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牢第九層。
李復周躺在草席當中,神悠然自得,看不出一點郁悶與急躁。
對面老頭頗為無趣的問道:“那書生,你不煩躁嗎?”
在這暗無天日的天牢當中,沒有時間,只能依靠每日送來的飯食計算著時間,數年時間過去,即使是一些心境超然的老怪,都是變得有些心浮氣躁,心就像是野草一般。
李復周坐了起來,看向了天上,慨道:“確實煩躁,想想許久都沒有勾欄聽曲去了。”
老頭張了張,你那是煩躁嗎?你那是激。
李復周搖了搖頭,看向了對面囚牢中的老頭,“祝大巫師,伱是怎麼被抓進來的?”
能夠被關押在天牢第九層的都不是簡單的人,眼前這有些‘憨傻’的老頭也是大有來歷的人,乃是南蠻天蒙山大巫師祝丘。
南蠻教派很多,基本上一個部族便有著一個自己的教派,這些教派有爭斗,也有殺伐,但不是每一個部族都有著巫師,想要為巫師必須擁有極高的實力,按照大燕江湖的劃分便是半步宗師之境。
南蠻部族強盛不強盛,除了看人口,部族實力之外就是看有沒有一個巫師坐鎮。
如果擁有了一個巫師,那在南蠻眾多部落當中便是數一數二的存在了。
而在巫師之上,還有大巫師。
大巫師才是南蠻真正呼風喚雨的存在,因為只有宗師級別的高手才能被稱之為大巫師。
一個部族擁有了大巫師坐鎮,那在南蠻基本就等于一等一的大部族了。
南蠻共有十個大巫師,這些組了南蠻龐大的基礎構建,也是南蠻最強大的幾個部族。
天蒙山正是其中之一。
而悉南蠻的江湖高手,肯定知道天蒙山大巫師祝丘。
在二十年前,他在南蠻也是呼風喚雨的存在,當時大巫師還沒有十個,只有八個,而祝丘在其中算不得最頂尖,但也是其中的佼佼者。
而此人十分喜歡游歷,經常出沒在燕國,趙國江湖當中,所以相較于其他南蠻大巫師,他的名氣極大。
不過就在二十年前祝丘突然失蹤,沒人找到他的行蹤,包括天蒙山的族人尋找了他七年,所有人都以為他早就死了,都沒有任何音訊。
誰能想到這,這位南蠻大巫師竟然被關在了這暗無天日的大燕天牢當中。
祝丘淡淡的道:“失手殺了幾個人,隨后被徐千月追殺,我和他手數十招,唐太元也趕到,最終他們二人聯手,我不敵他們被擒。”
尋常人一定不知道徐千月是誰,但是李復周作為人宗宗主,自然是十分清楚,這徐千月乃是人皇的侍衛,實力高深莫測,實打實的宗師之境。
李復周瞇眼道:“你殺的這個人恐怕不簡單吧?”
祝丘點頭道:“人皇第三子還有他的幾個侍衛。”
殺了一個皇子,在祝丘的神當中竟然如此的平淡。
李復周好奇的問道:“徐千月的實力如何?”
祝丘想也沒想回道:“很高,比我高。”
李復周聽聞沉默了一陣,燕國朝廷的高手還是多啊。
仔細想想魔教,佛門,真一教這等教派所汲取的資源哪有一國之多,而且燕國占據了祖地,人杰地靈,皇宮之不知道有著多高手坐鎮,底蘊之深厚只有趙國才能相媲。
若是沒有強大的實力,怎麼能夠將這江山牢牢的掌控在手中?
祝丘長嘆一口氣,道:“真想出去,看一看如今的江湖,是否還是那麼彩?”
真正的江湖爾虞我詐,殺機四伏,但同樣也讓人驚心魄,這里有人一夜名,有人腰纏萬貫,有人號令掌權,有驚艷眾生的人,有著許許多多讓人夢寐以求的存在。
只是這江湖之水,深不可測,難免會將許多跳之中的高人淹死,溺死。
有人厭惡,唾棄,但更多的人卻是心中神往,甚至趨之若鶩。
李復周淡淡一笑,道:“江湖還是那個江湖,只不過人變了一茬罷了。”
祝丘沒來由的笑問道:“書生,你也混過那高高在上廟堂,現如今也踏了泥濘之下的江湖,可有什麼悟?”
李復周沉了片刻,道:“廟堂就像勾欄:你不行就讓別人上;江湖就像......所有的都要靠自己的雙手解決!”
老頭雙眼一瞪,也是聽懂話音之人,愕然道:“你他娘的真是一個人才。”
就在這時,一道腳步聲從遠響起。
一個黑男子冷冰冰的走了過來,“李復周,有人探視。”
“終于有人想起我了。”
李復周聽聞,活了一下筋骨,跟著那黑男子走了出去。
祝丘看到這一幕,眼中羨慕幾乎都要溢出來了一般。
要知道天牢可不是一般人能夠探視的,能夠探視,說不得還能有機會將其撈出去。
他做夢都想從這個鬼地方出去。
李復周跟在黑男子后,不多時便來到了一個幽暗的房間當中。
打開門一看,一個悉的影子出現在眼前。
“會云?”
李復周看到來人不由得輕笑道。
柳會云也是打量了面前之人,微微松了口氣,“看來你在這天牢當中過得還算不錯。”
李復周道:“不用去勞那些世俗的煩心事了,每日吃吃喝喝自然過得不錯。”
柳會云沉默了半晌,“在這里過得安逸,但也無趣。”
李復周是一個什麼樣的男人,柳會云覺自己是十分了解的,這天牢是容不下的放浪形骸,瀟灑不羈的靈魂。
就像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得到他的心。
李復周幽幽的道:“無趣就無趣吧,人生總有那麼一段時,在靜默,在等待,在忍。”
柳會云問道:“你覺得你還有機會離開這里嗎?”
天牢,這兩個字便是忌的存在。
只要那位坐鎮皇宮之中的人皇開口,才能得到釋放的機會。
呂國鏞能夠保下他的命,便已經是千難萬難了,不知道是多次忍才換來的機會。
李復周道:“或許有,或許沒有吧。”
“你怕嗎?”
“怕什麼?”
“困在這天牢當中一輩子。”
“人皇想要困住我一輩子怕是有些難,因為我最多不過只有半輩子了。”
李復周聽聞淡淡一笑。
看著面前放不羈的李復周,柳會云言又止。
李復周看著面前柳會云,道:“會云,你是來做說客的吧?”
柳會云苦笑了一聲,道:“看來,我在你的面前看來沒有什麼可言。”
“誰說沒有的。”
李復周掃了柳會云一眼,角帶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你的貧還是一如當年,沒有改變。”
柳會云看到李復周眼神,頓時心臟突突跳。
李復周看著那泛紅的臉頰,大笑了起來。
柳會云低聲問道:“你到底是怎麼樣想的?”
李復周搖頭道:“從我離開玉京城,就沒有了選擇,況且這位太平人皇看似寬宏大量,但是有些事卻是氣量狹小,眼中不沙子,他只不過拿我當一枚棋子罷了,老師之后他不可能再讓朝堂出現一個李門,沒用的棋子也只有一個下場。”
柳會云想了想,道:“但是你可以先假意答應.......”
李復周笑道:“在真正聰明人的面前,不要去玩弄一些小心思,更何況如今這位又聰明還有權勢的人。”
柳會云沒有再說話了,這不正是當初看上那個風度翩翩的男子原因嗎?
李復周問道:“不說這些了,這段時間你過得怎麼樣?”
“還是老樣子吧。”
柳會云低著頭,強笑了一聲。
看著面前子面容,李復周心中不由得生出諸多愧疚,若不是再次出現,的生活應該像以往那般平靜如水。
有人喜歡細水長流煮紅豆,有人喜歡聲犬馬的江湖。
“不用說那麼多,放在心中就好。”
柳會云看著面前的李復周,“你欠我的這一輩子都還不完。”
李復周不由得苦笑了起來,但卻不知道該說什麼話。
誰說這個人不聰明的?
沉默了半晌,柳會云開口道:“魔教出使的使者到玉京城了。”
李復周心中一,“端木杏華來了嗎?”
現如今魔教諸多高手有分量,并且有實力,有手段的只有端木杏華,也只有能夠擔當這個大任。
柳會云搖了搖頭,道:“是一個年輕人。”
“什麼名字?”
李復周聽聞心中有些詫異,難道是趙青梅親自來了,但這幾乎有些不太可能啊,就連江尚都不敢來玉京城。
柳會云輕聲道:“安景。”
“什麼!?”
李復周愣了愣神,仿佛自己聽錯了一樣,又問了一遍,“你說他什麼?!”
柳會云一疑地道:“安景,難道你不認識嗎?他是你們天外天的供奉,據說還是教主的夫婿。”
李復周整個腦子都是一片迷糊。
安景!?
他不是死了嗎?
怎麼加了魔教,還代替魔教出使了燕國?
柳會云繼續道:“人皇頒布了一枚國教令,明日便是他由佛門殊勝金剛比斗,爭奪這一枚國教令。”
李復周自然殊勝金剛是誰,殊勝金剛那可是佛門第一金剛,即使李復周步二氣宗師,到達了天人應的地步,但依舊不可能戰勝的頂尖高手。
隨后柳會云將近來發生的事一一說給了李復周聽。
李復周還是沒有回過神,就在他還想要繼續詢問的時候,外面傳來了一道冰冷聲音。
“柳長老,時間差不多了,天牢不讓生人待太久。”
“我先走了。”
柳會云輕嘆口氣。
以前總是覺得時間太長,過的太慢,第一次發現時間過的如此之快。
說著,柳會云向著門外走去。
李復周想要說什麼,但是發現看著那背影卻什麼都說不出口。
“咯吱--!”
門輕輕闔上,屋變得一片安靜。
“難道我在做夢?這一切都是夢境不?”
許久之后,李復周準備走出門,那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
“你在這里候著,等會還有人來。”
“還有人?”
李復周聽到這,啞然失笑。
時間緩緩流逝,他腦海中還在不斷回響著柳會云所說的話。
出使魔教的人,怎麼可能會是那小大夫?
難道自己是在做夢!?
“人就在里面了。”
“好,多謝。”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對話聲,其中一道聲音讓他悉萬分。
“咯吱--!”
門被推開,一個白人影緩緩走了進來。
那人站在下,看不清楚其面容,但是卻能夠看到一個大致的廓。
“三爺,許久不見。”
安景看著面前的老儒生輕笑道。
他早就想再見李老頭了,只是沒想到兩人再見會是在天牢當中。
“你!?”
李復周看著面前的白男子,心頭震撼莫名。
安景關上門向前走了兩步,道:“三爺不認識我了嗎?”
李復周看清楚那面孔,那張僅比他年輕時候略遜幾分風的面孔,他印象是極為深刻的。
“你沒死?”
“沒有。”
“你代替魔教出使燕國?”
“沒錯。”
恍惚間,李復周似乎看出了些什麼,驚道:“你的修為?”
安景氣機并沒有藏,只要修為到達一定境界的高手便可以到那淡淡的氣機。
二氣!
面前這小大夫竟然是二氣宗師!?
李復周腳步向著后方退去了三步,冷冷的看著面前的安景,“不可能,那小大夫今年不過二十有一,怎麼可能到達二氣宗師的修為。”
安景淡淡一笑,“這世間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正如青梅是魔教教主,三爺是人宗之主,而我為何不可能到達二氣呢?”
李復周仔細盯著安景雙眼看去,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畢竟此事比檀云前來劫天牢,還要不靠譜,以檀云子,說不得念起多年投喂之恩,難免會沖一次?
“三爺相信不相信,這都是事實。”
安景平靜的道:“明日我會和殊勝金剛比斗,奪取那一枚國教令。”
說著,安景手掌一,無數黑劍在他的手中舞起來,就像是一把把靈巧的飛劍。
百步飛劍!
“你是鬼劍客!?”
李復周看著那安景手中的劍,猛地驚醒了過來。
安景笑而不語,若是不展現出一點手段,李復周還真不一定會相信他。
好半晌,李復周才回過神來,一下子原先許多不明白的事瞬息間通了起來。
安景是鬼劍客,鬼劍客就是安景。
怪不得他總是詢問關于魔教的事,怪不得鬼劍客總是會出現在渝州城當中。
原來如此!
誰能想到那個渝州城的大夫,也是一個江湖高手,竟然將他這位魔教人宗之主都耍的團團轉。
覺這世間,一切都不真實了。
“姑爺。”
李復周沉了半晌,道:“雖然你是二氣修為,但是想要勝那殊勝金剛卻是極難。”
佛門殊勝金剛實力之高,在三氣宗師都是頂尖,畢竟金剛就是以強的實力聞名,而且那人皇也不可能讓魔教得到這一枚國教令。
其中困難重重,并非比試一場便能夠解決的。
安景道:“事在人為。”
“好一句事在人為。”
李復周看了面前安景一眼,“不過李某要提醒姑爺,這國教令先不說拿不拿得到,即使拿到了也是十分燙手。”
魔教得到了這一枚國教令,等于是得罪了真一教和佛門兩大勢力。
就算真的得到了朝廷堪比國教的大力扶持,也難以到達真一教的聲威。
畢竟魔教在數十年前,就將大好聲名盡數敗,只留下了赫赫兇名。
安景輕笑了一聲,“這一枚國教令,當然不能放在手中。”
“哦!?”
李復周聽聞心中一震,雙眼瞇了一條隙。
仔細一想,他就明白了安景的意思。
按照正常人的思維,魔教得到了一枚國教令,自然是立馬布教,向大燕各地建立分舵,籠絡人心,布置屬于自己的勢力。
不論與后金之戰結果如何,魔教總有退守的余地。
加上戰勝佛門,這絕對可以讓魔教的聲威到達頂點,但與此同時卻蘊藏著了巨大的危機,倒不如以退為進。
這一枚國教令落到了魔教手中,無疑是跳出了人皇這次布局,魔教也完全掌握了主權。
到時候不僅可以向人皇提出要求,甚至還能與佛門結個善緣,佛門講究因果,這國教令可是一個巨大的因......
李復周沉了片刻,道:“人皇此次頒布國教令,一方面是制衡真一教,另一方面壯大燕國整實力,除此之外應當還有一個重要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