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七年的秋日，青鳶下葬，黛出府。在悲傷、懷念、擔心等各種緒中延綿近十日。

直到臨近中秋，聞府的中秋帖子發出去，清淺的院子才漸漸恢複了一些熱鬨。

這一日中秋，聞府設了晚宴，天上月極，十五的月亮團團如一冰盤，高高的懸在夜空上，明亮皎潔。

難得的是全家團聚。

聞仲豫坐在上首，楊夫人帶著清汾坐在一側。

叢飛燕的緒好了許多，的袖口淺淺彆了一朵白絹花，當做守孝。

清淺和清洵坐在另一側，清洵的兩個庶子也跟著來了。

戲班子依舊是從前那個，在青花旦的咿咿呀呀聲中，一盤盤的碗碟不斷送上來。

聞仲豫如今是閣重臣，氣勢不同尋常。

坐在上首頗有一家之主的威嚴，他瞧了一眼叢飛燕道：“既然定了親便是府上的人，好好留下，彆的不用多想。”

叢飛燕低低應了一聲。

聞仲豫繼續對清洵道：“如今你是當家主母了，總算是熬出頭了，但孝敬婆婆，尊重丈夫，一樣都不能。”

清洵站起回道：“父親，今夜是夫君讓我回府團聚的，並非是兒的要求。”

玉映在楊夫人後低低說了一句：“大姑爺還不是瞧著咱們老爺當了閣輔臣，特特回來結的，若不是府上有個老夫人，大姑爺指定跟著過來了。”

清洵後，鄭宜笑道：“外祖父，是父親執意讓母親過來儘孝的，父親說好幾年母親未曾回府過節，讓孫兒陪著過來呢。”

清淺瞧著鄭宜的模樣，八歲的孩子，稚氣去了一半，臉上居然有了幾分老的模樣。

清洵拉著適兒，指著聞仲豫道：“適兒，外祖父。”

一歲多的孩子並不會人。

聞仲豫擺手道：“罷了。”

玉映撇了撇，低不可聞道：“並不是親生的，縱然養著又有什麼意思。”

的聲音極為低微，並無一人聽到。

聞仲豫將目投向清淺。

“前些日子，你為太後冤，極好。”聞仲豫轉而道，“怎麼聽說你的丫鬟青鳶遭了不測？如今換了一個丫鬟？”

清淺心中作痛，不願意提及青鳶，微笑道：“白芍也是極好的。”

白芍連忙上前給聞仲豫請安道：“白芍見過老爺。”

楊夫人溫和問道：“你是跟著清淺的白芍？聽說清淺在保太妃府上當丫鬟，你也是一道進府的？”

白芍大方道：“回夫人的話，姑娘提攜，讓奴婢伺候呢。”

楊夫人抓了一把金瓜子遞給道：“你這孩子大方得，不錯，好好跟著清淺伺候吧。”

白芍接了賞賜，謝過了楊夫人。

彆人還好，跟著清洵一道過來的丫鬟迎兒的臉上有些掛不住了。

當年也是和清淺一道進淩府的，為什麼清淺將打發到了大姑府上。

雖然也是勳貴之家，但是比起聞府，可差了不止一個等級。

迎兒有些嫉妒的瞧著白芍的金瓜子，這些本應該是自己的。

想著，不由得怪起清淺。

都是一樣的丫鬟，怎麼便不留下我使喚。

鄭宜將一切瞧在眼中，了迎兒道：“迎兒姐姐，我在府上給你留了一塊月餅，是你最喜歡的豆沙餡的呢。”

迎兒出一個笑容道：“多謝大爺。”

戲臺子上唱的是一出嫦娥奔月，嫦娥淒的舞姿，雲袖飄揚，直飛天而去。

唱曲的依舊是宋氏，歌聲曼妙：“碧玉街前蓮步移,水晶簾下看端的。人間匹配多和,鮮瓜觶酒慶佳期。一家兒對飲談衷曲,一家兒同那繡羅幃。想嫦娥獨坐寒宮裡,這清清冷冷有誰知……”

楊夫人點頭道：“唱得不錯，一句一家人對飲談衷曲，將清清冷冷有誰知，烘托得極為淒楚。”

宋氏唱完，抱著琵琶給楊夫人行了一禮。

楊夫人含笑問道：“上回記得夫人在孕中，想不到這麼快便出來營生了，上回生了一個兒子還是閨？”

宋氏微笑道：“是個兒子，足足有八斤。”

“好一個兒雙全。”楊夫人抓了一把金瓜子給宋氏道，“好好帶著孩兒，今後每一個都是你的福氣呢。”

風吹過，一地的殘花落葉，滿地鮮豔。

月過樹枝，斑駁落在宋氏上，如夢如幻一般。

清淺越發覺得宋氏眼，瞧了半日，總也想不起像誰。

此事，白芍附耳說了一句什麼，清淺藉口更起，來到垂花門前。

鶴翔在門口候著，手中捧著一個緻的紫檀描金木盒。

清淺含笑問道：“你怎麼過來了？袁大人讓你來的嗎？”

“袁大人在陪夫人，但又放不下姑娘。”鶴翔道，“吩咐奴才送了這個給姑娘。”

清淺微微疑，打開一看，隻覺得心頭跳得甚快，眼中微微一熱，一時不能自已。

盒中赫然是一盒紅豆，顆顆飽滿鮮紅，旁邊一張小小絹紙上寫著三行小篆：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

後頭缺了一句。

此時無聲勝有聲，此最相思。

清淺對鶴翔道：“你等等，我稍後便來。”

回到院子，清淺取了一個同心結，縷縷的錦帶編連環迴文，如同綿綿思與萬千愫蘊含其中。

取了筆墨，寫了一句：心似雙網，中有千千結。

再用素錦上包起來，素錦上頭赫然是一樹連理而生的桃花。

燦若雲霞，灼豔輝煌，如清淺的臉龐。

清淺將素錦包給鶴翔，又賞了他一塊銀子，鶴翔歡天喜地地告辭。

月、醉。

清淺帶著白芍走在月下，前世心結儘去的暢快通，原來是這種覺。

正要回到宴席上，迎兒轉了出來。

迎兒笑著迎上來道：“清淺，你果然在這裡。”

白芍微微上前一步道：“迎兒姐姐，尊卑有彆，姐姐還是稱呼姑娘比較妥當。”

迎兒不屑地瞧了白芍一眼，不理睬，隻對清淺央求道：“清淺，讓我跟在你邊服侍吧。”

清淺停下腳步問道：“怎麼？姐姐府上苛待你了不？”

“並冇有，隻不過覺得跟著你更有盼頭。”迎兒的眼中充滿熱切，鄭府雖然富貴，但哪裡比得上皇後孃家聞府。

清淺拒絕道：“我邊不需要丫鬟了，你安心跟著姐姐罷。”

迎兒臉急了，話口而出道：“你不是剛死了一個丫鬟嗎？怎麼會不要丫鬟！”

清淺的臉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