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虛一點也不介意自己腦中的一片空白，自坐上擺渡船的那一瞬間他便什麽都不記得了，那一世所有的一切都沒有在他的記憶裏停留，他隻知道他要在忘川等一個人。

應該是一個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吧。

“你都不記得那個人長什麽樣，什麽名字，你怎麽等啊？”旁的人很驚訝。

虛著前方淺淺一笑：“那個人來了，我便知道了。”

“你等的那個人真幸福，要是也有一個人能等我該有多好啊！”清脆的聲音裏著地失落和羨慕。

虛不擅長安人，便就什麽也沒有說，索旁的人馬上就又好了，指東扯西地說了起來，也不管虛到底有沒有聽，樂不樂意。

虛隻是看著前方，靜靜地聽著那個人話，臉上依舊是不可救贖的溫和淡漠。

晚上的時候，那個人走了，忘川一下子安靜了起來。

可忘川一天，人間一世，回一道。

第二天，那個人興匆匆地又來了，帶著那隻同樣寂寞的鷹，虛有時候會想，那隻鷹是因為那個人，所以才會束縛住自己的飛翔，放棄那一片無邊的藍天。

“我還以為你走了呢？你沒走真好！”語氣滿是歡喜。

“那個人還沒來，我便不走。”虛溫和的臉上是一種深固的執念。

“那要是那個人一千年不來，你是不是就一千年不走？”

“恩，一千年不來，一千年不走。”虛的聲音輕輕的。

“那要是一萬年不來，你一萬年不走？”那個人的聲音有些不確定。

“一萬年不來，一萬年不走。”虛的聲音裏著輕的執著。

“那……那要是那個人永遠不來——”清脆的聲音停住了，似乎有些驚訝虛的堅持。

“那我就永世不離開，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地在這裏等。”虛的臉上沒有太過聖神的表，隻是和的，淡淡的溫和。

旁的人微微地沉默了，連那旁邊的鷹也一起靜聲了，想必是漫漫人生中還沒有遇見過如虛那般執念的人。

過了一會兒，清脆的聲音再次響起：“我陪你一起等吧，這樣就不會寂寞了。”

於是就真的靜靜的坐在虛的旁，和他一起看著忘川的遠方，一整天都沒有說過一句話，而那雄鷹也安安靜靜的站在那個人的肩上，以至於到了晚上那個人是什麽時候離開的虛都不知道。

不知為什麽，每次到晚上的時候虛都能看見幻象，可是那個幻象總是太快，以至於虛總是看不見。

虛不是一個強求的人，便也就隻是靜靜的等著。

第三天那個人一如以往的來到虛的邊，清脆的聲音裏沒有第一日的那般喜悅：“虛，你知道我為什麽在這裏嗎？”

“不知道。”虛講話的時候從來不回頭。

可能回一下頭的話，就會錯過那個人的擺渡船。

“其實我也不知道，可那個擺渡的人看見我的第一眼就告訴我，你生命線上沒有回了。”清脆的聲音裏有小小的糾結，好像一個懵懂的孩子在一個問題上得不到答案。

“於是我就留在了忘川，每天每天看著不同的人經過這裏，可是我看見的從來都是離別，那些人的眼淚滴在忘川的水裏使原本徹的水變得越來越幽紫，可是虛，為什麽眼淚掉在裏麵就變了幽紫呢？”清脆的聲音裏滿是不解。

“可能幽紫是寂寞憂傷的吧。”虛的聲音裏微微有點歎息。

“哦，那個擺渡人還告訴我隻要我一日不說那句話我便一日永生，可隻要說了那句話不僅會失聲，而且我便會徹底的在這個六界消失，虛，你說我怎麽會因為一句話而放棄永生呢！”明明是清脆的聲音，可虛清楚的覺到落寞。

虛不知道該怎麽接旁人的話，便就沒有說，隻是留給那個人一個風輕雲淡的側臉。

旁的人隻是頓了頓，便又續續斷斷地講著，直到晚上才離開。

第四天那個人來的時候，沒有說話，隻是安安靜靜地陪著他一起看著忘川的進口，其實，那個進口太遠太遠，他們誰也看不見。

第五天那個人來了，在虛的邊靜靜的站了很久，很久，走之前，輕輕的問道，聲音如同忘川之花凋落一般：“虛，那個人還沒來嗎？”

“恩，那個人還沒來。”虛隻是一個清清淡淡地回答。

虛不知道是從哪一天開始的，那個清脆的聲音開始越來越憂傷，在他邊也越發的安靜。

一如虛不知道是哪一天在幻象裏看到了那抹豔紅如火般的跳，虛隻是想著他要等的那個人想必是極紅的吧。

聽到這個答案，那個人便不出聲了，好像沒有來過一般，消失了。

第六天的時候那個人沒有出現。

第七天的時候那個人依舊沒有出現，連那嘹亮的鷹鳴都不曾聽見。

虛不覺得邊好像缺了什麽，可虛也知道那個人不管在哪個角落，一定是能看見他的。

第八天的時候，那個人出現了，清脆的聲音不再清脆，著急切，一怒意：“虛，你不應該在騙自己了，你在忘川整整等了八百年你可曾看見過一艘擺渡船？”

虛的眼睛瞬間晃過什麽，卻在下個瞬間恢複平靜。

“你說你不記得你要等什麽人，可隻要你看見那個人便知道了，可你從來就沒有看見過什麽，你拿什麽來認出那個人。”由於緒的起伏，導致那聲音的厲害。

虛驀然想起在他坐上擺渡船之後，他的眼睛便再也沒有出現過一。

虛的臉上隻是出一抹淡淡的笑，似乎這一切都無關風月，無關殤。

“虛，你應該走了，你若一千年不回，你的便會崩壞，然後徹底的消失。”那個人的聲音滿是憂傷。

“那個人一日不來我便等一日，一年不來我便等一年，一世不來我便等一世，一千年不來我便死在這裏，依舊等。”虛的聲音輕輕的，可那張淡漠的臉上竟有溫。

“虛，即便消失你也不回？”聲音裏滿是抖。

“恩。”

那個人便什麽都不說了，無聲無息地消失在虛的旁。

第九天，人間九百年，忘川之花重生一次，忘川上都是紛紛揚揚落下的花瓣，好像下大雪一般。

那個人久久的看著清清淡淡的虛，任由豔黃的花瓣落滿上，說：“虛，是不是你看見那個人來了，你便去回？”

“那個人來了，我便去回。”

忘川幽紫的水靜靜的流，那是不停的離別——離別的，忘川之花好像用盡所有的一切，憂傷的下落，忘川的進口從來看不見，忘川的前方隻有模模糊糊的黑暗。

良久——

“虛，我知道了。”清脆的聲音裏似乎有什麽東西開始破碎。

那鷹撲開翅膀，飛得急切，一向嘹亮的鳴此刻變得低沉短促。

時間似乎被緩慢了，連同那落花的聲音都聽得清清楚楚。

虛突然覺得好像有什麽東西進了他的眼睛，原本一片暗黑的視線竟出現了灰蒙蒙的模糊，似乎有星星點點的溫東西在緩緩地往下飄搖著，麵前仿佛有一個人影在慢慢地渙散，的裏正不停的不停的重複著什麽，臉上還有一顆接著一顆往下的晶瑩淚珠。

“你做了什麽。”虛的聲音裏有些慌了。

可是沒有人回答他，忘川裏隻有越來越急促的鷹鳴，滿是焦慮悲傷。

虛努力的想要看清，他清淡平靜的臉上第一次出現急切，他想要出手抓住眼前的人，卻在的瞬間穿。

“你到底做了什麽……”虛徹底的驚慌失措，可依舊隻有無聲的忘川之水流的聲音。

“做了什麽？你到底做了什麽？”虛胡的揮舞著。

“停下……停下……”

視線慢慢的清晰了，映眼簾的是一個的出奇的孩，滿頭纖長的銀發包裹住那不著一縷的，絕的臉上是止也止不住的眼淚，那雙桃花眼裏是永生不能回頭的憂傷，的一直一直重複著……重複著。

虛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孩的，他想要知道孩在說什麽，他隻是——隻是單純的，難過的，絕的想要知道。

可是，虛聽不見，也看不出，那句話到底是什麽，哪怕一個字也沒有。

驀地，虛想起孩曾經說過隻要說了一句話那麽便會失聲，便會——消失。

消失。

虛不想讓消失，看著已經接近於明的孩，虛不想讓消失，他慌張的出雙手想要抱住，可是一次又一次，有的隻是在接到孩的瞬間，然後絕的穿。

雄鷹在孩的邊不停圍繞著飛翔，是那麽的不舍，那麽的憂傷。

虛覺到自己的好像在一點一點地流逝，他看見孩絕的臉上是那不停不停下落的眼淚，他想要抬手將幹，他希眼前的孩能綻放一個微笑，他想要用他的生命來換回自己剛剛說過的話，如果再重來一次，他不會回答孩說，那個人來了，我便去回。

虛再也不會了。

孩絕的臉上是支離破碎的絕，傾國傾城的雙眼裏是能將忘川毀滅，能將六界淹沒的憂傷，孩出手輕輕的上虛的臉，一點一點，是那麽的不舍，那麽的無奈，那麽的溫，那麽的寂寞，晶瑩的眼淚從桃花眼裏湧出，劃過那張綻放著傾國傾城憂傷笑容的臉，最後落在忘川之水裏。

無聲無息，什麽都沒有留下。

徒留一世寂寞憂傷。

虛張大，瞳孔愣愣的放大，什麽都說不出來，什麽都做不了，他隻是覺得自己的生命在流逝。

嘩——

絕的孩猶如墜下高樓的玉，在落地的那一瞬間騰起無數碎片，晶瑩的，絕的，忘川頓時好像騰飛起億萬隻無與倫比的蝴蝶靈，帶著憂傷絕各自飛舞，然後消失。

虛的瞳孔漠然睜大，出手輕輕的在那半空中拂，仿佛溫的著孩那異常長的頭發。

忘川之水靜靜的停滯，晶瑩剔的看著傷心人的絕，忘川紛紛揚揚的花都定格在那固定的軌道上，遲遲不肯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