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們去公共租界的途中,杜明熙跟我說,那個“太行洋鋪”要不了幾天就會以最多三層的費用給我們。我問他為何,他卻神兮兮地說這是商業機。
公共租界是英聯合的租界,比起法租界面積更寬,也更繁華。這里集中了好多國家的人,各異。
我記得這地方的商鋪是齊懷玉特別標注過的地方,他覺得很有發展前途。最主要是這邊來了更多外地的有錢人,他們手里有大把大把的銀子和匯票。
比起法租界而言,公共租界這邊比較平靜,里面的次序好了許多。
那家要出售的商鋪靠近納蘭舍,是在十里洋場,主要以經營綢為主。我們到的時候,還有很多的闊太在里面選購綢,熱鬧得很。
這地方比起太行洋鋪要大一些,但門臉只要一邊,視覺不是那麼的好。
我想起秦承炎說的眼下局勢最好不要開商行,所以就沒那麼熱衷看店,讓杜明熙一個人去談。我覺得娘讓他跟我一起,基本上就是替我拿主意的,好像很信任他。
“陳宇飛,你下個月馬上都要和書月親了,干嘛還哭喪個臉啊?”
我正拿著一匹綢緞在看時,門邊上忽然又進來兩個人,勾肩搭背的,是陳宇飛和甄書凡。
那陳宇飛一臉不悅,走到柜臺翻了翻那些布匹,丟了個錢袋子給掌柜的,讓他把布匹全都包起來,而后才對著甄書凡搖搖頭,重嘆了一聲。
“書凡,我和書月也就是玩玩的,完好無缺娶回家也就罷了,可現在是個瘸子,我娶了能帶出去嗎?唉,一天天看著就煩,氣死人了。”
“那不然你怎麼辦,退婚?”
“怎麼退啊,那可是秦家,我們陳家惹得起嗎?我爹說了,往后娶了秦書月,我們陳家也算是攀上高枝兒了,在都城也可以橫著走了。唉,我這輩子啊,怕是葬送在秦家手上了,我那些鶯鶯燕燕可怎麼辦哦。”
“你玩兒你的唄,書月不方便還能管得了你啊?”
“什麼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唉,這說來說去都是夕那賤貨惹的事兒,這人要不是秦承炎護著,早不知道死了幾百次了,我呸!最好別讓我看到,否則……”
“否則怎樣?”
陳宇飛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個霾的聲音給打斷了。我瞥了眼,發現杜明熙著手站在了陳宇飛的面前,仗著比他高,十分霸氣且不屑地俯視著他。
兩人這一對上,商行里選購料子的闊太們都連忙躲到了一邊兒去。
陳宇飛往后退了兩步,怒視著杜明熙道,“你他媽的誰啊?誰允許你在這兒撒野的啊……”
“宇飛咱們走,快走!”
甄書凡倒是會察言觀,一把拉著陳宇飛就走了,他一路還在罵罵咧咧的。杜明熙朝門外候著的陸劍使了使眼,他撿起地上一個石頭彈指一揮,那家伙直接就臉先著地了,好久都爬不起來。
杜明熙走過來笑睨著我,“夕夕,往后我也會保護你的,誰欺負你,就是欺負我。”
“謝謝你的好意,還是不用了,以后我會學會自保。”
對于杜明熙的善意,我一直都覺得很詭異。他的出現詭異,份詭異,以及他莫名其妙的示好也很詭異。所以我很排斥,不太想與他太近。
離開商行時,都已經午后了,我正尋思請杜明熙吃個飯,謝他陪我走這一趟,他卻先開口了,“夕夕,不?聽說前邊那個南亭酒店里菜不錯,咱們去看看吧?”
我了荷包里的錢,大抵是夠我們倆吃的了,也就沒推辭。
剛到飯店門口,我就看到陳四新、薛仁禮、甄誠、裴遠山等一些個名門世家的人也急匆匆來了,個個臉都還不太好看。好像除了金門世家幾個,都城有頭有臉的幾個大人也來了。
“老甄,秦司令到底什麼事把我們召集過來?”
“我怎麼知道,喊得那麼急,誰敢不過來?”
“聽說是為了那些盲流,他媽的,肯定又是要我們捐錢賑災……”
這些人都看到我了,但都冷冷瞥了我一眼就走開了,只有裴遠山停下來打了個招呼,“小姐也是被秦司令喊過來的嗎?要不要一起上去?”
“噢,不用,你們先進去吧!”
秦承炎倒是跟我提過約這些人出錢賑災的事兒,估計就是這事。我回頭正要招呼杜明熙進酒店,看到他微瞇著眸子盯著遠方,面不怎麼好。我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瞧見秦承炎過來了,一戎裝,英姿颯爽得很。
“炎哥哥!”
我連忙喜滋滋地朝他招了招手,他莞爾一笑,連忙小跑了過來,“夕夕,你怎麼在這兒呢?”
“杜公子陪我走了一上午看商鋪,我準備請他吃個飯。”
“呵呵!”秦承炎干笑著走到杜明熙面前,微微頷首,“明熙兄,不介意的話這頓飯我請,正好我也在這兒請客吃飯,多你們倆也沒事。”
“也罷,既然承炎兄這樣說了,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杜明熙笑著斜睨了我一眼,辮子一甩昂首闊步先進去酒店了。我覺他有些不悅,不過有秦承炎在,我也沒有在意那麼多。
今朝這飯廳是被秦承炎包場子了,龍一和龍三已經里面維持秩序。世家的人都來了,還有很多穿金戴銀的有錢闊太,看樣子像是剛進來都城的人。
杜明熙進去的時候,龍一也讓他在一個簿子上簽了個名字。我倒是沒有,直接進去了,和杜明熙一起被安排在了主席位上,被好些人盯得很不自在。
所有人就座過后,秦承炎走到了席位間,環視了一眼在場的人朗聲道,“很謝大家今天踴躍參加這場由我主持的‘賑災救援會’,看得出咱們都城的世家和富商都不是那為富不仁之輩,很榮幸,被邀的都來了。
頓了頓,他指了一下我旁邊的杜明熙,“更榮幸的是,這兒還多了位富甲一方的杭州杜府家主杜明熙貝勒爺,大家鼓個掌歡迎一下。”
被點名的杜明熙低垂著頭,臉瞬間沉了下,一抹寒迅速從眼底掠過,很快很快,但抬頭時,他臉就恢復了正常。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眼秦承炎,站起來抱了抱拳,“秦司令真是客氣了,在下來都城游玩偶遇這賑災一事,無論如何也得略表心意。所以我決定,讓玉春堂的大夫免費為都城的難民看病拿藥,絕不收分文。”
“來來來,大家再鼓掌,謝謝貝勒爺這仁善之舉。”秦承炎滿面春風地看了杜明熙一眼,可我看到他的笑意未及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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