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家里最后的糧食已經吃完了,大人一會沒事,我家還有個小的,不經,要不是朝廷的人來得及時,我家那個小的恐怕……”
中年漢子沒繼續說下去,同行的人都知道他沒說出口的話,中年漢子的妻子在生孩子的時候去世了,他辛辛苦苦將孩子拉扯到十多歲,眼看有了盼頭,沒想到旱災突然降臨。
“我也是,你們應該記得吧,我當時生了病,還是你們給我送的吃的,我當時躺在屋里就想啊,哪怕給我點吃的呢,當個飽死鬼也比死鬼好啊,轉頭就看到你們端著粥進來,嚇我一大跳。”
“難怪你當時反應這麼大。”
“我當時真以為自己快死了,這是神明聽到了我的祈禱,臨死前滿足一下我的愿。”
“神明?”突然有人嗤笑,“若真有神明,為什麼這麼久也不管我們死活,要我說啊,什麼神明都不比朝廷靠譜,我們現在吃的食可是從大桓各地運來的,和神明半分錢關系都沒有。”
“說的在理,之前不是還有人來我們這邊說讓我們信什麼什麼神嗎,我當時就覺得不靠譜。”
“可不是不靠譜,出了事他們跑的比誰都快。”
他們不知道,他們所說的對話都被一旁的士兵聽到耳朵里,不久后,會傳到朝廷,朝廷通過這樣的辦法,好更加深的了解肅北況。
他們聊得好好的,突然有人低聲問了一句:“為什麼我們還要給府干活啊,這些事不應該他們來做嗎?”
隊伍突然安靜了一下,接著,有人反駁他:“怎麼是給府干活了?不是在給自己干嗎?”
“就是啊,我們以后還要住在這里,再說了,府也給了我們報酬啊。”
“可那些東西難道不是朝廷給我們的嗎?為什麼要我們做事了才給?”那人繼續道。
“我說你是不是活不明白?”肅北的漢子格豪爽,但也不是蠢笨的,朝廷為什麼要這麼做,已經有員和他們解釋過,他們也覺得通過自己的勞換取報酬比吃白食更好。
更何況,他們每日依然能領食,報酬是單獨分開的,可以攢起來以后用,別看朝廷的人現在在這他們可以吃喝不愁,等人走了他們還不是要靠自己?
早日修復肅北,對他們來說是好事。
“不對啊,你小子賊眉鼠眼的,還說出這樣的話來,是不是沒安好心?”
有人見勢不對,跑到隨行的員邊,道:“大人,那邊發現了個可疑人。”
那人還什麼都來不及做,就被抓了個正著。
肅北其他地方也發生了類似的事,除了極數人被扇,更多的是還沒做什麼就被抓住了。
沈郁上累,又睡不著,便趴在商君凜上,讓商君凜給他念折子。
“是方大人提前做了準備吧,肅北大旱這麼多天,朝廷去的又晚,有心人真想做什麼,也容易的。”沈郁道。
“方均每到一個地方,都會將當地的百姓召集起來,和他們說一些話,解釋他們后續行的原因,他離開后,原本跟著他的員有學有樣,也會做同樣的事,這樣一來,再想扇百姓,就沒那麼容易了。”商君凜一手拿折子,一手有一下沒一下的著沈郁頭發。
“方大人帶去的這些人回來后倒是可以考察考察能不能繼續用。”沈郁沉思。
雖然商君凜要打世家,但也不是完全不允許世家的存在,為君之道最需要掌握的是平衡,不論是世家還是寒門,勢力相均才是最好的。
“朕會關注他們的后續表現。”商君凜點頭。
但人總是會變的,這一刻的醒悟不代表永恒,尤其是在場上,最容易改變一個人,商君凜也不需要每個臣子都是圣人,那不現實,只要能為他所用,能給大桓帶來切實利益,他便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有了舉國之力的援助,肅北況日漸好轉,雖然旱暫時還沒得到緩解,但讓朝廷一直擔心的疫也沒發生。
天災過后,最讓人害怕的就是隨而來的疫,朝廷派了大量大夫過去,以吳太醫為首,每日嚴防守,總算沒出現讓他們擔憂的問題。
沈郁仔細回想了一下,確定前世肅北只是發生了大旱,并沒有發生大規模瘟疫,稍微放下一點心。
他印象里最深的一次疫,發生在幾年后,也是在那次之后,商君凜的名聲急轉直下。
距離現在還有不時間,而且那次疫也不全是天災帶來的,若是能提前解決“緋夢”的問題,說不定前世如噩夢一般的場景不會重現。
“公子,安親王送來的那朵花開花了。”慕汐端著熬好的藥進來。
昨晚之后,雖然商君凜仔細檢查過,還是不太放心,便讓顧太醫來玉璋宮為沈郁把脈,顧太醫把完脈留下了一道新方子,主要是用來滋補的。
沈郁見著藥微微皺起眉頭。
商君凜看得好笑,放下手里的折子,從慕汐手里接過藥:“那花是什麼時候開的。”
安親王將花送來的時候,那花只是個花骨朵,這麼些天過去,始終沒有綻放的趨勢,怎麼突然開花了?
沈郁也好奇這個問題。
“大概在昨晚亥時。”慕汐回答。
沈郁不知為何心頭一跳,這個時間剛好是他和商君凜……的時候,為什麼那株花偏偏在這個時間點開?
是巧合嗎?
第124章
沈郁看了商君凜一眼,見他臉沒什麼變化,便知道商君凜對這事沒往深想。
慢悠悠收回目,沈郁暗道:可能是他多想了吧,一株花而已,怎麼會跟這種事有關?說不定那晚他和商君凜什麼都不做,也會開花。
見兩位主人沒有其他事再吩咐,慕汐退了出去。
沈郁和商君凜獨的時候,一向是不喜歡宮人近伺候的,玉璋宮伺候的人也清楚這點,除非有主人召喚,否則他們不會輕易上前。
商君凜攪了攪碗里的藥,舀起一勺,正喂到沈郁邊,手被沈郁按住。
“我自己來吧。”沈郁半撐著子坐起來。
藥的滋味再怎麼改善也不會很好,沈郁一點也不想一勺一勺喝。
“不想讓朕喂?”
“藥的味道太一言難盡了,我想直接喝完。”
看著沈郁出的一只手,商君凜放下勺子,如沈郁所愿將碗遞到他手里。
沈郁一口氣喝完了藥。
商君凜拿了帕子和餞過來,沈郁傾,從商君凜手里叼起餞,瓣與一及分。
像只矜貴的貓兒。
商君凜眸暗了暗,一手摟住沈郁的腰,將人直接抱進懷里,低頭吻下來:“朕嘗嘗。”
“苦嗎?”一吻結束,沈郁與商君凜額頭相抵,問。
“是甜的。”
商君凜像大狗狗一樣蹭了蹭沈郁:“阿郁哪里都是甜的。”
喝了藥,沈郁有些困倦,那晚商君凜很小心,他沒什麼傷,但被折騰了整整一晚上,元氣也沒那麼容易恢復,不然顧太醫也不會給他開了新方子,還晦提醒陛下,要節制。
“困了就睡一會,要去床上嗎?”商君凜了他的臉。
沈郁搖頭,他不想一天到晚都躺在床上,那會讓他想起前世一些不好的事。
商君凜不勉強他,私心里,他反而不希沈郁去床上休息,比起其他地方,他更希沈郁躺在他手可及的地方。
沈郁窩在男人懷里,尋了個舒適位置,緩緩闔上眼。
他又做夢了。
夢里是個雨天,他躺在床上,上沉甸甸的,像是著什麼,就連想抬起一只手都做不到。
隔著屏風,有人在外面走來走去,一并響起的,還有低的談聲,沈郁想聽清他們在說什麼,卻始終聽不清。
沈郁與這個世界之間,仿佛被什麼東西隔開,他看不清四周的景象,也聽不清不遠傳來的聲音,他其間,卻又游離在外。
醒來時已經是傍晚了,落日的余暉從窗戶灑下,恍然間,似乎與夢境重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