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你要問什麼？”

　“我就是有些奇怪，不是說商人之子不許考取功名麼？怎麼你家經營著這樣大的買賣，你卻可以正常求學考科舉？”

　這事蘇挽秋從前還沒注意，直到看見悅來客棧，意識到沈家的生意做到多大，才忽然想起此事。

　“你對我也太不關心了吧？竟然到現在才想起問這個, 我還以為你早問過云海云，所以知道呢。”

　蘇挽秋：……“我為什麼要關心你？現在也不是關心啊，純屬好奇而已。”

　沈元熙被噎得一口氣差點兒上不來，好半晌，才悻悻道：“我們家雖然做生意，但不算商戶，我爹有個武舉的功名，我上功夫都是從小跟他學的。”

　說完又憤憤道：“你說話委婉一點會怎樣？就說關心我，難道我不承你的？非要這樣說，可知惡語傷人六月寒？”

　“沈元熙，你講點道理好不好？”蘇挽秋一攤手：“我若關心你，你會承？你只怕會誤以為我這母老虎看上你了，嚇得有多遠跑多遠吧。”

　沈元熙：……說得好有道理我竟無法反駁，但為什麼……心中這麼別扭。

　兩人同時冷哼一聲，各進各屋。

　天字第一號客房，堪比后世的五星級大酒店。蘇挽秋嘖嘖贊嘆一番，只帶了幾件換洗服和洗漱用，三兩下收拾整理完畢，便聽外面沈元熙喊吃飯。

　打開房門，蘇挽秋納悶道：“飯菜不該是伙計送過來嗎？怎麼還要我們去大堂吃？”

　沈元熙道：“這個時候，店里住得滿滿當當，人手哪里夠？你將就一下。再者，到大堂吃飯，雖然不夠清凈，但聽著天南海北的老客高談闊論，也是很有意思的, 說不定還能從中聽到些有用的報。”

　“原來如此。”

　蘇挽秋恍然大悟, 也不計較，和沈元熙并肩出了院子，四下里看去，果然各房間大都亮起燈，時不時就有歡笑說話聲從四面八方傳來。

　蘇挽秋卻又想起一事，認真道：“對了，這一次的花費，咱們一人一半……你不用拿這個眼神看我，親兄弟還要明算賬，何況你我？我雖是子，卻也不用你相讓。”

　“我自然知道三姑娘剛強。”沈元熙咳了一聲，又改口道：“只是蘇挽，你有沒有想過？如今你正是用錢之際，你家那些人，未必就能齊心協力助你。幾兩銀子對我來說不值一提，對你，不知何時就有大用……”

　沈元熙手制止蘇挽秋, 不等反駁，又繼續說道：“當然, 也不止是因為這個, 你剛剛說，親兄弟明算賬。那我們不妨來算算，先前收留那些青樓子的錢是你出的，我提供了廠房，如今這個廠每月進賬三十多兩，按照合同，我每個月能從中拿到五兩的分紅，這筆錢就如同是天上掉下來的，我拿了幾個月，如今為你吃喝花費一點，算得了什麼？我又不管你買貨，買貨的錢要你自己出。”

　這種說法就純粹是照顧自己了。廠那些工如今賺的錢，也就剛夠還清贖的銀子。每月五兩的分紅，沈元熙本就沒有拿過，別說他沒拿，就是蘇挽秋也沒拿。都是存在工們那里，由們自己分配使用。現在工廠才剛走上正軌，工們才剛獲得一點安全和自信，遠不到收取利潤的時候。

　這一點上，蘇挽秋是激沈元熙的，此時聽他這樣說，也不矯，爽快道：“你說得對，我如今確實是用錢之時。既如此，我承你的，就不和你客氣了。將來等我有錢，再還你就是。”

　“這方是明白話。三……蘇挽你果然是個做大事的人。”沈元熙微微一笑：“不過我倒不想你還錢，甚至將來你想做什麼生意，我還可以資助。大家合則兩利，豈不更好？”

　蘇挽秋心中一，忍不住看他一眼：“你倒會放長線釣大魚。”

　沈元熙得意一笑：“那是。我雖然讀圣賢書，可也自小幫著家里打理生意，這份眼還是有的。”

　說完又正道：“你說你志不在此，而我卻頗通此道。到時你負責提供主意，我負責持生意，賺到的錢一分為二。我們彼此又是知知底，雖私下里不和睦，人品上卻無可指摘，值得托付信任。如此各展所長，取財有道，世間還有比這更便宜的事？”

　“果然沒有。那行啊，咱們便在此立個君子協定，以后若有合作機會，當以對方為優先合作對象，如何？”

　“好。”沈元熙一拍掌：“三……蘇挽你快人快語，那就這麼說定了。”

　萬國大會兩天后舉行，兩人用過晚飯后，回房洗了個熱水澡，換上舒適的細棉裳，飽飽睡了一覺。第二天一早起來，個懶腰，梳洗一番，只覺神清氣爽，趕路的疲乏一掃而空。

　蘇挽秋收拾完出門，忽見對面房間沈元熙也走出來，見穿戴整齊，這廝便沉著臉問道：“蘇挽你這是要去哪里？”

　蘇挽秋一挑眉：“干什麼拉著個臉？怎麼？我去哪里還需要向你報備不？你把我當奴才啊？”

　“你……”沈元熙這個氣，幾步走過來：“我就知道你不是個安分的，如今看來，不僅不安分，連死活也不知。你也不想想，街上雖熱鬧，可到都是魚龍混雜，你若出去，萬一被欺負了怎麼辦？你又是個好打抱不平的子，萬一遇到別人被欺負，尤其是人，你能裝作看不見？定要管閑事的。可這里不是大興縣，你連點花拳繡都不會，拿什麼保護自己？”

　雖沒好氣，但這番話倒是好意。蘇挽秋不是不講理的人，聞言心里熨帖不，斜睨著沈元熙道：“既如此，你和我好好說不行？明知我是吃不吃的。”

　“呵呵！不用謙虛，你分明是不吃。”沈元熙冷笑一聲，接著又說道：“我不是氣別的，我就想著，你要出去，好歹也該來約上我，咱們兩個一起，我也能照應你，不然若讓你出了事，回去我如何同你家人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