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日子沒見，余婕妤穿著打扮更顯鮮靚麗，而人，總算不是皮包骨頭了，氣也恢復了泰半，可見是病大好了。

文曉荼對年輕漂亮的子，終究是有些許憐香惜玉之心的，這人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花骨朵一般的景，卻這般形同槁木，委實人不忍。

比起上回來，人神狀態已經好了許多，與余婕妤一并見了禮，并垂眸道：“嬪妾多謝貴妃娘娘照拂，多謝娘娘肯為嬪妾一介衰朽之人主持公道。”

文曉荼莞爾，“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這樣的年紀，卻說自己是“衰朽之人”，唉，都是狗皇帝造的孽啊。

皇帝雖然從總來看是個明君，但他有著封建帝王所特有的專橫、霸道、冷漠、嚴苛，甚至不怎麼講道理。

但文曉荼又不得不承認，皇帝唯獨對待，卻偏偏能夠收斂這些缺點，甚至表現溫、、寬宏、包容，甚至可說是彬彬有禮。

一個人，竟然有這麼兩副截然不同的面孔。

因此，文曉荼也不知怎的，莫名覺得自己應該好好補償人。

唉，就當是給自己的孩子積德了。

“舉手之勞……”人口中喃喃念著這四個字，憔悴冷淡的臉上浮現出復雜的、難以言說的緒。

文曉荼忙問：“怎麼了？”這話難道刺激到人了？可還真的只是“舉手之勞”！

人抬起那雙充斥著幽怨與枯槁的眸子，“貴妃娘娘盛寵無雙，皇上獨獨這般厚您，這是否說明，您是皇上此生摯之人？”

文曉荼沒想到人會問這個，沉思了片刻，旋即笑道：“此生摯？本宮可當不起。人的一生太長了，其中的變數太多。歷朝歷代，寵妃無數，可又有幾個能夠免于‘衰弛’？”

人眸子一，“是啊，又有誰能一生圣寵不衰？貴妃娘娘……這是覺得，自己也會有失寵的一天嗎？”

一旁的余婕妤急忙拽了拽人的袖，“別胡說，貴妃娘娘肯定能榮寵不衰！”——既然是來致謝的，就不能挑著好聽的話哄哄貴妃嘛！這個人，怎麼比我還笨！

對于余婕妤的“明示”，人置若罔聞，抬起只剩悲愴的眼眸，看著那位著華、儀態嫻雅的貴妃溫氏。

文曉荼倒是不介意人這般坦言，“雖然本宮也不希自己失寵，但這種事……也是早晚的事兒。”——雖然皇帝現在喜歡，但可不敢奢這份喜歡能夠持續到老。

余婕妤悲愴的眼眸中多了幾許同之，“嬪妾原以為，貴妃是宮中第一得意人，沒想到也會有這樣的擔憂。”

余婕妤急忙道：“人，別說了！”

文曉荼理了理自己的鬢角，“不妨事的，人生在世，最要的便是清醒。本宮如今雖然盛寵，但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說著，文曉荼又笑了笑：“不過以本宮如今的位份，倒也沒必要杞人憂天？就算有朝一日本宮失寵了又如何？本宮已經是貴妃，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余婕妤訕訕笑了，貴妃的心，是服氣的。

人點了點頭：“是啊，貴妃娘娘還有一雙兒，哪怕日后真的失寵了，后半生也有了依靠，余生也不至于如嬪妾這般寂寞潦倒。”

余婕妤：求求你了，別說了！若換了我是貴妃，早就扇你耳了！谷

文曉荼依舊含笑，“人倒是率直之人。”——不討厭這樣的人。

余婕妤忙陪著笑：“那個，人發過一場高燒，定是燒壞了腦子，貴妃娘娘您別往心里去。”

人淡淡睨了余婕妤一眼，輕輕嘆了口氣說：“好吧，就算我燒壞了腦子吧……”

余婕妤：咦？我隨口胡謅，人怎麼認了？

人旋即咬了咬貝齒，“貴妃娘娘，不瞞您說，我恨極了皇上。”

文曉荼：所以剛才才要承認自己燒壞了腦子啊！

余婕妤眼珠子幾乎要瞪出來，“你你你你——不要說啊！”——就算心里真的怨恨皇上，也不能宣之于口啊！

人輕輕嗤笑：“反正我燒壞了腦子，早就瘋掉了！我一個瘋子，還有什麼不敢說？”

余婕妤一時間瞠目結舌，文曉荼也微微吃了一驚。這個人，經歷了這般磨難，還是那樣寧折不彎啊！

這樣的子，當真不適合后宮。

人突然低低笑了，“我原是好人家的姑娘，若不是被太后選進宮，此時此刻只怕也如貴妃娘娘一般，有了自己的孩兒承歡膝下。但我如今，我這輩子，全毀了！毀在太后和皇上手中！”

余婕妤嚇得臉煞白，再也不敢讓人繼續說下去，急忙上前一把捂住人的，“別說了！你當真不想活了嗎？！”

人眼中充斥著恨意，掰開捂在自己上的余婕妤的手，“我又豈是怕死之人？！”

余婕妤跺腳：“就算你不怕死，難道你就不怕連累父母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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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瞬間怔住，眼里的恨意一瞬間收斂，垂下眸子，“我……不說便是了。”

余婕妤松了一口氣，連忙朝文曉荼屈膝一禮：“貴妃娘娘，人這些瘋話，您可千萬不要告訴皇上！”

文曉荼淡淡一笑：“放心，本宮不是碎之人。”——這人還真是有些瘋癲了，好在還是念及家中親人，倒不至于真的做出瘋魔之舉。

文曉荼又道：“人以后便安居太平宮，無事不要外出。”——免得上皇帝，狗皇帝一開讀心，你可就徹底玩完了。

人屈膝道：“貴妃娘娘也是嬪妾的恩人，但又吩咐，嬪妾無有不從。”

文曉荼松了一口氣，肯聽話就好，便道：“以后太平宮若是缺了什麼短了什麼，你只管人來稟報本宮，本宮會為你做主。”

人面寡淡，“嬪妾在宮里，不過就是半個死人，能在太平宮了此殘生便是，嬪妾別無所求。”——縱有所求，也是不可能實現的。

文曉荼確定，人腦子的確有點不正常了，便賞賜了一些冬日皮草緞料，便退下了。

這個冬天，便這樣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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