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079、孩子何其無辜呢

蘇玖沒有想到除了莫雲澤，景榆會是第一個來看的人，這一晚，莫家的人幾乎都沒有睡，出了這麼大的事，誰能睡得著，只是礙於老爺子的威嚴都各自回了，景榆接到老爺子回酈園的消息之後，就匆匆趕了過來，聽見莫雲澤在低聲哄著蘇玖什麼。

蘇玖一不，躺在那裡，宛若死人一樣。

心，突然一，一的疼，五年前失去孩子，被擡回醫所的時候，從來沒有見過那麼多，拼命的吼著著，讓人把的孩子留下來，可是孩子最終，還是沒了。

沒了孩子，就等於斷了的希，斷了的所有，大嚎大，大哭大鬧，可是不知道，在莫家，有老爺子在，是沒有人能鬧得起來了，莫淮一句話，就絕了的鬧騰。

你是想鬧得人盡皆知，聲名盡毀嗎你明明是弟弟的未婚妻，卻跟哥哥搞在一起，景榆，你有什麼臉面去鬧乖了，不敢再鬧了，可不甘心，那畢竟是的孩子，才三個多月，等六個月後，就能看著他出生，可是終究沒有那個福份。

有時候，想想，莫淮說得對，那孩子，留不得，留下來也是一種罪過。

今天看到蘇玖鮮淋漓的被擡出園的時候，那天的疼，彷彿又重現，跟那一晚一樣，那麼多那麼多，看到莫雲澤瘋狂的表，看到他痛苦無奈的悲鳴，看到他絕的嘶吼，當年，他是否也如同這樣，失去他第一個孩子的時候，也如這般，這般痛苦呢

景榆忍著鼻中的酸，開口說道：“雲澤，你先去休息一會兒，我在這兒陪陪蘇玖。”

莫雲澤一雙眸熬得通紅，裡面拉滿了，看起來很是嚇人：“沒事，我不累。”這個時候，他誰也放心不下，除了自己陪在這裡，他誰都不信。

他不過離開短短一會兒，蘇玖就能在家裡出了事，害的人沒有抓到，他怎麼能離開。

“雲澤，難道你連青檸阿姨的事都不管了嗎”景榆看到他眸中的堅持，突然說道。

莫雲澤聞言本來握著蘇玖的手指微微一頓，然後倏地鬆開，指骨用力握，卡得發白，他怎麼忘了，他的媽媽，方纔那一鬧，媽媽沒有死的消息傳得人盡皆知，莫雲赫和莫雲舒也已經知道媽媽沒死的消息，那當年的事，很有可能很快揭出來。

無論如何，當年的事不能被揭出來，可是二叔知道媽媽沒死一定不肯善罷甘休，如今爺爺已經把媽媽帶去了酈園，止任何人去探視，這分明是打算私下理，而他十年前保不住自己的媽媽，如今他更是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媽媽出什麼事。

所以，他頓了一下，斟酌著開口說道：“那麻煩你幫我照顧小玖了，如果有什麼事，你讓人通知我一聲。”爲今之計，在爺爺沒有下定論之前，他要去酈園一趟，跟爺爺談談。

媽媽不能死，就算當年做錯了事，由他這個兒子承擔就是了，他怎麼可能讓爺爺再一次死媽媽，當年爺爺說媽媽已經被杖死了，當著大家的面一把火燒了，所有人都以爲顧青檸確實已經死了，而今媽媽還活著，只能說明當年心了。

因爲媽媽的事和二嬸的事，當年莫家鬧得紛紛揚揚，雖然長輩沒有說出來是怎麼回事，但是二叔執意分家，爺爺卻想盡辦法折服了兩個兒子，把這段辛了下去。

而這五年，他倘若不是因爲雙殘疾，他也沒有想過要查這件事，而這件事既然已經查出來了，他對二叔家一直抱有愧疚，所以纔對莫家的事不聞不問，置事外。

景榆點了點頭，坐在蘇玖牀邊：“放心吧，我會照顧好的。”

莫雲澤看著牀上面無表的蘇玖，想了想，還是說了句：“小玖，我去爺爺那裡一趟，理一下媽媽的事，你好好休息，我等會兒就來看你。”

蘇玖想到關在園裡的顧青檸，輕輕的點了點頭：“我沒事，你去吧”

莫雲澤猶豫了一會兒，才轉出了醫所，醫所外面莫明皓還守在那兒，瞧見莫雲澤出來，了，終究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莫雲澤頓住步子，眸益發深不可測：“爸，小玖沒事了，你回去休息吧”

“雲澤，對不起，是爸爸無能，害了小玖。”一想到蘇玖的孩子是因爲青檸沒的，他的心怎麼也靜不下，今晚的事太出乎他的意料了，他甚至沒有想過蘇玖肚子裡會有孩子。

明明前段時間醫生檢查過，說沒有懷孕的，他如果知道蘇玖有孩子，他死都會攔住的。

“爸，都過去了。”莫雲澤提到孩子眼眶有些酸，微一仰頭，就怕自己又會不由自主的流下眼淚，他覺嗓子有些啞，平靜道：“只能說這個孩子跟我們的緣份太淺。”

莫明皓的聲音有些哽咽，看得出來，他今晚也不好，這是他們莫家第一個長房嫡孫，就這麼沒了，說不難過是假的，他嘆息一聲，今晚的夜特別的沉，就跟莫家的衆人一樣，直接沉到了心底：“雲澤，我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以後我會補償蘇玖的。”

“爸，我們邊走邊說吧。”莫雲澤不想在醫所多留，當務之急要去酈園一趟，打探一下爺爺的想法，他知道爺爺現在肯定也在傷心難過，這個老人，事果斷，這麼多年風風雨雨，什麼樣的事沒有經歷過，他親手扶持了這座豪門，一步一步帶他發揚大。

可以說，沒有莫淮，便沒有莫家現在的盛世基業，也沒有如今的風明耀。

父子兩個不不慢的走到石子路上，很多年了，自從顧青檸去後，兩父子的關係便不鹹不淡，保持表面的好，當年莫淮把事下，只說顧青檸犯了大錯，重杖而亡，而顧明皓因爲兄弟之，多始至終沒有多說什麼，所以，莫雲澤一直是怨自己的父親的。

如果沒有一個莫雲歌在中調和，父子兩的關係會更加僵，再加上當年莫雲澤查明瞭事的真相，心頭的怨憤才稍稍減輕，才二叔一家倒是心存愧疚，步步退讓。

去酈園的路好象很長，兩邊風景如畫，可惜沒人有心去欣賞，沉默，一直在兩人之間蔓開，不知過了多久，還是莫雲澤打破了沉默：“爸，你可有想過媽媽的事怎麼理”

提起此事莫明皓收斂了一下方纔的心，整理一下思路，認真道：“不管你媽當年做錯了什麼，這次，我一定護周全，這是我欠的。”

園十年，顧青檸早已經不是當年的顧青檸，雖然沒有瘋，但是神智還是有些錯。

“爸，我想明天讓舅舅過來一趟。”莫雲澤著遠重山，沉聲說道。

“你是想”莫明皓驚訝的看著他，一時之間不能理解兒子的想法。

“讓舅舅過來帶媽媽回顧家。”莫雲澤轉過來，五嚴肅，眸深沉，淡淡說道。

莫明皓知道京都顧家實力強大，十年前因爲顧青檸的事，莫家算是徹底得罪了顧家，如果不是莫雲澤從中調停，恐怕顧家早就跟莫家老死不相往來了，此次把顧家牽扯進來，兒子到底是何意，突然眸一，驚訝的看著莫雲澤：“雲澤，你是想”

他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家的兒子，沒有想到他會做這個決定，他甚至還在懷疑。

沒想到莫雲澤卻點了點頭，認真的說道：“目前除了這個辦法，我沒有辦法，今天蘇玖闖園的事已經惹爺爺震怒，爺爺當年爲了媽媽已經失信於二叔一家，如今媽媽還活著，二叔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所以，我必須捨棄一些東西，保全媽媽。”

“雲澤，你真的不再考慮一下嗎”這個兒子，從小跟著老爺子一起長大，這麼多年，他一直看不懂，總覺得這孩子跟自己不親，他一直心懷愧疚，想要補償，可是莫雲澤總是有意無意的拒絕他的彌補，久而久之，兩父子親系不近不遠，有什麼事，莫雲澤也從來不會跟自己商量，反倒習慣的跟老爺子商量，他又子桀驁倔強，五年前卻又造那樣的大錯。

“我已經考慮清楚了。”莫雲澤眸不如山，表沉冷如墨。

“雲澤，這麼多年，委屈你了。”莫明皓見他意下已決，知道自己再說什麼也沒有，索不再多勸，人生浮浮沉沉一輩子，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如果莫雲澤真的要捨棄莫家的家業，他倒也不會拒絕，失去顧青檸這麼多年，他早已經心死如水，再也沒有一波紋。

而今，他也早已明白，名與利，權與財，對他來說什麼都不算。

只是雲澤如此年輕，已經看得如此，比起兒子這一點，他自愧不如。

莫雲澤神無波無，沒有委屈，也沒有不滿，只是平靜的如一汪深水：“爸，前面就是酈園了，你回去吧，我保證，我會讓媽媽平安無事。”

“好。”莫明皓哽咽一聲，點了點頭，轉離開。

莫雲澤看著那抹影，漸行漸遠，不知何時，他的爸爸也慢慢的老了。

醫所裡，極靜，莫雲澤走了之後，彷彿連聲音都帶走了，蘇玖躺在牀上，輕輕闔上雙目，手指漫不經心的搭在肚子上，一下一下的輕輕著，像是在絕世的珍寶。

也確實，那是的珍寶，嗖莫雲澤的孩子，可是，卻沒了。

蘇玖的眼淚無聲無息的落，滴在雪白的枕頭上，不多會兒功夫，就暈溼了一片，不知道爲什麼，心裡憋了一口氣，難得很，事到如今，不怪別人，只能說沒有防人之心，才失了這個孩子，如果不是不小心，孩子怎麼會沒了

是不好，不怪別人，哪怕爺爺，也不怕，嫁進莫家這麼久，早就聽聞爺爺行事果斷，不會因爲誰而改變，闖了園，破了莫家的忌，該罰。

可是，卻不知道要付出孩子沒了的代價。

跟莫雲澤還年輕，可是說到底孩子仍是上掉下來的一塊，是無能，護不住這個孩子，一想到那已經化水，還未形的孩子，眼淚雙不自的掉了下來。

知道莫雲澤也難過，可是在面前，他卻勸著，讓好好養好，最重要，也不想讓自己陷悲傷，陷無窮無盡的自責，可是沒辦法，只要一閉上眼睛，就能看到一對烏溜溜的眼眸，質問，媽媽，爲什麼你不好好保護。

心，霎時如同刀割，是啊，爲什麼保護不了的孩子呢

景榆沒有打擾蘇玖，知道，對於一個母親來說，失去孩子意味著什麼，所以不勸，因爲勸不了，這種痛同，因爲驗過，眼角酸得厲害，曾經想法設法讓蘇玖離開莫家，卻沒有想到，還是害年紀輕輕就沒了孩子。

孩子何其無辜呢有點後悔沒有早點阻止，如果阻止了，這一切是不是不會發生呢不知道，蘇玖有了孩子，如果早知道。

也許，也許不會任由事發展到這個地步了

等蘇玖哭夠了，景榆才裝了一碗湯，幸好在保溼盒裡，湯還熱著，冒著熱氣，聞起來香氣撲鼻，端到蘇玖面前，輕輕的說：“蘇玖，你多吃點東西吧”

畢竟流產對一個人來說，是損了本，更何況蘇玖是在那種況下失了孩子。

蘇玖實在沒什麼胃口，眼神有些空茫，不知道在看什麼，等恍過神，看到景榆的作時，小心翼翼的作，帶了點憐惜和同，心裡更不好：“我不。”

“蘇玖，我知道你很傷心，我也理解你的，五年前我也是這麼失去孩子，當時我覺得天都塌了，我活不下去了，可是孩子沒都沒了，我們又能怎麼樣，現在當務之急把養好，不懂得疼自己的人是沒有資格要孩子的，當年是我年輕狂，以爲有了孩子”說到這裡，突然說不下去了，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所以，你要早點養好，抓到那個陷害你的人，只有這樣，孩子在地下，如果知道，纔會放心。”

“景榆，我難”不知道是不是今天景榆的聲音太溫，還是的話說到了自己的心坎上，蘇玖聽了難得很，怎麼不知道，早點養好，找到證據，找到陷害的那個人，可是，一想到那個沒有形的孩子，眼淚又流了出來。

“我知道，我知道你難，可是蘇玖，你該知道，現在哭也解決不了問題，你應該振作起來。”景榆低低的嘆了一聲，看著蘇玖通紅的眼睛，莫名起了一心疼，說起來蘇玖也可憐的，小小年紀沒了媽媽，後來爸爸的小三登堂室，把跟植人哥哥趕出家門，被淪落舞，倘若不是向晚，如今的蘇玖又怎麼可能嫁得進莫家呢

“我沒辦法，我控制不了自己。”蘇玖搖了搖頭。

“你聽我的話，別哭了，哭久了傷眼睛，你先吃點東西，雲澤讓張媽熬了很久，對你的好，你喝點，就沒那麼難了”景榆輕輕的哄著，或許是同爲天涯淪落人，或許今晚蘇玖失去孩子那一幕太腥，直到現在，都沒能從裡面解出來。

蘇玖點了點頭，不好，沒有辦法去查找那個設局的人，要早點好起來，查到真兇，替孩子報仇，的孩子，不能這麼白白沒了，那是的骨，上的。

想到這裡，不能繼續這麼秇下去，強撐著子的不適要坐起來，景榆拿了枕頭給墊在後，小心扶起：“小心點，你上還有傷。”

蘇玖乾眼淚，開始喝湯，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著，每一口，一個對不起，對不起孩子，是心大意，是沒資格要這個孩子，只希，能原諒，原諒這個心的媽媽。

孩子，對不起，原諒媽媽，如果有機會，你再做我的孩子，好嗎

一碗湯喝了幾口，就喝不下去了，覺心裡裡難的很，有一說不出的苦，從嚨裡翻滾出來，再也控制不住的趴在牀頭乾嘔起來，可吐了半天，什麼也沒有吐出來，昨天晚上並沒有吃什麼，胃裡什麼都沒有，只有無盡的苦水。

吐完，景榆端了一杯熱水給漱口，歉意的笑了笑：“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沒事，你子重要，如果不喜歡喝湯，我讓張媽給你燉點別的。”景榆以爲湯油太重了，其實這湯燉了幾個小時，早已經沒有了什麼油漬，加了紅棗，枸札，人蔘，等等補品早已經沒有了腥味，可是蘇玖就是喝不下，所以只能換點別的了。

可是往後幾天，景榆發現，蘇玖並不是喝不下湯，而是什麼都吃不下，吃什麼吐什麼，人也跟著消瘦下來，短短幾天，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