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寶和白善寶低著頭聽老師吧啦吧啦訓斥了一頓,順便往他們腦子里塞了一堆東西,這才開始正式給他們開小灶。
莊先生領著他們進書房。
書房分為外兩室,外室有兩排書架,還有一張寬大的書桌及一張椅子。
室則是茶室,因為莊先生懼冷,他老妻也怕冷,當年住到這里來時,便要求在臥室和書房里沏一道炕床。
炕床很矮,上面鋪著席子,正中放著一套茶,莊先生知道孩子不宜喝茶,他也沒讓他們喝,所以坐在首座上,讓兩個孩子坐到對面去。
白善寶了鞋子就爬上去,盤著自己的小坐好,練得不行。
滿寶卻沒這樣坐過,好奇的爬到他邊,結果一盤起來子就一歪,直接向旁邊栽倒。
白善寶也只是個樣子貨,他畢竟年齡小,雖然祖母教過他這樣坐,但在家里很這樣坐,被滿寶一撞晃都不帶晃的,直接就向一旁栽去,兩個小孩兒滾做一團。
莊先生眼中閃過笑意,差點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不過想著先生的威儀,他沒笑出來。
大手一,憋著笑的把兩個孩子扶正,道:“人早已習慣坐胡凳,睡胡床,但在士林中,還有不人或是習慣,或是附庸風雅,反正就是還堅持坐席,以后你們要做讀書人,就得學這方面的禮儀。”
莊先生道:“不過你們現在還小,可以不用坐得那麼端正。”
莊先生正要往下說,滿寶就好奇的問,“士林是什麼?胡凳是凳子嗎?為什麼胡凳?”
莊先生要說的話就噎在了嚨里,想了想,便從頭與他們說。
什麼士林呢?簡單的字義就是很多很多的士,讀書人的圈子就士林。
說了士,就要說農工商賤這些等級,等莊先生把這些都說完,期間兩個孩子又延出許多問題,然后發現時間都過去了。
他本來計劃好要說的課題一下就沒機會說了,不過他也不惋惜,見兩個孩子聽得津津有味,便滿意的一笑。
他往外看了一眼,道:“還有一刻多鐘就要上課了,你們躺下閉上眼睛休息一下吧。”
兩個孩子覺得特別神,一點兒也不累。
莊先生就道:“雖不覺得累,但腦就會損氣,現在你們不覺得,以后長不高,又變笨起來,再改就來不及了。”
倆小孩聽說不僅會長不高,還會變笨,立即不敢再反駁了,啪嘰一聲躺倒在席子上就閉上眼睛。
但此時他們的大腦皮層還活躍得很,一直在回味先生剛才說的那些知識,一點兒也睡不著。
他們覺得,閉上眼睛也沒用嘛。
但一會兒,他們的呼吸慢慢平穩下來,大腦活躍得也沒那麼快了,呼吸越來越綿長,竟然迷迷糊糊地睡了起來。
莊先生就坐在對面,從爐子上拎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的飲了一杯,看著對面漸漸攤開手腳的孩子,出了淺淺的微笑。
莊先生這兩天心很好,雖然弟子進學堂以后發生了幾件不好的事,但學堂里的氣氛活躍起來了,他還發現了兩個好苗子。
一本《論語》讀一輩子都不會枯燥,每一次誦讀都能夠有不同的悟,而圣賢之書除了《論語》外還有很多很多。
儒家,道家,法家,兵家,能讀的書那麼多,所以他能教孩子們的也很多。
莊先生有一肚子的學問可以教給學生,可不是每一個學生都適合學這些的。
莊先生做過三十年的學生,當過十五年的先生,其間還做過人的謀士,門人,他太知道,找對一個人適合的路有多難,學生要學對自己的知識有多不容易,先生要將自己肚子里的學問傳承下去有多艱辛。
在決定來七里村時,他就已經放棄了自己最后的理想,因為要找到一個合適的孩子實在是太難,太難了。
州縣之中都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孩子,他不覺得這些山坳里能有一個既聰明,又符合自己期的孩子出現。
可他就是找到了。
先是滿寶,一個聰明,孝順,也尊敬他的孩子,唯一的不足就是是個孩兒。
現在又來了一個。
整個學堂共有二十八個學生,愚笨的有,機靈的也不,但莊先生知道,他們沒聰明到那個份上,淺的知識,他說了,有的明白了,有的卻需要說上很多次很多次才能夠記住。
明白的那幾個,一轉卻又會忘記。
所以他教不了更深的東西。
他為什麼愿意把滿寶和善寶兩個孩子拎到旁邊來開小灶?
因為他說的他們不僅懂,還能舉一反三,然后問出更多的問題。
那些問題有淺的,也有妙的,和他們說話,他不僅僅是在傳授知識,在說的過程中思考,他也會有所得。
莊先生往后一靠,靠在了墻壁上,閉上眼睛養神。
對于現在的狀況,他很滿足,非常滿足。
得意的弟子一個足矣,有兩個,畢生便算無憾了。
莊先生決定下次休沐得回州府一趟,他得回家帶點東西過來,滿寶和善寶都需要用到。
莊先生閉著眼睛胡思想,察覺到時間差不多了,便睜開眼睛看了一下日晷,這才把兩個孩子醒,一起去上課。
下午的課多是算和詩賦,兩個孩子都很喜歡這兩門課,尤其是算,滿寶發現算得特別快,幾乎每一堂課都被先生夸獎,于是學得更起勁了。
下午下學后,莊先生本想把兩個孩子拎過去再開一下小灶,誰知道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兩個小家伙就興的站起來和同學們一起彎腰恭送他,等他揮了揮手示意大家免禮,想要再開口時,兩個孩子就抱著書一溜煙的跑了。
還沒來得及開口的莊先生:……
半響,他搖頭失笑,算了,兩個孩子年紀還小,何必急于一時呢?
滿寶他們跑出去,大頭已經在外頭等著了。
看見小姑邊的小男孩,他已經見怪不怪了,于是把倆人都帶回家,放好東西就跑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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