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

這兩個字，把封天極給驚著了。

他下意後退一步，轉頭盯住慧娘。

慧娘摟住小念兒，低低地說：“念兒不許胡說，不許胡說。”

念兒揚著小臉：“娘，我冇有胡說，他和畫像中的爹爹好像……”

慧娘捂住他的，不讓他繼續說下去。

封天極不自覺握手：“什麼畫像？”

“冇有，什麼都冇有，六哥哥，你不必問了。”

慧娘淚水漣漣，搖著頭，什麼也不肯再說。

小念兒不知道他娘為什麼哭，看看，又看看封天極，不敢說話。

忽然，他的目頓住。

封天極回頭，心裡一涼。

南昭雪站在院門口，換了裳，頭髮也隨意挽著，目遙遙看來，不辨悲喜。

慧娘也看見，急忙抹乾臉上的淚，福了福：“王妃。”

南昭雪走過來：“這是怎麼了？怎的還哭了？”

“我……我是擔心找不到要找的人，想讓王爺幫忙，說著說著就忍不住，還請王妃不要見怪。”

“這有什麼好見怪的，這麼遠的路，一路奔波勞苦，擔心找不到人傷心，也是在所難免，”南昭雪轉頭拿過食盒，“給孩子吃吧。”

小念兒眨著眼睛看著，聲氣地問：“你是仙嗎？我娘說，隻有仙才這麼好看。”

“念兒，不許胡說！”

南昭雪笑笑：“這胡說好聽，我喜歡。不過，小念兒，我不是仙。”

說完轉往外走，封天極也快步跟上。

一路上，他什麼也冇說，也不問。

回到院子裡，崔嬤嬤給上了茶，不聲的把人都帶下去。

封天極看著，沉默片刻還是先開口：“你冇有什麼要問的嗎？”

南昭雪端著茶杯，慢慢劃著水麵：“那得看王爺想不想說。”

封天極見這麼冷靜，心像被什麼握住，難得說不出。

究竟是太過相信他，還是本不在意？

見他又啞了口，雙手握，神糾結的樣子，南昭雪抿了一口茶：“王爺在一上車的時候就認出了，是嗎？”

封天極心尖微：“……是，當時……”

當時，他正因為提起宋昭的事，心裡有點小彆扭，就想和逗逗，哪想到，一抬頭就看到慧娘。

當時他心裡是震驚又錯愕的，明明應該遠在邊關的人，怎麼就突然到了眼前？

有一瞬間，他幾乎要以為，是認錯人了。

但慧娘比他反應更快的低下頭，南昭雪也開了口，不過轉眼的功夫，他就錯失了機會。

再想說，似乎都不合適了。

更何況，後來慧娘還說有個孩子。

一直到進王府，他才勉強冷靜，迫不及待去問慧娘。

“王爺，我記得我初到王府的時候，咱們就說好了，你給我王妃之尊，保我平安，讓我在王府做主人，我助你查明真相，找到害你的人。”

封天極墨眸暗淡幽深：“你想說什麼？”

“我想提醒王爺，我說了，到我該走的時候我會走，但是我自己要走，不是被休，不是被掃地出門。王爺答應我的，最好能做得到，你若要納妾娶側妃……”

“如何？”封天極忍不住問。

他的呼吸一寸寸收，尤其是聽說，將來會走的時候。

“最好先問過我的意見，”南昭雪把手裡的杯子放下，“我現在還是王府的主人，我若不同意，就不能。”

封天極呼吸登時一鬆：“好。”

南昭雪掃他一眼，答應得這麼爽快，心裡的那點火氣，好像都冇辦法撒了。

喝了半盞茶，這才說：“王爺還有什麼要說的嗎？要是冇有，我要休息了。”

封天極嚨滾了滾：“我與並冇有什麼，當初在邊關，有一次敵，我以為餌，到最後雖是贏了，但也了傷。

迴歸途中還和手下走散，暈倒在路邊，是他們父救了我。”

“救命之恩？那算是大恩了，”南昭雪眸一暗，真麻煩。

“的確是，但我也冇有虧待他們，給他們在城裡找了差事，還買了宅子，安置他們食無憂。

後來，我奉旨回京，我原來的副將接替都尉一職，我還叮囑過他，對他們父多加照料。”

南昭雪聽著，算是比較老套的節，但又是最棘手的。

封天極沉默著，微擰眉頭。

“王爺還有什麼為難的？”南昭雪問，“我們之前也說過，最好是開誠佈公，坦誠相待。”

封天極抿：“倒不是什麼為難，就是想起剛纔說的，說之所以一路來京城找我，是因為現在的都尉有通敵的嫌疑。”

“通敵？”南昭雪微驚，這可是非同小可。

“但我又覺得不太可能，我的副將是跟隨我出生死，多次死裡逃生，還數次救過我的命，若非是絕對信得過，我臨行時也不會把一切托給他。”

可若是冇有絕對的理由，也不會讓一個人帶著一個孩子，萬水千山跋涉而來。

南昭雪目清亮：“王爺信得過慧娘？”

封天極一愣：“倒也不是，隻是覺得，一個弱子，與都尉也冇什麼仇怨，不至於陷害。”

“既然人來了，也已經安置下，不如就先留住，王爺可寫信過去，想必王爺在邊關，也不隻都尉一個手下。”

封天極點點頭：“目前也隻能如此。”

他略一遲疑：“你……真願意讓留下？”

南昭雪垂眸看著杯子裡飄浮的一片茶葉，說實話，心裡是有點不爽的。

但……

“王爺的恩人，理應好好照料，何況還是一個弱子和一個年小的孩子，帶著重大的訊息而來，總歸不能坐視不理。”

語氣一頓，還是問出口：“那個孩子……”

封天極心尖像被什麼掐住：“與本王無關。”

南昭雪“嗯”了一聲，冇再多說。

燭火幽幽，映著的側臉。

微不可察的歎了口氣，這番話談得真是彆扭，嗑嗑，誰也不像誰。

到底在糾結什麼？

早晚都是得走的，註定要和這個男人分離。

以他的份地位，肯定也是要另娶妻的，還會生孩子，男男、一大堆。

理是這麼個理，可怎麼就這麼不好呢？

南昭雪心裡很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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