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我迷你到瘋狂。】

【……你呢？】

…………

……………………

雪白的髮在額前拂著，諾亞站著，周被一層淺淺的藍環繞著。無形的氣流在他周湧著，掀起他的角，讓他後的披風高高飛揚而起。

藍的細蔓延出去，滲而堅韌的薄之中，纏繞上那浸在明溶中的黑髮年的頸。彷彿在沉睡的黑髮年閉著眼，細長的睫在中隨著水流的晃而了一。藍的的線纏繞在他的頸上，沒他的之中，將他和諾亞的神聯繫在一起。

只是那的線看起來太細，太脆弱，像是風輕輕一吹都會斷裂一般。

諾亞看著浸在明中的繆特，眉宇微蹙。在察覺那位人類元帥的神波消失的一瞬間，他就果斷展開自己的神力，與繆特聯繫上。

一個人的神力消失了，那麼那個人潛意識的神世界就會隨之崩塌，他必須在那之前將繆特的神力從那個人類的神世界中帶出來，不然……

輕輕地吐出一口氣，諾亞緩緩地閉上眼，他周的藍亮了起來，連帶著從他上延出去纏繞上繆特的的線也亮了一些。他的臉並不悠閒，額頭約有汗跡滲出，側的手攥拳，握得很。

他繃了全部的神，已經將自己的力量燃燒到了極限，從旁邊看去，彷彿他整個人都在藍的火焰中燒了起來。

還差一點。

他想，屏住呼吸。他已經覺到了那孩子的神波，他將自己的神力小心地纏繞上去，輕地將其包裹住，緩緩地帶出來。

他蹙的眉稍微放了一些，人也稍稍放鬆了幾分。

沒事了，很快他就能將那孩子帶回他們邊……

突然間，諾亞渾劇烈地一。那聯繫在他和繆特之間的數十條藍的細在這一之中彷彿不堪重負，竟是盡數斷裂。

他猛地睜開眼，那原本因為環繞周的無形氣流而不斷拂著的雪白額髮一下子全部落下來，淩地散落在劇烈收起來的瞳孔之前。

諾亞睜著眼站在原地，一不，紫的瞳直勾勾地盯著前方儀中被明溶包圍著彷彿在沉睡的黑髮年，眼底是滿是難以置信。他周彷彿藍火焰一般的芒已經消失得乾乾淨淨，環繞著他的無形氣流憑空消失，飛揚的披風隨之地披落在他的上。

諾亞沒有，可是他側攥的手指無法抑制地抖了一下。他沒有說話，可是他凝視著溶中繆特的目一點點渲染上痛苦的痕跡。

“諾亞！”

諾亞不同尋常的神態讓周圍的人都張了起來，迦南下意識大喊著他的名字。

“怎麼了，諾亞？”

白髮的年沒有回答，他仍舊只是沉默地注視著那在儀中沉睡著的繆特，可是他那強大的神力已經將他緒在整個空間裏展開，讓所有人都覺到了他這一刻無法言喻的哀傷。

那太過於強大而極染力的令口都為之鬱結的傷痛之讓所有覺到他的思緒的伽的心臟都作痛了起來。

同時，也讓迦南、莎拉等人慌了起來。

“發生什麼事了，諾亞？”

莎拉驚慌地撲過去，抓住諾亞的手臂，仰著頭，幾乎是用哀求的目看著諾亞。

“你說過會把繆特帶回來的，你說過不會有事的，你說過他會回到我們邊的，諾亞，諾亞——”

一聲聲喊著諾亞的名字，幾乎要哭出來。在心中，諾亞是最強大的，是無所不能的，只要是諾亞說過的事，就一定可以做到。

諾亞說過沒事的，諾亞說他會帶繆特回來的。

莎拉在心底不斷地重複著，可是抓了諾亞手臂的手指在控制不住地發抖。

“諾亞……”

諾亞緩緩地閉眼，垂落的睫蓋住他眼底的沉痛。

他並沒有立刻回答，只是輕輕地呼吸著，他彷彿是在通過呼吸調整自己此刻紊的緒。許久之後，他才開口輕聲說了一句。

“……繆特斬斷了和我神的聯繫。”

“什麼！”

“怎麼會！”

迦南的瞳孔用力收起來。

“不行……這樣……這樣會……”

他的話有些語無倫次，然後，他抬眼看向諾亞，出決意的神。

“諾亞，換我來，讓我試一次，說不定我可以——”

就算知道這樣非常危險，就算知道自己的力量本不及諾亞一二，就算知道這樣不但救不了人反而很可能把自己搭進去，他也不想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那個年就這樣消失在他眼前，無論如何他也要試一試！

迦南這樣一說，其他人也按捺不住了。

“我，讓我來，我也可以！”

“我也試一試——”

“說不定大家一起，就可以！”

諾亞睜眼，淡紫的眸緩緩地掃過前一臉焦急的同伴們，他的眼底蘊藏著深切的哀傷。而他目中的哀傷讓莎拉他們口一，一時間再也說不出話來，只能怔怔地和諾亞對著。

此刻已經無需言語，只要看到諾亞的目，還有從諾亞那裏傳來的思緒，他們恍惚中明白了什麼。

沒用了。

諾亞用目如此告訴著他的同伴，然後，他轉頭，定定地注視著那睡安詳的年。他能覺到自己此刻口的疼痛，那是他極到的幾乎讓人難以呼吸的痛楚，那粘稠而又濃郁的淤積在他的心底深，讓他到了前所未有的難。

他想起在諾亞方舟那顆星球上的時候，他第一次到的比什麼都還要鮮明的神力穿半個宇宙而來，那就像是電一般，在他的腦海中激烈地炸開。

他想起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那孩子站在大地之上，仰著頭看著他，明亮的黑眸像是夜空的。

那個時候，他能覺到那孩子乾淨而又的神力和他緩緩地融在一起，他覺到了那個廣闊無垠而又讓人到無比溫暖的靈魂。

……

在這一刻，他看著那個浸在明中的年，年閉著眼，隨著水波的流，細長的睫在其中輕輕抖著，彷彿下一秒就會睜開眼。

可是諾亞知道，那雙眼已經永遠都不可能再睜開了。

“諾亞……”

耳邊傳來莎拉帶著哭腔的喊聲，諾亞再一次緩緩地閉上眼。

他張口，說出的一字一句都在竭力制住聲音中不穩的氣息。

他說：“沒有機會了。”

機會只有一次，錯過了，就再也回不了頭。

諾亞無聲地歎息著，想起在最後的那一刻他從繆特那裏覺到的思緒。

那一瞬間，繆特決然的、毫不猶豫地斬斷了他和他之間的聯繫。

諾亞平靜地說：“他做出了選擇。”

那孩子最終還是離開了自己，離開了所有等著他回來的同伴，自私地選擇了留在那個人類邊。

那個一直很努力地擔負起自己的責任的孩子……終究還是自私了一回，在最後。

………………

………………………………

【我迷你到瘋狂。】

【……你呢？】

一直以來，在年的世界中，有著太多他所重視著的東西。

那些他無法捨棄的，他必須去守護的，他不得不背負的東西，攔在他和特爾之間。

……

破碎的黑夜的世界中，那一束微弱的斷裂。黑暗中的裂口合攏，唯一的逃生之消失了，和那一束一起。

年在即將崩塌的世界中緩緩地閉眼，黑暗一點點地將他擁抱。

點點螢環繞在他的邊，照亮了他的臉，他的眉眼舒展開來，平靜而安詳。

【……你呢？】

我會選擇你。

在最後的時刻裏。

………………

…………………………

那是漆黑的世界，被黑暗籠罩著，無邊無際，看不到盡頭。

微弱的在黑暗中閃著，那是無數細碎的螢發出的微。

黑暗中，一個沉睡的年飄浮在空中。他閉著眼，的髮像是融化在夜中。他屈著雙膝，蜷著，臉頰靠在膝上，整個人窩一個小小的團，那就像是嬰兒安靜地蜷在母親溫暖的懷中一樣的姿勢。

沒人知道這個年在這裏呆了多久，沒人知道他睡了多久。他一直都在睡著，閉著眼，安靜地在黑暗中沉睡著。

那數百點螢環繞在他的邊，飄著，在年周劃過一道又一道微弱的的痕跡。

那年在黑暗中沉睡了多久，這些螢就環繞了他多久。它們始終在離年最近的地方飄浮著，彷彿是不願意離去。

……

該消失了。

冥冥之中彷彿有一個意志在這樣告訴它們。

黑暗中莫名有著一陣又一陣的颶風吹來，撕扯著那點點螢，想要將它們吹散，吹向無邊無際的黑暗。

螢點點在閃，像是風中的燭，艱難地一下一下地閃著，隨時都會熄滅。它們輕飄飄的在颶風中劇烈地晃著，像是下一秒就會被吹黑暗之中。

它們艱難地閃著，卻始終環繞在沉睡的年邊，就算偶爾被颶風吹走，又一下下地閃著飄回來，執著地不肯離去。

風掀起年的額髮，出年潔的額頭。點點螢環繞上去，輕輕地著年的額頭、眼角，還有垂落的細長睫。

那螢輕的作彷彿是極為溫的，落下來的痕跡如極輕的親吻的。

那風是極大的，帶著猛烈的像是刀子撕裂著什麼一般的呼嘯的風聲，它每一次呼嘯而過，那螢就彷彿是痛苦地抖一下，澤瞬間黯淡下來。

可是當那颶風離去，那無數螢又很快恢復了開始的亮。

在嚦嚦的風聲中，它們始終頑強著保持著最開始的亮，不曾黯淡分毫。

………………

又過了很久。

一年又一年。

黑髮的年仍舊蜷著在黑暗中沉睡，可是他的影在一點點地變淺。

呼嘯的颶風仍在，一下一下磨礪撕扯著環繞在年邊的點點螢。

可那螢也仍在，不熄不暗，輕地環繞在年邊。

…………

一百年，又是數百年。

沉睡的年只剩下一個淺淺的影子，近乎明。

點點螢在那明的影中掠過，像是那明的影在發著一般。

隨著歲月的流逝，年的影在一點點地消失。

螢仍在，明亮如初，不曾有毫暗淡，它們固執地在那即將消失的影中掠過，像是想要那個最後的一點溫度。

……………………

一千年，又是數千年。

不知何時，年的影消失在黑暗中，連一點痕跡都不剩下。

可是那點點螢仍在。

消失吧。

冥冥之中那個意志在告訴它們。

那孩子不在了。

你該消失了。

螢不會回答，它們仍是安靜地在黑暗中飄著，在年的影消失的那個地方。

那些螢就在那個地方一次又一次掠過，像是想要那個冰冷的地方或許還殘留著的一點氣息。

數千年，而後數千年。

數萬年，而後又是數萬年。

那是讓人難以想像的悠長歲月，漫長到足以讓一切都磨滅的可怕的歲月。

可是螢點點，不熄不滅。

……

這已毫無意義。

……消失吧。

…………

已經說不清到底過了多久，或許是一瞬，或許已經過了億萬年的悠久。

億萬年，那是就算一個星球都會覺得漫長的時。

有什麼在歎息，悠長的歎息，那歎息聲席捲過這個搖搖墜的世界，已經殘破不堪的黑夜的世界在晃，彷彿下一秒就會崩塌。

可是那螢仍在，記憶的碎片仍在。

所以，這個搖搖墜的殘破世界也仍在。

一百年，一千年，一萬年，億萬年，它頑固地存在著，不肯消失。

又是一聲長長的歎息聲，說不清是從哪里傳來。在那一聲歎息之後，突如其來，一陣颶風席捲而來，那颶風所到之，黑暗紛紛碎裂。

那風呼嘯而來，將所有螢都湮滅在風聲之中。

颶風肆，摧枯拉朽的，這個頑強地堅守了億萬年的世界在這一刻崩塌，一切都在這一場席捲的颶風中碎湮滅——

…………

………………

越了兩萬年的時，年和男人相遇。

那或許是偶爾，也或許是必然，也有人將之稱為所謂的命運。

那冥冥之中有著看不到的命運的線牽連著兩個不同時空的人的生命，讓他們相遇。

被地球放逐的男人。

被地球寵的孩子。

毀滅了地球的人類。

守護著地球的伽。

極端的對立。

水與火的不容。

如果說好是命運的一種，那麼殘酷同樣也是命運的必然。

如果說他們的相遇是一種命運，那麼他們的結局也從他們相遇的一刻就已經被命運所註定。

所以，這便是結局了。

命運在此終結。

一切都結束了。

……

結束了？

不。

還沒有結束。

那還不是最後。

——命運或許是殘酷的，但是並非沒有奇跡——

…………

屈膝蜷著，不知道沉睡了多久的年睜開了眼，他看到了一無際的星空。

是什麼時候失去意識的，他已經忘了。

時間過去了多久，他已不記得。

他漂浮在宇宙之中，看著漆黑的星空中那閃著的萬千星，彷彿能看到一條星流淌著的銀河在無邊無際的星空中貫穿而過。

年轉，他的瞳孔微微收起來。

在他的前，在那漆黑的星空之中，一顆被白雲纏繞的碧藍星球在星空中緩緩地轉著。

那一抹麗的藍意，在黑暗之中，安詳而又寧靜。

地球。

繆特恍惚中出手，向著那顆遠方的藍星球。

他聽見了一種無聲的呼喚聲，從那顆孕育了他的生命的星球上傳來，讓他不自覺地向著那顆星球出手。

而就在他出手的那一刻，突如其來的，一陣狂風呼嘯而來，額髮在眼前掃過，風好像要刺他的眼中，讓他不由得閉上了眼。

當他再一次睜開眼的時候，他站在了大地之上。

青綠的大地無邊無際，綠絨的草地蔓延開來，零星碎花點綴其中，眺而去，遠遠地可以看見遠方山巒起伏的影子。

年赤著腳踩在綠茵之上，的草溫地包裹著他的赤腳，湛藍的天空之中雪白的雲朵地展開，明亮的灑落大地。

他站在大地之上，徐徐微風掠過他的頰，起他黑的髮，他彷彿能聞到那微風中傳來清新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