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里村絕大部分人都姓周,部分村民則是他姓,但百多年下來,你閨嫁我家,或者我閨嫁你家,村子里基本上每一家都沾親帶故。
而姓周的基本上是一個祖宗。
周虎雖然沒有親兄弟,卻有堂兄弟,父輩的況比周金還要好一點兒,這種事當然是要近親屬先幫忙的。
可惜三家的關系都不太好,老一輩在分家時鬧得很不愉快,所以昨晚跟著去的是跟周虎家關系比較好的鄰居嫂子,小錢氏和村長兒子大柱的媳婦。
當然還有從大梨村請來的穩婆。
不過穩婆凌晨時就留在了大梨村,沒有跟他們去縣城,而小錢氏們忙了一個晚上也累了,只是周虎媳婦邊暫時離不開人,這才一直留在縣城。
周二郎他們回來不僅是要休息,還要給們找替補的婦人去的。
錢氏一聽就明白,想了想道:“我去找周虎他嬸娘說一聲,就算關系不好,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這事得他們出面,他們要是表了態不去,跟周虎媳婦關系好的應該會去幫忙。”
這不是什麼大事,一般村子里誰家有這樣的急事,都會出手幫一把的。
周二郎提完了,這才小聲道:“昨兒爹給的兩百文花完了,周虎說等他回來就還上。”
錢氏“嗯”了一聲,并不是很在意。
周虎的嬸娘雖然很不甘愿,但還是讓一個兒媳婦去縣城里幫忙了。
周虎媳婦是在老大夫家生的孩子,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勉強正了胎位生了下來的,只是一生下來,孩子就弱得跟老鼠似的,臉也有些發青,顯然是憋得太狠了,老大夫不確定對孩子的腦子有沒有問題,甚至不確定這個孩子能不能活下來。
當時周虎已經顧不上這個孩子了,因為他媳婦的況也很不好,孩子才生下來就大出,所以老大夫才讓他們把人送到縣城的。
孩子也一并送去了。
他覺得,能活自然好,要是不能也努力了一把。
只是那麼小的孩子不能吃藥,母親那樣子顯然也不能吃了藥后喂他母,能不能活下去全看天命了。
滿寶本來還想著是不是休沐了去縣城看一看周虎媳婦,畢竟和周虎的二兒子二祿還是很要好的。
倆人年紀相仿,雖然輩分不一樣,卻是滿寶在村子里有的朋友。
作為朋友,朋友的母親和弟弟生病了,總得去看看吧?
不過還沒等提呢,第二天周虎一家母子倆就被包好用板車抬回來了。
錢氏立刻裝了一些蛋去看病人,滿寶則跟在屁后面,因為人小,又跟得有點兒遠,錢氏竟然沒發現。
在周家的人還真不,不過產婦的房中比較安靜,院子則比較熱鬧,周虎的丈母娘正幫著招呼人。
大福跟二頭差不多大,此時已經懂事些了,正拉著弟弟二祿的手站在一邊,沉默的看著大家進進出出。
滿寶看得出他們的心不好,便小聲問道:“你們怎麼了?”
大福看到滿寶,癟了癟,想哭。
他知道滿寶的,也知道很厲害,畢竟能讀書,而且大頭哥和二頭他們經常吹他們的小姑怎麼怎麼厲害,此時滿寶一問,他就有點兒難,心里很委屈。
從前天傍晚他娘要生弟弟的時候開始,家里就顧不上他們兄弟兩個了。
他們是直接被送到領居家照看的,昨天爹娘更是直接沒回來。
有人和他們說,他們的娘要死了,他們就要沒有娘了。
所以大福和二祿哭了一天一夜,今天看到爹娘回來才好一點兒。
但他看得出來,他娘并沒有好,反而還很難,而且他已經快八歲,聽得懂好賴話了。
剛剛還有人讓他爹給他娘準備好棺材呢,然后他外婆竟然也答應了。
大福抹著眼淚,問滿寶,“小滿姑,你是讀書人,你說我娘的病能好嗎?”
滿寶猶豫著問,“不是已經好了嗎?”
不好為什麼要送回來?
大福失落的搖頭,“沒好,還很痛,還有我弟弟,他們說我弟弟也要死了。”
滿寶張大了,一時說不出話來。
三個孩子相對無言,半響白善寶在大門探頭探腦,見三人面對面站著,眼眶都發紅,忍不住也溜進去,“你們為什麼哭啊,誰欺負你們了?”
三個孩子都沒說話,繼續低頭抹眼淚。
白善寶就抓了抓腦袋,問道:“不是說生了一個小娃娃嗎,我還沒見過剛出生的孩子呢,我能看一看嗎?”
滿寶記憶中也沒見過,好像有記憶的時候,最小的四頭就會撅著屁要坐起來了。
也看向大福。
大福抹干眼淚,哽咽著道:“你們跟我來吧。”
兄弟倆帶著倆人溜進正房。
正房里有些安靜,屋里只有五個年紀較大的婦人,錢氏便是其中一個。
其實們能做的也,不過是勸勸周虎媳婦,讓放寬心,好好養病。
周虎的丈母娘走進來,與大家強笑道:“廚房里做了甜酒,大家一會兒去喝一碗,我們開始做飯了,中午就都在這里吃,我家大妞多虧了有你們幫忙。”
周虎的媳婦娘家姓陳,家在白馬關鎮的另一邊的小村子里,距離七里村很遠,因此也是最后收到消息的。
錢氏知道周虎家人,如今夫妻兩個倒了一個,剩下的那個此時肯定焦頭爛額,怎麼可能會留下吃飯?
便道:“我們就是來看看,喝一碗甜酒就走,飯就不吃了,您可別做飯,不然可要浪費了。”
錢氏都這麼說了,其他家自然連聲稱對,道:“等他媳婦好了,再讓他們夫妻倆請我們就是。”
是一句吉祥話,不過大家都知道這個可能很低了。
陳氏躺在床上,眼睛微閉,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因為實在是太疼了。
四個孩子著墻走,避過說話的六個大人,悄悄地湊到了床前。
陳氏的邊放著一個襁褓,襁褓里那個紅通通,皺的孩子就是才生下的小兒子。
白善寶有些嫌棄,覺得太丑了,滿寶卻是滿眼憐惜,覺得很可,小心的了襁褓的邊緣,好看得更清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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