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的一切都似乎停止，隻有那隻冰冷的手依舊不停的，輕輕的，溫地著，隻是那清冷的眼淚在不知不覺中劃過，痛徹心扉，隻是那個絕的孩已經消失。

那隻雄鷹撲起翅膀，翱翔，然後迅速的墜落——在那冰冷的石頭，鮮紅的頓時暈染開，伴隨著最後一聲沉沉的低鳴。

隻是，直到現在，虛終於知道孩重複著什麽。

說，哥哥，我在忘川等你，你不來，我不走。

哥哥，我在忘川等你，你不來，我不走。

說哥哥，我在忘川等你，你不來，我不走。

哥哥，我在忘川等你，你不來，我不走。

一切記憶像洪水猛一般撲虛的腦海，那抹豔紅，那個絕世傾城的微笑，那是他最最疼的妹妹，那是他此生唯一的妹妹。

他的一切。

虛的右手依舊不停的不停地在空中拂，似乎那裏還是有他最疼的妹妹，冰冷的眼淚輕輕的劃過虛的臉，滴落在忘川那幽紫的水裏，角高高的揚起，臉上是癡癡的笑，他怎能忘記呢？

怎麽能？

怎麽能？

怎麽就能輕而易舉的忘記自己用生命守護著的妹妹，自己一直抱在懷裏的孽兒呢？

怎麽能呢？

那一年春白雪，桃花爛漫，鋪蓋了一地的悲傷。

城外烽火四起，遍地狼煙，和著潺潺流的鮮，依稀還能聽見父王和皇兄們帶著長槍極力阻撓的打鬥聲，隻是漸漸消失了。

寢宮裏是母後死死拉著我的手，一片淒楚的臉上是絕，是看向城外的悲傷，是對剛剛出生的孽兒深深的眷，說，虛兒，你一定要保護好妹妹，一定要好好活著，一定要。

是了，我是玄武國的六皇子——滄海虛。可我並不是父皇和母後親生的，而是他們在一撿的，隻是——他們從來待我如親生的一樣。

而那個長得絕世傾城，卻為我白了一頭華發的孩不就是滄海孽，玄武國最小的公主，我最最疼的妹妹。

我怎麽就記不得了呢？

怎麽能？

不是我第一個抱起的嗎？把那小小的的在口，清楚的聽見孽兒有力的心跳聲，不是我對天賭誓，要一生保護，許不離不棄的諾言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虛揚起臉，對著寂靜的忘川仰天長笑。

孽兒，我的孽兒，哥哥終究把你忘了，忘了！想不起來了，怎麽也想不起來，怎麽也不知道你就是我的孽兒，怎麽也不到你，怎麽也——不掉你傷心的眼淚，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你難過，痛苦，最後慢慢的絕。

我的孽兒，哥哥最最疼的孽兒。

哥哥要去哪裏才能把你找回來。

去哪裏。

那裏是不是隻有一個你，沒有我，沒有可以讓你安心的懷抱。

是不是我的孽兒隻能的抱著自己，躲在一個角落，害怕的哭著，無助而傷心。

我的孽兒啊！

我的孽兒啊。

孽兒。

孽兒。

哥哥——居然把你忘了。

虛挽起角，微微的笑，眼淚靜靜的流著，眼睛一直看著孽消失的地方，仿佛那裏有一抹豔紅跳躍著，向他撲來，稚的喊著哥哥，哥哥。

哥哥。

哥哥。

哥哥。

不再是模糊不清的格格。

不再是格格了！

“格格。”一個三歲的嬰孩邁著小小的步子向一個穿著青的男孩歡快的撲過來，裏喊著模糊的話：“格格，格格。”

十歲的虛一臉溫暖的笑，的將小人兒摟在自己的懷裏，小小的，香香，直直的溫暖進了他已經蒼涼的心。

“傻孽兒，是哥哥，哥哥。”虛將瓷娃娃一般的人兒抱在上，坐在石凳上，周圍的翠竹林一派暖玉，襯得林間兩個小人兒好似要融化了一般。

“格格。”小小的臉抬起，烏黑的眼睛看著自己的哥哥，一張小努力的跟著虛的口型。

“哥哥。”虛溫的著懷裏人的頭發。

“格格。”小人兒認真的學著。

虛笑了，輕輕的又說了一遍：“哥哥。”

小人兒急了，眼淚在眼眶打轉，繞著舌頭喊：“格格。”

“沒關係，我們慢慢來。”虛微笑著一雙眼眸，安著半點大的人兒。

可小人兒喊出來的依舊是，格格。小一扁，眼淚豆大豆大的往下砸，一顆小腦袋往虛的懷裏鑽。

“那我們就喊格格，好不好？孽兒不要哭，我們就喊格格。”虛寵的將瓷娃娃般的小人兒抱在懷裏，用手指溫的幹不停往下掉的眼淚。

小人兒不確定的抬起頭，看虛，伴著輕輕的咽：“格格。”

“乖，孽兒最乖了。”虛低下頭，親了一口香的小人兒。

小人兒用兩隻小手，了自己的眼睛，頓時不見了眼淚，隻是的長睫依稀能看出懷裏的嬰孩剛剛傷心的哭過，睜著大大的眼睛，朝著虛咯咯的笑著。

看著懷裏人的笑容，頓失了虛眼裏一切的。

慢慢的挽起眼角，出溫如玉的笑容：“我的孽兒，我最最疼的孽兒，你隻要永遠這樣開心就好，隻要在哥哥的懷裏著就好，隻要這樣就好，其他的一切哥哥都會抗住。”

“哦米拖佛。”一個襲著袈裟的白花胡子和尚走進竹林，向虛行了個禮：“殿下，該放下的還是要放下，何苦死死如此般守著。”

虛抬起頭，回了一個禮，角著苦笑：“大師，何為放下，何為不放下，我隻是凡塵裏渺渺一介凡人，能放下的自然放下，放不下的，若要放下，那便是舍了生命，舍了一切，沒了一切，那麽即便是放下了還有什麽意義？”稚氣的臉上卻沒有一稚氣的神。

“罷了，殿下的執念太深，不是老衲所能化解的，自是紅塵之人，自是要經了紅塵才能懂，隻有傷徹了心扉，才能視紅塵如水，殿下是佛門難得的有緣人，遲早是要皈依的，不在乎早一刻還是遲三分。”老和尚了自己的胡子，滿目慈悲的看著竹林。

“大師，你終於答應要教我武功了？”虛一下子站了起來，雙眼裏著發亮的。

和尚點了點頭，看不出是悲哀還是慈憫。

“多謝大師全。”虛的神收斂，又是一派淡淡的溫和，隻是看向懷裏的小人兒的目卻是溫如水，怎麽也化不去。

“孽兒，我的孽兒，等哥哥學好了武功就能給父皇母後他們報仇了，而你什麽都不需要知道，隻要無憂無慮的活著就好，隻要這樣就好！”

幽幽翠竹林，一抹豔紅，一襲青衫，濃濃淡淡。

是誰遙唱紅塵惆悵，是誰溫的雙眸滿目皆殤。

而虛從來都知道，飄渺世間，他的，他的，他的恨，他的悔，他的笑，都一不剩的給了那抹跳躍的著的豔紅，他的妹妹，此生唯的孽兒。

就好像他從來沒有忘記過那一夜刻骨銘心的驚慌失措，那樣清晰，那樣心疼。

漆黑如墨的夜，星星點點的繁星，青青竹林裏的一間小屋，屋裏有些破舊的床上躺著一個六歲小孩，臉頰染著霞紅，渾發燙，神智有些不清，隻是呢喃的喊著哥哥，不停反複的喊著。

“孽兒，你不要嚇哥哥，哥哥在這裏。”虛溫和的臉上隻剩下赤的慌措無主。

“哥哥，哥哥。”床上的孩似沒有看見床邊焦急的虛，隻是反複的喊著：“哥哥，你不要丟下我，孽兒怕。”

“哥哥在這裏，孽兒不要怕。”虛將床上的人的抱在懷裏，不停的著懷裏人的頭“孽兒不怕，哥哥一直在這裏，哥哥不走。”

“哥哥？哥哥不走。”懷裏的人似乎終於到溫暖，漸漸的安靜下來。

“恩，哥哥哪裏也不去，就在這裏陪孽兒，孽兒不要怕。”虛輕輕拍著，幫助病得迷糊的妹妹睡。

“真的？”懷裏的人似有似無的問了一句。

“真的，哥哥從來不騙孽兒。”

小孩的眼睛慢慢合上，隻是上的熱度卻越發的高。

虛看著懷裏的人，心裏是說不出的急，躊躇良久，他輕輕的將孽兒放回床上，蓋上被子。

這裏是林寺的紫林，裏麵的路除了時常來看他們的方丈知道，便是誰也出不去，也進不來的，可他不能在這裏等著，虛知道，要是不去請方丈來看，自己最最疼的孽兒難保不會有生命威脅，他冒不了這個險，但他也不能再帶孽兒出去，這無疑是加重他的病。

滿是霧氣的竹林，滲著陣陣氣。

虛如同瘋了一般跑著，不停地不停地，迂回暗夜的路隻是不斷的重複著，似乎從來都隻是虛奢著離開，卻是如同困，兜兜轉轉，仍舊在這一片鑲著鐵棒的牢籠裏。

臉上不知被什麽東西劃出一道道的痕，雙腳漸漸變得沉重，最後好似灌了鉛一般，生疼的邁不開步，腳上的鞋子早就磨破，溫儒雅的年竟一狼狽不堪。

也不知是上天憐憫這個年，還是熬不過他的執念，總算是讓他順著暗道找到了方丈。

微微著晨的天，霧氣越發的濃。

虛一把推開門，整個人愣在門口。

床上是空空如也，什麽人影也找不見。

“孽兒。”虛輕輕的喊道，唯恐驚嚇到什麽一般。

方丈著花白的胡子：“殿下，恐怕小鮑主是出去尋你了。”

虛猛然走進屋裏，掌大的地方，虛到翻轉。

方丈搖了搖頭。

“不可能，孽兒不會走出去的，不會的，一定在這裏，一定。”虛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哪怕明知不可能，卻還是魔障一般找著。

隻是虛知道，出了這個屋，走進竹林，那樣錯綜複雜的地方，他的孽兒如何能順利回來。

驀地，虛停止手上的一切作，振振的站著，然後轉，直直的看著門外的竹林。

方丈一把拉住虛：“老衲和你一同去。”

一棵接著一棵的參天竹子，仿佛了一般，不神的戲弄著虛。

“孽兒——孽兒——”虛不停的喊著。

安靜的林子連回音都不剩下。

三兩的蟲鳴，無聲飄落的竹葉。

虛的雙眼赤紅，臉淒慘，握著的雙手抖著，可腳下的步子如同機械一樣，本能的跑著，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