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拾,你來了。”
陳紅玉起,朝時雍施禮。時雍笑盈盈地托住,盈盈回禮,問一聲新年好,再扶坐回去,便朝案上了一眼。
“與好了?”
“嗯。”
陳紅玉眼風閃,流出幾分猶豫。
“如此,當真可行麼?如果不是他怎麼辦?”
時雍睨,寬地笑:“不是便不是,沒有損失。到時候我們再想法子便是。”
陳紅玉神懨懨,沒怎麼吭聲。時雍正想去拿起題目,烏嬋便風風火火地進來了。穿了一件鮮艷的裘皮氅子,小臉白皙紅潤,宛若染了一層胭脂,氣極好,子也圓潤了些,一看便知日子過得愜意歡喜。
“給二位天仙姑娘問安。”
烏嬋裝模作樣地福了福,任由彩云將肩上氅子卸下,朝時雍了眼,說得眉飛舞。
“我剛讓彩云去府門外瞧過了,說是人多得不得了,都快破頭了呢。還有好些個各省京參加今年春闈的舉子,個個博古通今,出口章,好一表人才。看來想一睹我們家陳小姐風采的人不在數呢。”
陳紅玉表不愉,并無招親的欣喜。
倒是時雍淺笑一聲,回應了,“就你猴急,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你招親呢。”
“哈哈。”烏嬋不客氣地應下來,眼微微一斜,爽快地道:“可以啊,求之不得呢。只要將軍愿意,我再去挑兩房夫婿,也得起。”
陳紅玉好笑地嗔一眼,“嫂嫂就玩笑,一會哥哥聽見,不得又要置氣幾回。”
烏嬋滿不在乎,“不會,他才不在乎這個。他有他的心頭好、白月,哪里有功夫跟我這兒呢?”
陳紅玉同時雍對視一眼,無奈地搖頭。
“旁觀者清,當局者迷。我哥哥待嫂嫂如何,你不清楚,我們可瞧得清楚。”
烏嬋撇,懶洋洋走到案后的椅子上坐下,拂了拂擺,“將軍待我好是好的。嘿!不過,我跟你哥哥呀,現在就是睡在一個炕頭的親兄弟。親兄弟能不好麼~”
話未落下,已然手腳利率地搶在時雍面前,笑嘻嘻地拿著陳紅玉寫好放在案頭的紙箋念了起來。
“第一箋:乾坤坎離震,度玉關。求下聯。”
烏嬋尋思半晌,看了陳紅玉一眼,奇怪地道:“這個怎麼對??生旦凈未丑,唱戲敲梆梆?”
噗!
時雍忍俊不。
“果然是大戲班子里出來的。”
烏嬋得了趣兒,笑得眉盡展:“不對嗎?紅玉,下聯是什麼,快告訴我。”
時雍大眼珠子剜,陳紅玉無奈地抿了抿,“你猜。”
“猜不著。”烏嬋毫不覺得自己沒有學識會丟人,在姐妹面前,得意得很,不不慢地將讀過的紙箋到下方,繼續讀第二張。
“方方正正一塊地,沒有來沒有椅。幽香撲鼻寒徹骨,一朝得見乾坤里。打一。”
“又是亁坤?”烏嬋困了,滿臉無解地看著陳紅玉。
“我怎麼看不明白呢?你和乾坤杠上了?答案究竟是什麼?”
看看時雍,又看看陳紅玉,一頭霧水地揪眉頭。
“有沒有哪位好心的姐姐,告訴我答案究竟是什麼?”
時雍攤手,“我不是出題人。哪里曉得?”
陳紅玉臉微,“告訴你就不靈了。”
時雍不滿的墨跡,上前直接推開烏嬋,將紙箋從的手上搶過來,看了一眼第三張紙箋,臉微變,默默地向陳紅玉。
第三張,也是最后一張紙箋上,沒有文字,也沒有任何題面描述,只有一副畫。
整個畫面是漆黑的一片,中有紅月一,月下一個宛若子的影對月而拜。紅、黑、白三,將整副畫面襯得有一種說不出的幽怨與凄惋。
……
四夷館。
格盤坐在一張小幾前,手里拿了一面小銅鏡,腦袋對著鏡子轉來轉去,在看自己臉上已然變得淺的疤痕,里不停地啐啐念叨。
“三叔,那定國公府也太不識好歹了。我北狄誠心提親,他們一再拒絕,眼下倒好,搞出這些笑掉大牙的東西,比什麼文招親?好好的武不比,比文?這不就是嘲笑我們草原人野蠻,不通文墨麼?”
哲布面向而坐,手上握著書卷,一言不發。
旁邊有一個年歲不大的侍,正在焚香煮茶。這是大晏人的生活習慣,哲布在李太后的膝下長大,對此并不陌生。來了大晏京師后,他也鄉隨俗,一應起居都比照晏人而行。沒有國事宴請的時候,待在四夷館里,他也只著晏人打扮,圖個舒服自在。
“王爺。王爺!”
一個侍衛匆匆,想是有些急切,大冬天的額頭全是浮汗。
“屬下抄回題目了。”
他單膝跪地,呈上手里的紙卷。
侍瞥一眼靜坐不語的哲布親王,上前彎腰將紙卷接過,放到哲布面前。
“王爺,請過目。”
哲布似乎正看書迷,眼風也沒有掃一下。
“放著。”
侍猜不出他的心思,應一聲“是”,將紙卷端端正正放下,退到一側。
哲布抬起頭來,看著那個傳信的侍衛。
“去國公府給本王盯著。若有異常,即刻來報。”
侍衛道:“屬下明白。”
想了想,他大概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自家主子,又將定國公府門前的熱鬧轉述了一遍,然后道:
“屬下聽那些人議論。定國公府這次比文招親,就是沖著京會試的舉子來的。想必是要在這些人里頭,挑出一個乘龍快婿。”
哲布眼皮抬了抬,面凝重了幾分。
“當真。”
侍衛抹了抹腦門上的汗,點頭道:“比文嘛。普天下沒有婚配還有學問的人,大多都在這次應試的考生里了……反正他們都是這麼說的。”
他抬抬眼,怯怯地看著自家主子,指著那紙卷。
“王爺快打開看看,這些題目難是不難。橫豎投招的時間在初八,我們還有時間找幾個學識有為的賢士來商議……”
哲布瞪他一眼,漫條斯理地放下書卷,拿起侍衛抄回來的紙卷打開。看到前兩個題目時,只是眉頭微蹙,待視線往下,看到第三道題目,他臉突然便凝滯了,將紙卷拍開在幾上,指著上面歪歪扭扭的墨跡,問侍衛。
“這是什麼?”
侍衛撓頭:“畫。”
哲布:“畫的什麼?”
侍衛懵然地看著他,低頭低聲,“這屬下哪知道畫的是什麼呀……”
哲布提口氣,“不知道你為什麼畫?”
侍衛抬手做手寫狀,“我就是照著人家定國公府張出的招親榜上,照著畫出來的。”
哲布低頭再看一眼紙面,敲了敲頭,“陳小姐畫的也是這樣?”
侍衛歪了歪頭,看一眼自己的杰作,又比劃比劃:“大抵也是差不了多……”
哲布看一眼他茫然的樣子,一掌將紙卷拍在幾上,起吩咐侍。
“為本王更。”
格第一個跳起來,“三叔,你要去哪里?”
哲布系上氅子,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國公府。本王親自去看。”
“不行!”格三兩步沖上去,一把拽住哲布的胳膊,不讓他走,氣得臉都漲紅了,“他定國公府小姐招親,三叔你讓侍衛去瞧瞧題目也就是了,為何還要親自前去?若被人認出來,如何是好?”
哲布輕輕推開的手,“瞧出來又如何?”
格大聲道:“當然是大大的不妙。三叔是親王,只是一個國公府小姐,三叔這迂尊降貴。”說著,格眼風揚了揚,睨著哲布又放低了聲音:“若是你比文招親,贏了也就罷了。要是輸了,那咱們北狄的臉還要不要了?……再說,人家那些舉子不比你讀的書多麼?若論比武,你或許還有贏面,這比文嘛……”
看著哲布沉下的臉,格微癟。
“不是我看不起三叔。說好聽點,必敗無疑。”
哲布抬眉,“說難聽點呢?”
格道:“我不敢說。”
哲布沉聲:“說!”
格想了想,眉頭揪揪好半晌,把這陣子剛學的幾個語都搬了出來,“不自量力,以卵投石、螳臂擋車、蚍蜉撼樹,還有癩蛤蟆想吃天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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