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懷去驛館，并且見過番邦商人的事，當天便傳進了東宮，又由太子稟告給皇帝。

雪懷本來也沒想過要瞞，能在柴浩邊服侍的人，要麼是皇帝的人，要麼是太子的人，說不定還有皇后和太子妃的人，與其躲躲藏藏，還不如大大方方讓這些人把送到驛館。

無論皇帝還是太子，全都吃了一驚。

驚訝程度堪比花園的一塊石頭，忽然有一天裂開，原來里面住了只猴子。

“真的懂番語？”雖然皇帝親自見過陪著雪懷去驛館的太監，可還是不可置信。

“是的，兒子問過陸錦行，據他所說，氏不但懂番話，而且講得非常流利，三言兩語便震攝了番人，令他們不敢瞞，將所知道的事和盤托出。”太子沉聲說道。

當時他聽了陸錦行的描述之后，比皇帝還要驚異。

和皇帝不同，太子對雪懷，以及家和周家，都做過調查, 家雖是泥子出, 卻也出過兩個讀書種子，但若說能通曉番語, 那卻是絕對不可能的。

語言這東西，可不是只靠看書就能靈活掌握的。

雪懷在家時是不可能學到番語的。

周家倒有可能，無論周大當家還是周弘，都有可能接到奇人異事, 但是周家三兄妹相認也只是這兩三年的事, 而這兩三年，雪懷做過什麼，都是有據可查的，沒有機會學習番語。

至于雪懷說的那所謂的老爺爺, 只能當傳奇話本聽一聽。

皇帝略一思忖, 慨道：“氏應是天賦異稟之人，你有沒有聽小七說過，氏可還有何異常之？”

天賦異稟？

太子發現, 好像也只能這樣解釋了。

他想了想，道：“小七倒是說過，氏聰慧，且膽大心思。”

皇帝著他的龍須，意味深長：“嗯，朕讓你母后宣宮，親自問問。”

這事便暫時告一段落，畢竟雪懷從番人口中得到的消息, 才是最重要的。

皇帝瞇起眼睛, 道：“也不知老三到雁門關了嗎？”

雁門關外的一個山坳里，端王的鎧甲上濺滿鮮, 他踏著尸走到山崗上。

郝沖摘下腰間的水囊, 遞到端王面前：“喝一口，解解乏。”

隨從正要阻攔, 端王已經接了過來, 擰開蓋子, 仰脖連喝幾口, 忽然瞪大眼睛，看著郝沖：“這是酒？”

郝沖咧開大, 哈哈大笑：“怎麼樣，夠勁吧, 歐戰酒，在京城可喝不著。”

的確，歐酒坊的酒水只供邊塞的軍隊。大魏軍中酒，但是邊塞不。

“夠勁，夠勁，本王要多帶幾壇回去。”

端王心大好，他已經好久沒有打仗了，自從父皇登基，他做了親王, 這還是他第一次上戰場。

這一戰太過癮了，就如這歐戰酒, 既冷冽又火辣，可卻痛快淋漓。

“可惜讓福王和懷安郡王逃走了，也不知道魏明政那老小子能不能追上。”郝沖一臉的可惜, 他們伏擊了福王三次，這次是第三次，也是打得最慘烈的一次。

可是最終, 福王和懷安郡王還是帶著殘兵逃走了，他要去追，端王卻將他攔住，說早就安排魏明政去了。

端王笑而不語，父皇讓他放走福王和懷安郡王的，這一次，他做的算是天無了吧，反正他已經盡力了，福王若還是不上當，他也沒有辦法了。

京城，皇宮。

雪懷已經有些日子沒有進宮了。

從驛館回來，便等著皇后召進宮, 以為至要等個兩三天, 卻沒想到, 次日傳旨的便來了。

雪懷穿著櫻桃紅的妝花褙子, 月白的挑線子，戴了紅寶石的頭面, 略施脂，更顯得眉目如畫，俏人。

皇后對這個小兒媳是滿意的，小姑娘乖巧懂事，而且很有眼，也很會說話。

皇后說了幾句家常，便問起正事：“本宮聽說你去了驛館，還見到了番人？是真的嗎？”

雪懷站起來，重又跪下：“臣無狀，不該去驛館見外男，這是臣自己貿然行事，家中父母皆不知，請皇后娘娘只降罪一人。”

皇后笑著對歐嬤嬤說道：“你聽聽，還是有兒好吧，做兒的遇上事，最先想到的就是不能連累父母親人，這麼心，哪是小子們能比的。”

歐嬤嬤笑著說道：“您就不要羨慕國公夫人了，無論是公主，還是幾位殿下，哪個不心啊，您是福氣太多了，自己反而覺不出來了。”

皇后心中歡喜，讓宮們扶雪懷起來，重新賜座，這才說道：“你是讓東宮的人送你去驛館的，這就不是貿然行事，至于外男，那只是番人而已，再說，本宮聽說你全程都戴著帷帽。”

雪懷的角勾了勾，所以從不在皇后面前說謊，還是正確的。

無論是皇帝太子，還是養在深宮里的皇后，但凡他們想知道的事，我等小民又豈能瞞得住，還不如大大方方的。

雪懷再次道謝，皇后便好奇地問道：“本宮聽說，你講那番邦話，就如講咱們自己的話這般流利，是真的嗎？”

雪懷微笑：“臣從小就喜歡學各地的口音，除了番話，臣還會講好幾個地方的方言。”

“真的？你說幾句給本宮聽聽？”皇后期待地看著。

雪懷馬上用中原話說道：“臣領命，就是不知道臣說得像不像？”

皇后猛然聽到久未聽到的鄉音，驚喜加，京城里也有祖籍中原的命婦，可是們進宮以后，也只說話。

雪懷隨即又說了幾句，同樣是中原口音，但是中原各地的方言還是各有不同，雪懷話音剛落，歐嬤嬤就對皇后說道：“以前您邊的那個三等丫鬟，什麼紅兒的，就是這個口音，老家好像是范城的。”

皇后點頭：“對對，這就是范城一帶的口音，本宮小時候，跟著祖母去過范城。”

雪懷又說了蘇城話、揚城話和杭城話，外地人可能覺得這三地的口音差不多，但其實差別還是很大的。

皇后沖著雪懷招招手，道：“快點坐到本宮邊來，告訴本宮，你是怎麼學會這麼多方言的。”

“臣只要聽別人說上幾句，便能模仿出來，然后慢慢的也就會了。”雪懷說得是實話，確實有語言天賦。

“果然是天賦異稟，讀書也好，練武也罷，無論做何事，都有天賦異稟之人，就連那針線紅，也是如此。”皇后慨。

歐嬤嬤陪笑：“您寫字也是天賦異稟，奴婢記得，您很小的時候，寫出的字就比幾位大爺要好了。”

皇后眼底眉梢都是笑意，歐嬤嬤說的也是事實，祖父早在很小的時候，便說于書法上，是家里最有天份的孩子，可惜是個子，再好的字也只能在閨中流傳。

雪懷松了口氣，會番語的這件事，差不多算是過明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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