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淺搖了搖頭，不能告訴母親。

母親從小被外祖父寵慣了，未經風雨。

自己若是貿然去說，母親非但不會相信，還會泄了，即便母親相信，也冇有這個能力應對。

隻能越過母親，告知外祖父。

宮中皇後姐姐，自己也得提前告知。

還有大姐姐府上，也得走一趟，提前打個招呼。

輾轉反側間，已是天明。

清淺選了一件銀白的披風，帶著瑞珠來到楊府。

楊府依舊是喜氣洋洋。

楊謙升，讓周氏的苦臉帶上了笑意。

丁姨娘則因許諾扶正，這些日子儘心儘力，並不曾有任何作。

周氏迎了清淺進去，笑道：“老爺子的子已經見好了，這幾日可以在院子裡頭走走。”

清淺淡淡一笑，外祖隻是避風頭，從未生病過。

這回最大的榮寵已過去，外祖的子也會見機慢慢好起來。

清淺笑道：“我見雪日風景好，特特帶了烏龍茶請外祖品品。”

周氏帶著清淺來到上房。

楊老首輔聽說清淺這個時候過來，瞧了一眼沙，又瞧了漫天大雪，不聲道：“清淺來了，極好，進來說話。”

清淺進來請安。

見外孫穿素，臉凝重，楊老首輔心中又是一稟。

楊老首輔微笑道：“這麼早過來，必定是有要事吧？”

清淺屏退下人，親手泡了一杯烏龍茶，微笑道：“下雪了，來陪外祖說說話，講講故事。”

楊老首輔問道：“可是三房的故事？”

楊老首輔以為是丁姨孃的事有了結論，故而有此問。

清淺搖頭道：“外祖耐心聽了便知。”

屏退了所有的下人，楊老首輔在幽幽茶香中聽清淺訴說著久遠的故事。

“這個故事發生在許多年前。”清淺笑了笑道，“恐怕要占用好一會兒，請外祖見諒。”

楊老首輔抿了一口茶水道：“人老了，彆的不多，唯獨閒暇的時日多，慢慢說不著急。”

清淺歎了一口氣，繼續道：“京城三年一科考，一舉名天下揚，引得無數學子心神嚮往，其中有一位年輕英俊的學子，滿腹經綸向京城進發。”

“果然，才子的芒到哪裡都遮掩不住，他高中了，而且中的是前三甲。這才子上門謝師之時，偶遇了座師的獨，開始了一段才子佳人的故事。”

楊老首輔笑了笑，他已聽出來了，清淺說的是聞仲豫。

清淺接下來的話急轉直下：“才子佳人當然好，隻是這時候，才子邊已有了一位青梅，青梅伴著才子前來趕考，指著夫榮妻貴，而才子此時被富貴迷了眼，一心想要攀附權貴。”

楊老首輔臉突然變了！

聞仲豫有一個青梅竹馬的子？

自己怎麼不知道？

當初調查聞仲豫之時，隻查到他父母雙亡，從小跟著母長大，並不知他有一個青梅。

若是知道，自己豈能許了芷兒給他當妻子？

楊老首輔耐不住問道：“於是，這才子斷了和青梅的聯絡，一心一意與座師的兒親生子？”

“並非如此！”清淺答道：“才子說了青梅，兩人斷了聯絡，一心一意與座師的兒親，並生下兒。才子藉著泰山的名頭，在場得意萬分，步步登高。”

楊老首輔道：“浪子回頭倒也罷了。”

兒與聞仲豫已親二十餘年，如今計較這些還有什麼用？

清淺搖搖頭道：“若是浪子回頭自然金不換，可是才子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對青梅並未忘。”

楊老首輔握杯子，問道：“他如何做的？”

“二十年間，他一麵借用著泰山的人脈位極人臣，一麵與青梅生兒育。一麵送了原配的兒宮，一麵接青梅的兒府。一麵對癡傻的兒子不管不顧，一麵對青梅的兒子疼有加。一麵在人前與原配相敬如賓，一麵暗中每年接青梅府相聚。”

每聽一句，楊老首輔的臉就沉下去一分。

最後楊老首輔眼中一閃道：“當真？”

清淺並未打算完結這個故事。

“才子位極人臣後，發現膝下寥落，想起了後嗣繼承，但礙於原配和泰山大人的權勢仍在，他不敢聲張。漸漸的，原配的子越來越差，夜不能寐，心悸乏力。”

這一段是清淺臆測的，但應當與事實出不遠。

楊老首輔騰地起道：“當真？”

清淺起，跪在地上道：“清淺無意發現，母親的湯藥和膳食中含有十九畏，會令人日益虛弱，最後不治而亡，於是留意了府裡丫鬟玉映的舉，讓文質留意聞仲豫的舉，冇想到牽出了一段陳年往事。”

楊老首輔將杯子慣在地上，杯子摔得碎：“好賊子！”

瑞珠跪下道：“老太爺，奴婢今日跟著姑娘去了宋氏宅子門口，親眼見到老爺前去私會。夫人的，確如姑娘所說，越來越虛弱了。”

楊老首輔沉著臉，一言不發。

突然間，楊老首輔劇烈咳了起來，咳得臉通紅，似乎要將五臟六腑都咳出來。

瑞珠跪下道：“老太爺保重子。”

清淺大驚，這回外祖可不是裝的，是真被氣到了。

清淺上前為楊老首輔捶著後背，又順著背脊捋著，聲道：“外祖彆急，肺主氣，若是生氣，隻會咳得更厲害。”

楊老首輔片刻後恢複了清明，眼中此回出的是騰騰殺氣，他吩咐道：“派人上門，取了芷兒的湯藥，再拿了宋氏母子，我們楊府與聞仲豫去聖前對質。”

清淺忙阻攔道：“且慢。”

楊老首輔的法子雖然直接，但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如今聞仲豫在朝野有了基，且皇後的麵子要。

這麼做，最後坐收漁利的隻會是周貴妃。

楊老首輔問道：“你和文質的意思是？”

清淺道：“即使是至親，也講究善惡有報，但暫時還冇有頭緒，特上門求助外祖。”

事關府上，朝廷、後宮，讓人下手很難。尤其是這人是自己父親。

天地君親師，在家從父，子為父，如同三座大山，在清淺頭上。

對聞仲豫下手很難，需要有足夠的理由。

最好由聞仲豫主發難。

楊老首輔是三朝元老，生氣過後，即刻清明。

楊老首輔低聲道：“我的打算是，等你姐姐省親過後，這麼著……”

祖孫兩人嘀嘀咕咕了好一陣子。

商議妥當後，清淺臉上出了笑容。

楊老首輔笑道：“老夫這病剛好，便又要複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