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ice順勢小跑兩步，站到郁林江的跟前，就像一只嗷嗷待哺的小鳥，哪怕沒有吭聲，這副樣子已經惹人憐。

郁林江摟過孩子，看到孫子穿著大人的和子，皺起眉頭，當即向走過來的郁庭川：“你怎麼回事，連像樣的服都不給孩子穿？”

Joice察覺到爺爺在訓斥爸爸，立刻打了個手勢，表示和爸爸沒關系，但很快意識到爺爺看不懂手語，有些焦急的喊了聲爺爺。

孩子嘶啞吃力的聲音，讓郁林江的臉緩和下來。

郁林江了Joice的小臉，和藹的問：“是今天剛回來的？”

Joice讀懂郁林江的語，點了下頭。

郁庭川把Joice的書包放到一旁，看了眼心失落的孩子，徑直在旁邊的單人沙發坐下。

“孩子怎麼突然回國了？”郁林江問兒子。

郁庭川開腔說：“澳洲那邊沒有提前通知我，我知道的時候，Joice已經在云溪路八號園。”

這時，Joice打開書包的拉鏈，拿出自己的Ipad。

他打好字，拿給郁林江看。

平板屏幕上寫著：“我在爸爸住的地方，遇到一個姐姐，爸爸說姐姐也住在那里，是不是爸爸的新朋友？”

郁林江看了這句話，當然知道Joice說的‘新朋友’是誰，郁庭川不顧他的反對，和姓宋的小丫頭領了證，這事郁林江早就知道，當初不和付敏們一塊過去吃飯，也是因為打從心里不贊同。

在郁林江看來，只有顧嘉芝那樣的，配得上郁家的稱謂。

Joice見爺爺不說話，眼圈泛紅，心里很難，又在IPAD上打字：“爸爸和那個姐姐在一起，媽媽怎麼辦？”

因為Joice天生聽不見，有些問題家里沒跟他代的很清楚，包括父母早已離婚的事實。

孩子還沒滿周歲，跟著母親去了澳洲。

這些年，一直長在國外。

即便看出父母關系不融洽，作為孩子，也不希爸爸媽媽沒有和好的余地，不希家庭破碎，而今晚得知的事，讓Joice覺到，自己以后可能連飾過的父母親都不能再擁有。

Joice的眼淚掉出來，問郁林江：“爸爸在這里有了新家，所以不要我和媽媽了是麼？”

郁林江看著平板上的字，又瞧著孫子傷心，嘆了口氣，終究沒有再選擇瞞：“Joice，你爸爸媽媽在你很小的時候已經離婚，所以，你爸爸再婚也沒有問題，他對你還是會疼的。”

“那媽媽呢？”Joice眼角有淚珠。

“……”

話題轉到慕清雨上，郁林江的臉難看，不好在孩子面前說太多他母親的是非，對這個二兒媳婦，郁林江現在是一點都不喜歡，即便恒遠和慕家的公司有生意往來，但一碼歸一碼，他從來沒想過讓二兒子和慕清雨復婚。

既然去了澳洲，那就留在那里，永遠都別回來了。

省得再做些禍害人的事！

Joice不知道爺爺在想什麼，繼續在IPAD上面打字，片刻后拿給郁林江看：“爸爸為什麼和媽媽離婚？爸爸不喜歡媽媽了麼？是因為媽媽不能走路麼？媽媽一直有做rehabilitation（復健），以后會好的。”

郁林江的臉一直不好，看完這段話，他意識到有些事不能拖著，于是斬釘截鐵的看著Joice說：“你爸爸和媽媽離婚，是他們大人的問題，和你媽媽不會走路沒關系，你現在還小，很多事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你只要記住，哪怕你爸爸不再婚不別的朋友，你媽媽也不可能再和他在一起。”

Joice垂下眼睫，捧著自己的IPAD，淚水卻有些止不住。

他不明白，為什麼爸爸不可以和媽媽好好的。

郁林江看著孩子難過，心里也不是滋味，畢竟是郁家目前唯一的孫子，他長長嘆息，握了握Joice單薄的肩膀：“不管你爸爸再婚還是怎麼樣，你都是咱們郁家的孩子，是爺爺的親孫子！”

以前的時候，郁庭川邊沒有擺在臺面上的人，加上顧慮到Joice的況，誰也沒有整天把離婚的事掛在邊。

郁庭川這次再婚過于匆忙，不在郁林江的預料之中。

倒是他輕視了那個丫頭，人小心不小，幾個月時間就把他兒子迷得連證都領上了。

……現在又被他的孫子撞破。

但是有什麼辦法？

郁家不可能再要那個鬧得家無寧日的兒媳婦！

再說，老二的婚事已定局，即便他不怎麼喜歡那個宋傾城，也不可能讓老二立刻去離婚，他不要臉，整個郁家還要在南城立足，絕不能為老百姓茶余飯后談論的笑話。

過去幾年Joice來南城，表現的乖巧懂事，這也是郁林江疼這個孫子的原因，同時也更憾他耳朵失聰這個事實。

今晚是Joice第一次向他這個爺爺問起父母的婚姻。

幾年前的舊事，郁林江沒打算告知孩子，一是孫子還太小，二是，那樣的家丑沒打算宣揚出去，況且家里還有付敏母，當初既然做了決定，那就一直這樣吧。

Joice再次問郁林江：“爸爸為什麼不要媽媽了？”

郁林江不想說這個話題，再多的回答已經給不出來，所以他的態度變強：“離婚，是你媽媽自己的選擇，這些不是你一個孩子該煩惱的。”

“……”Joice有些沒懂郁林江的語，但大致意思是明白的。

就是因為明白了，他的眼淚又不爭氣地掉下來。

然后，他抱著平板電腦跑上樓。

Joice在老宅有自己的臥室，他抱著IPAD坐在床邊，想著媽媽為什麼會突然送他回來，是不是知道爸爸要再婚了？

沒有多久，房間的門被從外面推開。

看到進來的郁庭川，Joice稍稍側了個，腦袋埋得更低。

郁庭川拉開書桌邊的一把椅子，放在床畔落座，就這樣安靜地和孩子面對面坐了好久，大概有二十分鐘，他過手，掉Joice臉頰上的淚痕，取過孩子懷里的平板電腦，過了會兒，又把平板放回Joice的上。

Joice低頭看去，發現上面有一段話，是爸爸剛打的。

“Joice，你一直是個很聰明懂事的孩子，爸爸不希有些事影響到你的長，所以沒有直白地告訴過你我和你媽媽離婚的問題，這些年你和你媽媽生活在國外，爸爸知道自己對你的關心不夠，本來爸爸打算年后去一趟澳洲，就再婚的事和你好好通，爸爸也不愿意看到你因為這件事傷心難過。”

Joice的眼周紅紅，回了一句話：“是因為我聽不見，爸爸才要和媽媽離婚的麼？”

打完字，抬起頭看向郁庭川。

郁庭川沒再去拿平板，而是放慢語速開腔：“跟Joice無關，是爸爸媽媽的格不合，在生活上存在很大分歧，在生下Joice之前，我和你媽媽已經簽署好離婚協議。”

Joice依舊失落，沒有吭聲也沒有打字。

郁庭川的結輕了下，繼續道：“Joice雖然聽不見，但一直沒有讓爸爸失過，明年你就八歲了，爸爸三十五歲，再過幾年就會像你爺爺那樣，這個家里，除了你小菁姐姐，你是最年長的孩子，爸爸希，Joice照顧好自己的同時，也能像個大哥哥照顧其他人。”

“爸爸不會老的。”Joice在平板上寫道：“我還沒有長大，爸爸說過會陪著我長大的。”

“爸爸會有老去的那一天，在那之前，爸爸想要邊有個陪爸爸一起終老的人，遇到你傾城阿姨，爸爸也覺得意外，但最后認定就是那個人，Joice能不能理解爸爸的這點私心？”

Joice又寫：“爸爸真的喜歡那個姐姐麼？”

郁庭川看到這個問題，沒有否認，在兒子的注視下，輕輕頷首，緩聲道：“爸爸和你傾城阿姨領了證，也希Joice以后能和阿姨好好相。”

Joice讀懂父親的這番話，沒有哭鬧，哪怕還是很難過。

他也不想爸爸孤獨一個人到老，在澳洲，他好歹和媽媽住在一起，可是爸爸始終一個人住，他來南城的時候，別墅里也冷冷清清的，爸爸整天忙工作，為了讓他有個玩伴，爸爸才養了一條黑白邊牧犬。

可是，他也有自私的想法，希是媽媽陪著爸爸走過人生的每個階段。

“爸爸以后還會去澳洲看我麼？”

“會的。”郁庭川了孩子的額角，男人的手掌溫暖，讓Joice真真切切會到來自父親的關懷：“爸爸說過，會參加你每個暑假結束后的開學典禮。”

Joice又打字：“爸爸以后是不是會有別的孩子？”

郁庭川沒在這個問題上欺騙孩子：“你傾城阿姨的不太好，所以，孩子不確定會不會有，一切順其自然，如果你阿姨懷孕了，孩子肯定會生下來，你的弟弟或妹妹長到你這個年紀，爸爸也老了。等到Joice結婚有了自己的孩子，爸爸可能已經離開這個世界……”

Joice眼里淚在閃爍，抱住郁庭川的脖子。

他不想要爸爸離開。

就算爸爸媽媽永遠不會和好了，也不想見不到爸爸。

……

二樓，書房里。

郁林江坐在書桌前，跟前擺著臺筆記本，這會兒連了視頻通話，筆記本的屏幕上，是一間裝修歐式的臥室，人坐在不遠的椅上，長發被臺吹進來的風拂起幾縷，抬起手，輕輕的撥開。

深V的白長快到腳邊，即便不良于行，也沒影響到優雅而嫻靜的氣質。

然而此刻，郁林江的臉難看到極致。

慕清雨不以為然，看著郁林江黑臉，反而淺淺一笑：“看來Joice已經到國，我剛剛還在想，要不給庭川打個電話，讓他去機場接孩子。”

“為什麼突然把孩子送回來？”

郁林江出聲質問：“當初是你鬧著要孩子的養權，現在怎麼回事，覺得孩子鬧騰又想當甩手掌柜？”

慕清雨莞爾，依舊一副不急不躁的模樣：“庭川把孩子送去老宅了？”

不等郁林江接腔，自顧自地道：“是呀，他新婚燕爾的，把孩子留在云溪路那邊，指不定他那小妻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

“你讓孩子自己回來的？”郁林江的語氣嚴厲不。

以前，Joice來南城過假期，雖然也獨自坐飛機，但是又有不同，不管是墨爾本還是南城這邊，都會安排人在機場接送，可是今天的事，從的話里來回味，顯然不是這麼來的。

慕清雨神如常，只淡淡開口：“想知道什麼，你讓郁庭川和我談。”

郁林江好歹是在商場混跡幾十年的老江湖，哪里看不出慕清雨那點小花樣：“你跟他談什麼，當初不是你吵著嚷著要離婚嫌棄我這個二兒子，現在你們兩個還能找到共同話題？”

果然，慕清雨的表尷尬，但只是一瞬，隨即便道：“那又怎麼樣，哪怕離了婚，您可別忘了，是我給你們郁家生了長子嫡孫！”

郁林江冷笑：“原來你還記得你跟我兒子離婚了，我都看得出你的把戲，你以為他心里沒有數？”

慕清雨勉強彎起角，在視頻那頭對上郁林江冷冽的眼睛，故作輕松的開口：“行啊，既然我想什麼你們都知道，那我明天就回國，剛好這麼多年沒有再見大哥，我聽說大嫂一直在醫院照顧他，想看看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你敢去醫院試試看！”

郁林江的額際青筋現，難得怒。

慕清雨一臉鎮定：“那就讓郁庭川過來，我這雙是斷在你們家的，總該派個人出來和我談。”

……

郁庭川在二樓的臺點了支煙。

沒多久，家里保姆過來：“郁總，董事長喊您去書房。”

郁庭川大概猜到是為什麼，他本打算完煙給慕清雨打個電話，現在看來，應該是不需要了。

把煙踩滅在腳邊，他轉進了小洋樓。

郁庭川走進書房，看見郁林江坐在沙發上倒茶，書桌上，有一臺筆記本，郁林江喝了口茶，深深地看這個兒子一眼，然后離開書房，心不怎麼好，有發過火的跡象。

等到房門合上，郁庭川去到書桌前。

只一眼，便看到屏幕上還顯示視頻通話中。

郁庭川沒有多驚訝，隔著屏幕，看著那頭的人，開腔問：“怎麼突然送Joice回國？”

慕清雨往后靠坐在椅上，站在書桌前的男人，見他穿著襯衫西裝，筆中自帶幾分閑適，不疾不徐的聲線，很有磁，比起多年以前，更加穩重，想到他如今的家，難怪會引得小姑娘趨之若鶩。

想到這一點，慕清雨腦海里閃過某句話——

教會男人的人，肯定不是他相伴一生的對象。

慕清雨深吸口氣，拋開雜思緒，似閑聊般道：“這不是快過年了，我媽希我今年春節回國，我答應了，因為這邊還有點事，所以讓Joice先回去，他素來喜歡和你相，我就給他買了去南城的機票。”

“你不知道一個孩子那樣很危險？”

“我知道啊。”慕清雨莞爾：“所以我提前給你打電話，是你沒有接，你都不管孩子死活，我干嘛還當寶貝捂著。”

話落，又打趣的說：“怎麼樣，找了那麼的老婆，我在澳洲的日子可沒你過得瀟灑自在，Joice在你的別墅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現在的小姑娘，氣大著呢，不見得肯給人當后媽。”

郁庭川緩聲接腔：“這些就不勞你心。”

比起慕清雨的假裝灑，郁庭川的語氣才是真正輕描淡寫，好像就把當做一個不怎麼相的普通人。

“我想過了，這兩年我一直在加大復健的力度，在管理孩子方面，越來越顯得心有余而力不足，與其讓孩子跟著我苦，不如托你照顧一段時間。”

慕清雨說著，看向郁庭川：“你不是再婚了，怎麼說Joice現在也算你的兒子，讓你的新婚妻子照看一下，Joice一直很懂事聽話，肯定不會給添麻煩，你要是真嫌這個兒子拖后，那就扔老宅吧，終有人給他一口飯吃。”

郁庭川沒有就孩子的問題和發生爭執，哪怕要把孩子扔在南城，見說完，打算結束視頻通話。

慕清雨覺自己的話像打在棉花上面，又道：“怎麼，現在連和我多說句話都不愿意了？”

說著，用手指撥了撥耳邊發，佯作不經意地說：“你的小妻呢，你送Joice來老宅，有沒有跟過來，你打算和一直住在云溪路八號園那邊？”

“說完了？”郁庭川問。

慕清雨沒有接話。

郁庭川開腔：“我們住哪兒你不用費心。”

“嫌我多管閑事？”慕清雨輕輕笑了聲，想起母親告知的況，心里更加難捱：“打算什麼時候辦婚禮，我看趁著年后就可以，到時候我剛好在國，說不定還能過去捧個場。”

“先顧好你自己吧。”郁庭川說完，手去關視頻。

慕清雨的好修養瞬間崩裂，忍不住出言冷諷：“我以前倒真的沒看出來，你還喜歡搞自己侄的同學，滋味怎麼樣，二十歲左右的小姑娘，是不是在床上把你伺候的很爽，做的時候，有沒有讓喊你叔叔，像你們這種男人，不就喜歡這種變態的癖好，然后買個包就能把人哄得團團轉。”

在這番話上，郁庭川沒有讓，回的眼神深不見底：“既然已經離婚，橋歸橋路歸路，除了Joice的問題，我找怎麼樣的人，是我的私事，就算我要把我名下所有財產轉給，旁人也管不著。”

慕清雨見郁庭川這個態度，沒有再：“你就是把天上的月亮摘下來給，那也是你的事。”頓了一頓，又道：“我作為前妻，關心一下前夫的生活不行麼？”

“那就別折騰，手別人的家事。”

慕清雨聽了，冷笑：“我折騰？我折騰什麼了？我要是折騰，你們郁家現在還能維持這副和睦的假象？郁庭川，沒離婚的時候，怎麼不見你這麼維護我！”

……

晚上十一點多，郁庭川才回到云溪路八號園。

別墅里，客廳還亮著燈。

郁庭川開門進去，在玄關就看到沙發上的宋傾城，懷里揣著個抱枕，盤坐著，應該是洗過澡，上換了服，扎著丸子頭，五素凈漂亮，聽見開門的靜，立刻轉頭瞅過來。

宋傾城見郁庭川回來，下了沙發過去：“Joice留在老宅了麼？”

“怎麼還不睡？”郁庭川關了門。

“嗯，想等你回來。”

說這話時，流出淡淡的赧。

宋傾城看著眼前的男人，隔得近聞到他上的氣息，那踏實的覺頓時充斥了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