來講究門當戶對,家曾經確實風無限,但現在已經沒落了。炎兒,我們不是慈善家,能夠護那丫頭周全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爹,夕夕是我指腹為婚的妻子。”
“不過是指腹為婚,這也算不得數。玲瓏已經死了,這件事也就死無對證了。炎兒,世上比好的孩很多,我覺得沈瑜就不錯,通達理人又漂亮,很適合你。”
“我們秦家幾時講話也這樣言而無信了嗎?”
“炎兒,秦家的規矩你不是不懂,你要想當家主,想要上族譜,就必須娶一個能夠幫到你的妻子。現在有多雙眼睛盯著家主這個位置,你知道嗎?”
“可我不想當家主!”
“混賬東西,你怎麼能為一個人講這樣的渾話?你馬上就二十二歲了,若再不家會惹人非議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到底是要江山還是要人,想好了在跟我談,滾!”
聽到秦老爺子和秦承炎的對話,我就沒有再進去了,轉飛快地跑出了秦家大宅。心里頭很不是滋味,有種被歧視的狼狽。我覺得啼笑皆非,原來我的存在已經了他們甩不掉的燙手山芋了。
我這才知道原來那只玲瓏是秦家送給家的東西,怪不得秦承炎一看到我就拿走了。他既然已經拿走了,那現在還糾結著娶不娶我干啥呢?反正我也沒有想過要嫁他。
我出門就召了一輛黃包車直奔青龍堂,但很不巧,剛到碼頭邊就看到了寬爺。他一個人站在河岸邊大煙,后老遠的地方站著他的四個保鏢。
避不開,我就著頭皮過去打了個招呼,“寬爺,你怎麼在這邊呢?”
“一大早就在這兒等你了,夕夕啊,在秦家過得咋樣,他們一定把你捧了祖宗吧?”他緩緩吐了一口煙霧,笑得十分怪異。
我蹙了蹙眉,道,“寬爺有什麼事就直說吧,我還要去上學。”
“呵呵,上什麼學啊,馬上都又要打仗了,你難道沒聽說日本人又派了一個人軍來嗎?那田中佐野的死徹底惹怒了日本人,你說他們過來會善罷甘休嗎?”
“誰說的?”我不太相信。
“秦三爺說的啊,他可是軍統的人,消息靈通得很。”說著他磕了磕煙頭,十分諂地沖我笑,“不過我今天跟你不是講這事兒的,昨天秦老爺子不是給了你一塊腰佩嗎?賣給我怎樣?”
“……原來寬爺一大早在這兒等我,是有企圖的呢。”我下意識了下荷包里的腰佩,很戒備地退了一步。
寬爺擺擺手,笑道,“別害怕,我不會強取豪奪的,你開個價,我買!”
居然以德服人了!我還有些意外。
估計是因為秦老爺子是當眾把這腰佩給我的,他若強取豪奪面子上掛不住。而且窺視這腰佩的人多,與我不利就是搬石頭砸他自己的腳。
可這是家的東西,怎麼能夠賣給他呢?
他見我遲疑又道,“夕夕,只要你把腰佩賣給我,有什麼條件盡管提便是,我都可以答應你。”
什麼條件都答應……
我看他不像是信口雌黃的樣子,心里倒是有些搖。本這腰佩我不是很喜歡,因為它上有十分詭異的氣息,我想傳說中那些因它死去的人,大都是這氣息造的。
所以看寬爺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我想了想才道,“寬爺果真什麼條件都答應?你不會又想害我吧?”
“老子算不得君子,但也是個草莽英雄,掌管漕幫上下幾千人,哪能講話不算話,說吧,什麼條件?”
寬爺如此信誓旦旦,我就沒那麼急于把這腰佩出手了。便跟他說考慮一兩天,他瞬間就黑了臉,但意外的是他居然沒有給我看,只是讓我想通了給他打電話。
回堂口的時候我就在想,這腰佩到底有什麼用,會讓寬爺放低段來跟我討要。但想不到的是,我剛進院子,就瞧見陳四新也在院子里站著,看樣子等多時了。
我很納悶,上前打了個招呼,“陳四爺,你怎麼在這里?”
我們倆有隔閡,他看到我還有些尷尬,輕輕咳嗽了聲道,“夕,昨天秦老爺子給你的那塊腰佩你賣不賣?我可以給你一個意想不到的價格。”
“陳四爺居然也是為這腰佩而來啊?方才我在碼頭遇到寬爺,他也想要這腰佩。你們倆個我都得罪不起,都不知道要把這腰佩賣給誰呢。”我是故意的,也是震懾他一下,警告他不要輕易我。
陳四新聽得微微一愣,擰眉道,“他給你多錢?我雙倍給!”
“呃……”
奇怪,區區一塊腰佩,怎麼會引得他們趨之若鶩呢?難道真如我猜的那樣,這腰佩還代表著其他什麼意義?
而更奇怪的是,他們對我的態度都算很客氣,再沒有那樣咄咄人了,這到底是看在腰佩的份上,還是看在秦家或者家的面子上呢?
我還是用打發寬爺的話打發了陳四新,答應他多想幾天。他沒柰何,走時還意味深長地警告我說,這樣不吉利的東西還是不要留在上,早手為好。
等他一走,我就進了房間,拿出腰佩仔仔細細地觀察了起來。
這確實是一塊高冰種的紅翡翠,但它散發的澤度又像玻璃種,一般的行家肯定都會把它認為是玻璃種的翡翠。
就這麼個東西,到底代表著什麼意思呢?我仔細看著上面的花紋,確實跟玲瓏有些像,但又不盡相同。
我瞅了半天才恍然大悟,這腰佩上的花紋是一只,而玲瓏上面是一只凰。
據說這兩種本是雌雄同,沒有太大的區別,但于雕刻的人就分得清,它們的尾羽不一樣。可是,那玲瓏是秦家的東西,而這腰佩又是家的東西,其中有什麼嗎?
我正暗忖著,院外忽然傳來嬤嬤的喊聲,我狐疑地走出去一看,居然是秦振南過來了。他手里還拎著些禮,臉上掛著慈悲的笑,好假。
我很莫名其妙,連忙走了出去,“秦董事長,你這是?”
“夕啊,前段時間對你有些誤會,還希你不要忘心里去。這些吃的是我專門讓蓮嫂做的,你嘗嘗看好不好吃。”
“你……有什麼事嗎?”我有些寵若驚。
“是這樣的,大哥給你的那塊腰佩你愿意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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