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天師是跌跌撞撞進宮殿的，冇有半分仙人的從容。

皇上驚道：“天師，這是怎麼了？”

“小道有罪！有負皇上重托！”張天師跪下道，“小道的法，弄錯了。”

皇上道：“怎麼個弄錯法？法失靈了嗎？”

皇後溫聲安道：“失靈也不打，本就冇有打算功過，不過是讓你試試罷了！”

張天師捶頓足道：“小道今日去了楊府，老首輔的病並冇有好。但小道心有悟，法並冇有失靈，應當是弄錯人了。”

皇上愣了一下道：“什麼做弄錯人了？”

張天師沮喪道：“聞閣老府上應當還有至親有恙，這至親和聞閣老的關係，應該比楊老首輔更親，這移病，先移了最親近的人的病。”

清淺短促啊了一聲道：“我的兄長生病了五年，今日早上突然好了，是因為天師的法？”

張天師忙問道：“令兄完全好了？”

“完全好了，一夜之間。”清淺捂著帕子道，“難道是天師的法？”

皇帝想起另一樁事，問道：“那麼，聞閣老如何了？”

清淺啊了一聲道：“臣急著出來報喜，冇有留意父親。”

皇帝忙道：“傳旨，將清汾和聞閣老速速帶進宮來問話。”

皇後勸了一句道：“皇上，事冇有定論之前，不宜張揚。”

皇帝醒悟過來，吩咐於公公道：“讓文質親自帶人來，悄悄進來，不要驚任何人。”

於公公領命去了。

皇帝嘀咕道：“難道真有移病的法？”

過了片刻，袁彬帶了清汾進來參拜帝後。

皇後起道：“清汾？”

清汾一儒生打扮，如同五年前的翩翩年，他儒雅拱手道：“臣聞清汾參見皇上，參見皇後孃娘。”

眉目之間，開闊大度，哪有半分癡傻。

皇後不顧威儀，親自下殿道：“清汾，你大好了？”

清汾微笑含淚道：“讓娘娘擔心，是臣弟的不是。”

皇上親自端詳了一番清汾，又問道：“清汾，你今日突然好的，是什麼覺？”

清汾想了想道：“昨夜突然腦子一陣疼，似乎有什麼被劈開，又有什麼被強行帶走一般，今日早上起來，突然覺得渾都輕了，腦子也清明瞭，從前不記得的又回憶了起來。”

皇帝道：“從前朕記得你是舉人，那麼，你背誦一段中庸來聽聽。”

皇上想確認清汾是否痊癒，還是麵上瞧起來好了，儘管麵上瞧起來好了，也十分難得。

“天命之謂，率之謂道，修道之謂教。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可離非道也。……”

清汾倒背如流。

皇後熱淚盈眶道：“好好。”

皇後知道清汾是裝病，但是並不知道他的學問並冇有落下，聽清汾倒背如流，頓時覺得孃家有靠。

皇上見皇後神激，也頗有幾分唏噓。

皇帝問道：“清汾好了，聞閣老呢？文質，你冇有帶聞閣老覲見嗎？”

袁彬跪下回道：“臣到聞府之時，聞閣老依舊酣睡，臣了幾聲冇有醒，本想抬著進宮，但皇上吩咐要保，故而臣放棄了。”

皇後驚道：“都什麼時候了，還在酣睡？”

張天師愁眉苦臉道：“小道的法，會讓移病目標按照病痛程度昏睡，多則三五日，則半日。”

清汾抬頭道：“移病？什麼移病？”

皇後沉痛道：“你的病之所以能好，是天師作法，將你的病痛移到了父親上。”

清汾大驚道：“什麼？”

皇上點頭道：“是這樣的，唉，雖然聞閣老昏睡不起，但好歹清汾好了……”

清汾即刻跪下道：“臣，請皇上下旨，繼續施法讓臣的父親恢複清明，臣願意繼續渾渾噩噩下去。”

並冇有因為自己的病痛好了，忘記父親，清汾的這種孝順，讓皇上很滿意。

清淺忙道：“天師說過的，這個施法很難，若是被施法的人有半分不誠心，便無法功移病。”

清汾執意道：“皇上，這病痛本就是臣的，臣願意替父親承病痛，若是天師施法失敗，則代表臣的心不誠，請皇上治臣的死罪。”

清汾再三請求。

皇帝詢問皇後：“皇後的意思是？”

皇後眼中有不捨，似乎剛得的珍寶即將消失，閉目道：“請皇上允了清汾的要求，不然清汾這輩子都不得安寧。”

張天師惶恐道：“皇上，皇後，這個法是不可逆的，不能再還施彼。”

皇上啊了一聲。

清汾不罷休道：“若是找另一人和父親移病，我再與那人移病，三人連環，便不算倒行逆施了。”

孝順之懇切。

張天師十分為難道：“我的好爺，施法需要男子，還需要至親之人誠心替代，聞府除了你們父子，都是子，哪能還施第二次。”

清汾落淚道：“父親為了我，寧願此大苦，我為兒子怎麼忍心。”

皇帝咳了咳道：“聞閣老是為了楊老首輔移病，倒並不是為了你。”

清汾又拜了下去：“那麼，請皇上答允臣，為外祖父移病。”

皇帝又是一驚。

清汾苦苦懇求道：“父親的初衷是了給外祖解除痛苦，冇料到臣收益了，那麼為了父親冇有實現的願，臣願意再次移病。”

皇後道：“外祖是咳疾肺，你可有思想準備？”

清汾點頭道：“即使是死，臣弟也願意。”

皇後起拜道：“皇上，這是弟弟的願，臣妾支援弟弟。”

清淺也隨著跪下：“請皇上全。”

皇帝問張天師道：“天師瞧著，是否可以？”

張天師著鬍子道：“這倒是可以。若是公子願意，臣即刻去施法。”

清汾急切道：“聽說一個時辰便好，快去快去。”

皇上點頭，張天師離開。

皇後有些擔憂道：“清汾子一直不好，能否請皇上開恩，讓他在坤寧宮等一個時辰，若是有什麼不妥，也好讓太醫直接診治。”

皇上想了想道：“可！”

皇上也好奇，真的能移病嗎？

清汾留了下來，乘人不備，他悄悄服下一刻早已準備好的藥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