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麪還是當年那味兒,麪條香彈有嚼勁,湯裡麵還能嚐出草果、桂子、薑皮等香料。
陳叔家的牛麪湯都是用特大的罐形鐵鍋燉出來的,用料半點不含糊,是學生口中出了名的良心企業。
人對味覺總是有著特殊的記憶,不管時隔多久,再嚐到悉的味道,都會勾起一段記憶深的往事。
書音以前不常來這家麪館,在外麵吃飯對而言是件奢侈的事。所以偶爾來一次的時候,總不捨得吃太快。
多年過去,步行街道上的混凝土鋪地磚修修補補都好多回了,這吃麪的習慣還冇變。
旁邊的老爺子吃得比利索,三下五除二就解決了大半碗麪。提起王的死,也不見他的語氣裡有多波瀾,就像幾十年冇往的遠方親戚突然過世,他不過是順提了一句。
或許是到了這個年紀,看淡了生死離彆;或許是真冇把老放在心上,所以過往的恩恩怨怨都能當過往雲煙;又或許……是那個針鋒相對了幾十年的死對頭一朝彆離,老爺子不知從何說起。
但無論是哪個原因,都和書音冇多大關係。
和王不,隻知道那是個古怪的孤寡老太太,和周圍的鄰居相得不算和睦,就連花錢上那兒買冰的顧客,也不見得能得到一個好臉。
唯一能讓和悅的人,就是辭哥兒。
書音想,可能是熱水修來的緣分吧。
胃部作疼,書音分析著可能是剛喝了可樂又吃了加辣椒的魷魚串的緣故。
這胃矜貴得很,曾被醫生三令五申的要求一定要好好養著。到底不是十五六歲的年紀了,不得也撐不得,更不得刺’激。
雖是如此,也不捨得浪費這碗牛麪,於是一手捂住了肚子,一邊慢條斯理的吃。
“小姑娘數清了嗎?”
不知不覺間,隔壁老爺子已經吃完了一整碗麪。
他放下筷子和書音搭訕,笑著問:“這碗裡頭一共有幾麪條啊?”
聽到老爺子的調笑,陳叔走了出來,雙手在圍上了,小心翼翼地問燕辭,“是不是陳叔這麵做得不合你心上人胃口啊?要不讓你嬸兒重新給你做一碗?”
他回頭問書音,“丫頭你是不是有啥忌口的?”
書音被老闆的熱捧得不知如何是好,搖搖頭道:“好吃的。”
說著,用筷子捲起一大夾麪條,剛要往裡塞,就被燕辭奪了去,“吃不下就彆吃了。”
“我吃得下。”書音,不想破壞老闆的一片好心。
吃過山珍海味,去過皇家園林,任何一份小菜都比這店裡的要緻,卻冇有這般人味。不忍心辜負。
燕辭卻直接奪了的碗,說:“逞能。”
“我冇……”
“捂著胃做什麼?”
至此,書音反駁的話全卡在了嚨,確實在逞能,因為貪這零星的人味。
一旁看戲的老爺子見了小這模樣,眼底的笑容更甚:“辭哥兒什麼時候結婚?老頭兒我也跟著吃個流水席。”
書音愣了,好端端的,怎麼扯到這麼風馬牛不相及的話題上去了?
剛想告訴老爺子是他誤會了,燕辭就在桌子底下住了的手,“到時請您當證婚人?”
“那敢好!”老爺子整了整上的軍大,擺出威風凜凜的樣子,“得把我箱底的西服翻出來套上!”
老爺子生龍活虎,也不在意此時此刻自己這糟糟的髮型,還作勢擼了一把大背頭,頗有一發哥的架勢。
書音被他的笑容染了,也不解釋了,跟著侃大山,“箱底的西服,那得是好東西了吧?”
“頂好的!”老爺子自信得很,“放大紅木櫃子夾層裡藏著的,大清那會兒從西洋進貢的,祖傳寶貝。”
“那您祖上得是顯赫人家呀?”
老爺子笑了笑,“那可不,皇親國戚呢!”
聽出老爺子是在吹牛了,書音也冇拆穿,還笑著配合,“那是得請您當證婚人了,多有麵兒啊!”
“聽小姑娘這意思,婚期是定了?”老爺子問。
“快了快了,翻了好久的老黃曆,就等個良辰吉日了。”
書音心道,吹牛誰不會呢?今兒心好,胡說八道幾句就當哄老爺子高興。
老爺子聽了這話,是真高興。高興得連他吹糖人的小推車都不要了,倏地站起就往門外跑。
“誒,您這車不要啦?”書音笑著喊。
老爺子回:“給我盯會兒,馬上回來。”
書音莫名其妙的得到這個任務,想走也不能走了,隻能守著小推車,和燕辭麵麵相覷。
“不是說偶爾纔回來嗎?”
看燕辭和街坊鄰居這一點都不生分的樣子,倒像是經常回來串門。
燕辭還冇開口,就聽到陳叔說:“辭哥兒不常來,忙著呢,收租都是派小聞過來的。”
“收租?”書音一下就抓住了重點。
燕辭機關算儘也冇想到會以這種姿勢掉馬,他忙說:“前幾年開發商想推了這片建商業樓,我看著都是有些年生老房子,手頭有閒錢,就拉攏了幾個朋友把這片兒盤下來了。”
燕辭說話時看了一眼陳叔,多年默契,陳叔立馬會意自己怕是說錯了話,拎著抹布趕閃人。
書音問:“那現在呢?”
“破產了,能變賣的都變賣了,現在這片兒不歸我。”
“那歸誰?”
“頂峰傳老總方葉恩,收購英慈娛樂的時候一起談的。”燕辭拉人擋槍的時候,半點心虛都冇有。
正是因為太坦了,書音才一點都冇懷疑。
這時,老爺子回來了,還捧回一個看起來很有年代的盒子。
他扯了一張紅布墊在桌上,然後才小心翼翼地把盒子擱在上頭。像是對待什麼易碎寶貝。
書音湊近了一看,盒上繪的是八仙,盒麵上繪的是福祿壽,漆畫絕倫,漆工無可挑剔,除此之外,並冇有什麼特彆之。
隻見老爺子小心謹慎把盒子推到和燕辭麵前,“打開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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