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務府大總管,常公公不好金錢,為人圓世故,與人為善,哪怕是效忠貴妃了,在皇後跟前依舊是奴才模樣。
這種人的把柄,很難抓。
常公公的城府極深,剛進宮不久,便四尋找靠山。
當時周貴妃不過是貴人,初初有孕。
常公公冇有選擇位高權重的皇後,冇有選擇資曆深厚的魏德妃,毅然拜在周貴人的下,發誓效忠,十餘年不曾改變。
這個決定,隨著周貴妃的水漲船高,見效明顯。
十餘年,常公公便從最末等的太監,一路為了最炙手可熱的務府總管。
常公公大約五十歲,書生模樣。
被錦衛侍衛帶上來的時候,常公公謙卑如昔:“奴才參見袁大人,聞姑娘。”
袁彬吩咐道:“給常公公看座。”
常公公謝了座,歎息一聲道:“是奴才的失職,居然讓務府分發的布匹,被做了詛咒皇子的人偶,奴才失察了。”
袁彬微笑道:“常公公過謙了,務府管著皇家日膳、服飾、庫貯、禮儀、工程、農莊、畜牧,每日要管的事太多太繁雜,一時疏也是有的。”
“老奴回去,即刻讓廣儲司徹查,必定要給袁大人一個代。”
常公公的態度謙卑得讓人不忍發火。
這也是他多年屹立不倒的原因。
袁彬吩咐瑞珠道:“給常公公上茶,平日常公公忙,想請來也不容易,今日總算可以好好聊聊。”
清淺發現,常公公的神態總算有了一戒備。
常公公謝了茶,笑道:“這是聞姑娘吧,久聞姑娘大名,從前覺得袁大人如同謫仙,無人配得上,今日一見姑娘,方覺神仙眷。”
誇人的功夫很強。
清淺含笑道:“公公過獎了。”
袁彬用眼神示意清淺,想問什麼隻管問,有我兜底呢。
清淺知道袁彬的目的是為姐姐掃平障礙,索也不藏著掖著,直接問道:“常公公怎麼看此次巫蠱之事?”
常公公斟酌道:“咱們當奴才的,忠於職守便是,其它有皇上聖斷呢。問心無愧便好。”
似乎什麼都說了,又似乎什麼都冇說。
清淺索問道:“聽說,常公公經常給貴妃請安。”
“老奴不敢當。”常公公忙起道,“老奴每日先去皇後孃娘宮中,聽娘娘訓示,而後會去貴妃、德妃、皇子宮中請安,每日如此,從不偏頗。”
這人事十分穩當,麵上不會留任何把柄。
清淺進一步問道:“常公公和夏公公平日關係如何?”
常公公抿了一口水道:“夏公公是東廠督主,奴才管著務府,平日各忙各的,很有集,但都是效忠皇上的,見了麵總會聊幾句。”
這種圓讓清淺很不快。
寧願前頭王公公那般大吵大嚷,也不願和人打機鋒。
對於這種人,最好是先讓他失態,纔能有機會套出話來。
清淺收了笑容道:“聽說你和夏時是一批宮的?”
常公公微笑道:“雖然是一批宮,但那批宮了九十七人,我和夏公公既非同鄉又非同歲,不是太,姑娘擔心的朋黨,並不會發生。”
清淺冷笑道:“朋黨?常公公是不是對朋黨這詞有誤會?唯獨大臣才能朋黨,你不過一個太監,提什麼朋黨!”
常公公忙道:“姑娘教訓得對!老奴記住了。”
這人!
居然不生氣!
清淺在無可奈何之餘,有一佩服,能屈能,唾麵自乾。
或許是到清淺的薄怒,袁彬在案臺下,按住清淺的手。
袁彬微笑道:“常公公,雖然我是錦衛,但是皇上有時候會給我瞧一些摺子,我這個人腦子不好使,記還不錯。”
常公公忙道:“大人過謙了,大人深皇上重,奴才們心存敬仰。”
“三年前,皇上給我瞧過一個摺子,我記憶深刻。”袁彬繼續道,“半年前,史臺有封奏摺,被夏時扣押下來,我也記憶深刻。”
常公公終於變了臉。
清淺好奇瞧著袁彬,很想知道他接下來會說什麼。
“三年前的摺子是補的摺子,中間有個常樂的年輕人也在其中。”袁彬笑道,“知足常樂,這名字取得真好。”
清淺似乎明白了意思。
常公公的臉有些發白。
袁彬又道:“這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兩年半便貪墨了十萬兩雪花銀,被一個小使一封摺子告了,誰料被夏時扣下來,過了冇兩月,小使騎馬折了脖子死了,此時不了了之。”
清淺配合道:“隻怕是這常樂使的壞。”
袁彬微笑:“常公公,你覺得這年輕縣令的罪名夠什麼刑罰?”
常公公一下子跪下來道:“袁大人垂憐,常樂是奴纔不懂事的兒子,驟花花世界迷了眼,但殺人他是不敢的,回頭奴才讓常樂將十萬兩銀子補上,再來給大人磕頭謝罪。”
常公公倒是個知實務的人。
白芍好奇悄聲問瑞珠道:“姑姑,姓常的不是太監嗎?怎麼會有兒子?”
瑞珠悄聲道:“許多太監未宮前便有家室,這常樂想必是常公公宮前的兒子。”
白芍哦了一聲。
袁彬笑道:“磕頭謝罪倒是不用了,你隻用心查查,到底這布偶的布料從何而來?我覺得必定不是懷恩手中流出的。”
常樂想了想道:“今年的料子,皇上唯獨賜了坤寧宮,皇後唯獨賜了懷公公,但是去年杭州也進貢了這料子,奴才讓廣儲司去查。”
清淺心中一喜,這麼一來,懷公公便可洗罪名。
袁彬含笑送常公公道:“還有勞公公在昭獄呆幾日,等皇上詔命便送公公回宮。”
常公公有些吃不準袁彬的態度,問道:“那小兒的事……”
袁彬微笑道:“隻要公公將料子的事查明白了,令子貪墨的事,我權當冇發生。”
袁彬守信的名聲,人儘皆知。
常公公大喜道:“多謝大人恩典。”
等常公公走了,清淺問道:“文質,你真打算放過常樂嗎?”
這種人,留著為,也是一大禍害。
袁彬笑了笑道:“我隻答應不追究貪墨之事,冇說不追究強搶民,強搶農田。”
清淺笑道:“原來如此。”
是人就有弱點。
常公公的弱點是他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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