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便是下定的日子,楊夫人早早吩咐丫鬟灑掃庭院,婆子們準備茶水點心,再讓玉映盯著清淺梳妝打扮。
即使滿心不願意,清淺也不願意違逆母親的意思,吩咐青鳶選了一蝶練紗的荔枝紅襦,又仔細挑選了一紅寶石米串珠頭花以示喜慶。
瑞姑姑由衷讚道:“姑孃的姿比起宮中的嬪妃們,都毫不遜呢。”
“姑姑謬讚了。”清淺笑了笑道,“時辰不早了,咱們去正房準備迎接貴客吧。”
清淺在貴客兩字上重重加了語氣,讓人聽起來帶了幾分諷刺的意味。
青鳶忙為清淺拿上紫銅手爐,披上狐皮大氅道:“不知今日袁府請來的全福夫人是誰?奴婢覺得應當是羅夫人或林夫人,們皆是三品誥命夫人,份貴重,兒俱全,也唯有咱們府和袁府結親,纔能有臉麵請來們說下定。”
下定禮需要請一位份高貴的夫人,親手將夫家的定禮到方手中,以視慎重。請來的夫人份越高貴,說明夫家越看重兒媳。
定禮也是亦然。
若是民間,一銀簪一對耳墜就算是定禮,而換宦之家,則要貴重得多。有時甚至興起了攀比之風。久而久之,大家都默認,定禮的貴重和夫家的重視程度是正比的。
袁彬能輕易放過自己?給自己這個臉麵?
清淺覺得答案是顯而易見的,若不是皇上賜親,不能麵上太難看,指不定還有更難堪的等著自己呢。
清淺邊走邊思索來到了上房,楊夫人早已端坐在上頭,見兒到來歡喜道:“今日天氣不錯,天高雲淡是個定親的好日子,我兒的氣也不錯,天時地利人和,極好。”
清淺請安畢,挨在母親旁坐下道:“母親可曾用過早膳?”
方嬤嬤端著湯藥在一旁笑道:“今日是姑娘大喜的日子,夫人神好了許多,一早起來就傳了早膳,吃了整整一碗雲薏米粥和半個花捲。”
清淺接過湯藥,吹了吹道:“這藥恰好溫了,母親趕用了吧,待藥涼了便失了三分藥效呢。”
玉映端著瑪瑙碟子在旁邊伺候,碟子裡頭裝的是鹽漬青梅。
楊夫人蹙眉喝了湯藥,將空碗遞給小丫鬟。
方嬤嬤伺候楊夫人漱口,楊夫人拿了一顆梅子止了苦味,方歎了一聲:“這藥都喝了大半年了,子總是倦怠喜臥,最近還添了頭暈目眩的病。”
清淺笑道:“良藥苦口利於病,母親喝完藥後還要用些甜酸之,倒讓兒想起小時候自己吃藥的形了。”
眾人都笑了。
外頭一個婆子報道:“夫人,姑娘,袁夫人偕同袁大人,還有一位陌生夫人遞了帖子進門拜見。”
楊夫人連忙起,喜氣洋洋吩咐:“趕吩咐小廝打開中門,清淺,我們出去迎接貴客。”
清淺扶著母親起,出了正廳剛到外頭,隻見袁彬和兩位夫人迎麵走來,後頭跟著一群丫鬟婆子。
袁彬俊眉郎目,一湛藍裳襯得他宇軒昂,腰間的繡春刀更為他增加了朗的氣質。
清淺不由得想起前世,自己第一次見他,心中浮現的公子世無雙的評價。
人還是那個人,隻是冇有了意。
清淺挑剔地看著他,哪有上門定親帶刀的,衝這點便冇有半分誠意。
袁夫人祥和笑著上前,和楊夫人彼此見禮後笑道:“楊姐姐,從前我便聽說過楊府和聞府的大名,心仰慕得,萬萬冇有想到今日咱們還能有這段緣分。”
袁夫人一杏寶相花,頭上戴著玳瑁的簪子,端莊奢華且不浮華,的圓臉頗為滿,整個人顯得舒展大氣。
瑞姑姑讚道:“夫妻關係是首要的,婆媳相融洽也是家和之道。冇想到袁夫人頗為慈祥,一瞧就是個好打道的。”
清淺垂頭低聲道:“一切言之尚早。”
袁夫人見到清淺在一旁怯怯的,喜得拉過清淺的手連聲道:“這便是三姑娘?這孩子一瞧就是個有福氣的,生得又好,子又好,咱們彬兒可是有福之人呀。”
袁彬的頭微微上揚,不承認也不否認。
清淺和道:“夫人過獎了,清淺當不起。”
楊夫人見袁夫人喜歡兒,喜悅從心底而生,笑道:“清淺這孩子從小文弱,若是出嫁,我這個當母親的是一萬個不放心,但如今聖上賜親,文質人才人品俱佳,袁姐姐又親善和藹,我的心是踏踏實實的了。”
清淺從心底冷笑一聲:人品俱佳?殺妻的時候可毫不含糊。
袁彬臉上暗含嘲諷:從小文弱?殺人栽贓可是一把好手。
兩位夫人談笑甚歡,方嬤嬤咳了咳提醒楊夫人,今日是定親,有位夫人還在旁邊等著呢。
楊夫人回過神來笑道:“我失禮了,不知這位夫人是……?”
隨行的全福夫人深紫錦緞裳,容長臉,相貌看起來端正莊嚴,不茍言笑,但顯然的品級不高,不然也不會被忽視這麼久卻冇有慍。
袁彬開口介紹道:“這位是錦衛千戶方嚮明的夫人,方夫人曾得過朝廷嘉許,皇上親口讚方夫人襄助夫君,是難得的賢助。”
楊夫人本聽隻是一個千戶夫人,心中有些不悅,後又聽說皇上親口讚過的,臉才微微好轉道:“辛苦方夫人了。”
清淺心中冷笑,請一個千戶的夫人來下自己麵子,看來袁彬對自己真是深惡痛絕。
瑞姑姑在後低聲道:“方夫人馬氏的弟弟娶了鄭老夫人的表侄,馬氏恐怕不會給姑娘好臉。”
清淺頷首表示知曉。
袁夫人頗有些歉意,低聲道:“楊姐姐,我剛來京城,萬事都不悉,聽聞聖上賜親心中歡喜又張,若是有什麼不當的地方,姐姐千萬指出來。”
楊夫人本有些小芥,聽如此開誠佈公,反倒自己先不好意思道:“隻要小夫妻兩人好,我們做長輩的隻有替他們高興的。”
袁夫人上前挽著楊夫人的胳膊,親熱地道:“咱們進去說話,定禮讓彬兒親手給清淺,咱們讓他們年輕人自己絡去,不然咱們在,他們年輕人放不開,連句話都不好意思說呢。”
民間習俗,定親時長輩必須在場,但往往到了最後接定禮的時候,會讓小夫妻單獨相,讓他們彼此先悉,袁夫人的做法也不算越了規矩。
楊夫人笑道:“也好。”
兩人攜手進了正廳喝茶說話,袁彬和清淺彼此看了一眼,眼中俱帶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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