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泉谷底的一場風波結束了。

在時雍的一手策劃下，大巫誤陷阱，以為玉姬確實有退位之意，乘勢奪位，然后再借機除去反對他的長老們。哪知道，他只是一塊砧板上的，很快就落了元馳的手里。

支持者和反對者各有陣營，元馳按照事先對玉姬的承諾，沒有擅自理一人，在派兵管控狄人部族的同時，將兩個陣營的頭目都帶回京師。

錦衛北鎮使盛章，便是這時找上門來的。

他奉命帶人，核查案，元馳不得不人。

這一查，事的矛盾點便出了水面。

被大巫須齊指認與北狄勾結，要帶人投靠北狄的幾個長老對發生在晉西的綁架一事，一問三不知，錦衛更沒有查到他們與北狄有勾連的證據。

反正是大巫，煽策劃狄人對抗朝廷，證據確鑿。

時雍從誠國公府趕到錦衛衙門的時候，正好趕上飯點。

衙門里的堂食是大鍋飯，口味板正，不難吃，也談不上十分可口。趙胤尋常在此辦公，并不會專門開小灶，但時雍一進門，他便住了去拿膳食的朱九。

“去，廚房做兩個郡主吃的小炒。張廚子的八珍粥來一碗。”

朱九眉梢微，看一眼笑盈盈的時雍。

“屬下明白。”

上次時雍就隨口說一句八珍粥熬得不錯，他就記住了。朱九覺得自家爺這個“畏妻寵妻”的榜樣做得十分不好，等自己將來了婚，稍有不慎就會被嫻嫌棄。時雍卻聽得滋滋的，那種被人珍視在心的滋味，可比八珍粥香甜可口。

“怎麼樣？須齊承認了麼？”

趙胤搖了搖頭，朝時雍出手，“來。”

時雍狐疑地走過去，被他一把拉坐到上，怔了怔，不由笑了開，“怎麼這麼熱？我一夜未歸而已。”

“天氣涼了。”趙胤沒有回答的話，低頭埋在的脖子里，輕輕蹭了蹭，“昨兒爺的，又疼了。”

這是埋怨不在邊麼？

時雍哭笑不得。

大哥，就一個晚上沒有回來而已，怎麼某人委屈得好像不守婦道，長期夜不歸宿似的？

“是嗎？我給你。”時雍將手搭下去要他的膝蓋，卻被趙胤將手捉住，冷冷淡淡地道：“現在不疼了。”

“……”

真難伺候啊！

時雍側目看他一眼。

“我怎麼覺得，侯爺這是在張我？”

趙胤垂下眼，俊臉上不見半分緒，語氣卻十分和，“張你不好嗎？”

“好。怎麼不好。”時雍安般回手，在他膝蓋上輕輕著，嘆一聲，“只是那個玉姬，心神不寧，長期夜不能寐，你我要人做事，不好棄人于不顧吧？我怕出事，這才留在誠國公府看顧一夜。”

趙胤嗯一聲。

時雍湊過去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好了，這是補償。等晚些時候再好好親你。”

趙胤斜斜掃來一眼，表傲：“可得你！”

時雍輕笑，攬他的脖子，“怎麼？審訊不太順利嗎？”

“嗯。”趙胤點頭，眉頭微微蹙起，“須齊只承認因先酋長之死，對朝廷心生恨意，不承認邪君指使。”

時雍輕輕一哼，“當日帶兵去狄人谷尋人的是你，對朝廷心生恨意，為何要派人去神機營示警，救你一命？對此，他如何自圓其說？”

趙胤搖頭，“不說，不解釋。”

“死豬不怕開水湯麼？”時雍揚了揚眉梢，似笑非笑地道：“龐淞的那麼嚴，你都能撬得出來，我就不信，撬不開一個狄人大巫的？”

趙胤平靜地看，“本座能把此言，當褒贊？”

“當然！”時雍輕笑。

“沒在心里罵我，心狠手辣？”

“這……”時雍蹙起眉，一本正經地問他：“是我表現得不夠明顯嗎？竟然沒能讓侯爺看出，我對你的崇拜之？”

“呵！”趙胤手住的手指，目專注地看著，所有的緒都堆砌在那一雙深邃的黑眸中，“世人皆懼我，怕我，唯有阿拾，信任我？”

“那是自然，我便是這般與眾不同的子——”

時雍大言不慚地夸獎著自己，語氣轎氣糯，慵懶得像一只貓兒般偎趙胤的懷里，嘆口氣。

“等這些個案子都結了，我們也該好好休息，一下生活了吧。”

“累了？”趙胤捋頭發，將懷中子攬。

“嗯。”時雍輕輕瞄他，想了想又搖頭，“就是覺得與侯爺相的時間太，我想有一個地方，就我們在一，沒有案子沒有紛爭，每日里看花種菜，多好呢……”

說著，神又黯淡下來。

“可這世間有這樣的地方嗎？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有人地方就有紛爭。唉……”

嘆息未止，謝放叩響了房門。

縱是他這樣的面癱之人，臉上也略略流出幾分欣喜，甚至他都沒有察覺趙胤和時雍的舉止過余親近了，也沒有避諱什麼，上得前來，便喜滋滋地說了。

“爺。盛章派人來說，須齊……招了！”

時雍與趙胤對視一眼，展莞爾。

“我覺得午膳，可以晚點再吃，八珍粥涼一涼，也更宜口。”

趙胤好笑地捻一把的臉，喟然一嘆。

“你這子！走吧。”

……

詔獄還是那座詔獄。

不見天日，燈火幽暗，涼寒骨。

時雍同趙胤一道進刑室，這才知道主審的人不是盛章，而是……楊斐。

今日的楊斐，與時雍最初到無乩館遇到的那個小子完全不是同一個人。

他面無表，心狠手辣，半張鐵制面，臉上掩不住的傷疤，不一不為他增添了幾分恐懼，無形中為被審訊的人增加了心理力。

那個被盛章審了幾個時辰都不肯吐口的須齊，楊斐一來，稍使手段，不到半個時辰就招了。

“說吧。”楊斐一黑站在燈里，刀尖點在須齊的臉上，語氣冷且平靜，“把你剛才說的，在大都督面前，再代一遍。”

空氣里充斥著難聞的臊味和腥氣。

寂靜中，須齊吃力地抬起的眼，看了趙胤一眼，又默默地耷拉下去，如同泄了氣般。

“綁架格的人，是格的侍衛。”

“格的侍衛，是他的父汗，挑細選。”

“……誰人，能指揮得他們？”

時雍的心突地涼了半截。

須齊的話，說得再明白不過了。

一下子就解去了時雍的困。

當時在大興寺查探現場，楊斐曾說那些侍衛并沒有傷害格，而畫花他臉的那個，是因為有宿怨，事后還被侍衛長給砍殺了。

那會兒，他們想不明白為什麼……

因為也沒有人會想到，綁架格的人，居然會是的親爹——北狄汗王烏爾格。

楊斐刀尖往前一送。

“你在說謊。”

皮上傳來的涼意，讓須齊瑟一下，用力夾了。

“沒有，我…沒有說謊。這是事實……你們可以查，查的。”

楊斐問：“他為何那麼做？理由！”

須齊搖頭，“我只是一個執事者。我能知道的就這麼多。”

趙胤冷冷接過話，“北狄汗王烏爾格的邊，也有你們的人？此事，是不是你們挾裹汗王所為？”

須齊苦著臉，無力地搖頭，“不知，我實在不知。”

哼！趙胤朝楊斐遞了個眼神。

楊斐手起刀落，有一片什麼東西突然飛了起來，須齊開始沒有反應，待看清那個東西的時候，才猛地瞪大雙眼，“啊”的一聲驚起來。

那聲音，骨悚然。

時雍瞇起眼看著，

直到那片東西落在地上，才看清楚。

是一只耳朵。

鮮從須齊的頭上滴落下來，他長久地哀嚎著，直到楊斐刀旋轉，目兇狠地盯過去，他方才抖抖索索的停下了慘，慢慢道：

“我……只是一個執事者，邪君應我，將來世界大同，狄人族便由我掌控，我便是酋長，而不再是玉姬的家臣，子子孫孫都不會再做仆從……我這才應下他的……”

時雍問：“投票奪權的事，你可告知了邪君？”

須齊搖頭：“我不能直接同邪君聯系，只有他派人找我……不然……我怎會著了玉姬的道兒，信了的鬼話……”

“呵！”時雍冷笑一聲，“看來你真是無不悔改。”

說著，偏頭看向趙胤：“侯爺，這個人留著也是禍害，即然一問三不知，干脆一刀結果了事。”

“不不不，我知，我知。”須齊大起來。

一旦破了心理的防線，他還是一個尋常的貪生怕死的人。

“我還有用。大都督，我還有用。”

趙胤冷冷看著他，“你有何用？”

須齊道：“我知道你們要抓邪君，你們留著我，待邪君再來找我時，你們不就可以抓住他了麼？”

“天真！”時雍嘲弄地看著他，“你以為邪君這麼愚蠢，會相信一個進過詔獄的人，為他所用？”

須齊張得滿腦門的汗，看著時雍不停地點頭，作弧度大得，點四濺。

“會。他會。”

“你憑什麼如此肯定？”

“我……”須齊遲疑一下，“我覺得如今的邪君有些怪異。他眼下似乎不太方便，沒有太多的人可以用……”

時雍與趙胤換個眼神，冷笑一聲。

“你說明白些，看看你的消息，值不值得一條命。”

須齊道：“神機營示警的事，便是邪君的命令。”

時雍心里懸著的那口氣，突然便落了下去。

看來的猜測，沒錯。

須齊好似不知道怎麼開口，說得猶豫不定，“火坊是邪君親手布下的線，按理，他沒有自己拆臺的道理……”

時雍問：“你怎知是他親手布下的線？”

須齊看著，“前些日子，守護者來要族中長老的腰帶布結，送去晉西的時候，我無意中聽見的……”

時雍挑了挑眉：“守護者？”

須齊解釋，“守護者是邪君邊的人。負責為邪君傳達消息，我們執事者，便是主持一方事務的人。按說火坊的事，與我無關……邪君卻突然派守護者來指使我，向大都督示警。我當即覺得不可思議，可守護者說，大都督目前還不能死……邪君的事，我們也不敢多問，只須執行便是。”

“唔！”時雍道：“火坊，邪君的人……”

兵部尚書張普，張皇后，小皇子趙云幸。

又是一張網。

兀良汗，北狄，大晏，這樣的網并非唯一。

有趣的是，出現的這個拆臺的“邪君”。

走出詔獄，時雍看著趙胤沉默的模樣，輕輕一笑。

“侯爺是不是也在想白馬扶舟？”

趙胤淡淡嗯一聲。

時雍道：“看來白馬扶舟當真是一心一意地在挽回自己的聲譽，為了證明他不是邪君，不余力地掃清邪君留下的暗網和暗樁呢？”

趙胤沒有回答。

他很難完全相信白馬扶舟所說，有一個奇怪的靈魂進了他的，支配他做了那些事。

但是，除此之外，又找不到更好的解釋。

時雍輕輕仰頭，笑了一下。

“若白馬扶舟所言不假，那格被綁架一事，倒是簡單了不。”

趙胤目暗下，“如何簡單？”

時雍道：“邪君無所不用其及的在兀良汗、大晏挑起矛盾，惹得同室戈，又怎會放過北狄？烏爾格令人綁格，卻不傷害，目的……可能不在別人上，而在哲布。”

趙胤嗯一聲，淡淡接下去。ＵU看書wwｗ.uukanshu.cｏｍ

“最不想哲布同大晏聯盟的人，大概就是他的王兄烏爾格了。”

兩人相視一眼。

時雍微笑，“侯爺之言，甚得我心。”

趙胤抬手的頭，眸底噙笑，“阿拾最得我心。”

“……”

時雍心里一跳。

這男人，何時學會麻了。

－－－－－－題外話－－－－－－

這章二合一~

啊，相當于今日更了四章~

補上了補上了，我很可以。（驕傲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