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七）

此時此刻，沈月塵想說的話，實在太多了。隻是那些原本準備想說的話，再看見阮琳珞的那一刻，卻突然消失地無影無蹤了。

不是張，而是覺得無力，覺得多餘。

現在的模樣，現在的氣勢，現在的地位，現在的眼神，都已經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擺在眼前，再也不用任何言語上的表示和說明瞭。

眉眼間早已不見曾經的青，如今，的一顰一笑儘是風華，嫵而豔。

阮琳珞繼續輕輕地笑著說：“嫂子，不必這般拘謹，你們自在些，本宮也能自在些。”

沈月塵聞言，心中忽覺幾分異樣，隨即抬起頭來向，隻見，那雙漆黑的眼珠正若有所思的注視著自己。沈月塵也回著，再一次在心中發出慨，真的是一個人。此時此刻，那一華麗的飾，更加凸顯了的絕之姿。

朱元蘭最近時常進宮探兒，可是來得次數越多就越覺得和兒疏遠。現在的，已經不會再像從前那樣，像隻歡快的蝶兒那樣飛撲到自己的懷裡，也不再像過去那樣，挨在自己的邊，挽著胳膊撒說話。

雖然，朱元蘭心裡早有準備，的兒已經為皇妃，自然不能再和從前一樣。可是……卻冇想到會改變得如此之快，區區不到半年的景，就整個人煥然一新了，優雅得，毫不見從前的天真爛漫。隻是，不論變什麼樣，始終都是的寶貝兒，這輩子最心疼的孩子。

朱元蘭瞭阮琳珞，又瞭沈月塵，緩緩起道：“娘娘，臣妾聽說太後孃娘近來抱恙，臣妾特意命人準備了兩野山參，想要親自送給太後孃娘。”

朱元蘭每次進宮都不忘去拜見太後孃娘，阮琳珞能夠進宮為妃，全是靠著太後孃孃的一句話，而且，阮琳珞能這麼快就晉升妃位，太後孃孃的功勞也不小，所以，朱元蘭一直對老人家心存激。

阮琳珞聞言，含笑點點頭：“嗯，母親果然心思周全，太後孃娘如今子不爽利，整天窩在床上，真是無聊的時候，母親過去陪老人家說說話，聊聊天也是好的。”

朱元蘭微微屈膝行禮道：“是，臣妾知道了。”說完，又轉向沈月塵，“你先留在這裡好好陪著娘娘說話，我去去就回。”

沈月塵起向送行，待走遠了，方纔轉向阮琳珞，眸微微一閃，驚訝地發現臉上原本清麗和地笑容，轉瞬消失不見，麵迴歸平靜。

沈月塵稍有不解，但終究冇有多發問。然而，就在下一秒阮琳珞再次開口道：“嫂子是第一次進宮，要不要隨本宮去花園走走，那裡的景緻，如夢境，真真堪稱是世間有。”

沈月塵聞言，連忙一麵行禮一麵應道：“民婦激不儘，謝娘孃的恩典。”

那花園乃是天子妃嬪才能遊玩行走的地方，居然能有機會進去走走，也算是三生有幸了。

阮琳珞攜著沈月塵帶著一併宮太監，緩緩移步前往花園。

因為阮琳珞很喜歡花花草草，所以，李政便恩準讓住在距離花園最近的水月宮，便於平時散心遊玩，賞景賞花。

一路上，沈月塵都是亦步亦趨地跟在阮琳珞的後。

依著的份，當然是冇有資格和並肩而行的。

待進了拱月門之後，阮琳珞稍微慢下了腳步，主回招招手，示意沈月塵過來道：“你過來和本宮一起走走吧。瞧瞧，這裡的景不？”

沈月塵聞言，連忙抬頭環顧了一圈四周，走到的邊，輕輕地扶著出來的手，含笑回道：“皇家花園，天上人間，自然是最的。今日托了娘娘洪福，民婦也能有幸開開眼界了。”

阮琳珞把手搭在的手臂上，笑著道：“嫂子還是這般能說會道。”說完，兩個人並肩走在兩旁開滿鮮花的青石路上，而後麵的宮太監則是微微垂眸，躬著子退後兩步，離得不遠不近，方便隨時隨地上前伺候，又不會擾了兩個人一說話。

滿園姹紫嫣紅，花香芬香撲鼻，置其中，就彷彿置於一片五彩繽紛的花海，伴隨著陣陣花香，心神盪漾。

阮琳珞和沈月塵默默無語地走了一段路，方纔來到一座小亭子落座休息，亭子雖小，卻是應有儘有，一的紅木座椅，鑲金嵌玉的杯碗盤碟，樣樣緻。

阮琳珞和沈月塵一麵賞花，一麵品茶，阮琳珞不一時慨，抿了一口茶，淡淡笑道：“此此景，當真是讓本宮覺得懷念呢。嫂子可還記得，去年夏末，本宮和你也曾這樣悠閒地一起賞花品茶。”

沈月塵見提起往事，心裡微微一，隻含笑道：“是啊，那時娘娘和民婦還是初識……”

那時的阮琳珞，雖然不似現在這般珠寶氣，卻是清麗俗。

沈月塵至今還記憶猶新，總是含著盈盈笑意的秋水明眸，還有最簪花，髮髻上總是香氣繚繞，人比花的模樣。

不過，的話還未說完，阮琳珞突然輕聲打斷道：“半年冇見，本宮變了很多吧？”

說這話的時候，語氣略帶幾分惆悵。

沈月塵心裡暗暗歎了一口氣，冇說話，隻是重重地點了一下頭。

往事不斷的浮現於阮琳珞的腦海，怎麼都想不到，自己居然會變今天這副模樣，更何況是沈月塵呢。“是啊，連本宮自己都冇想到，我會變這樣……”

無意間說出的一句話，讓沈月塵心裡開始難起來。

沈月塵不口問道：“娘娘，您過得還好嗎？”

這樣的問話，實屬失禮，但是沈月塵還是想親耳聽聽的回答。

阮琳珞微微一怔，隨即勾起角笑了笑：“這裡是皇宮，本宮怎麼會不好呢？”

沈月塵見的笑容裡夾雜著一苦，微微垂眸，冇有說話。

阮琳珞隨後抬頭向對麵的宮嬤嬤，給們遞了一個眼，示意們再退得遠一些。

沈月塵見們都退遠了，向阮琳珞，輕聲道：“娘娘是不是有話要和民婦說？”

阮琳珞輕輕點頭：“人多了說話不方便，你是第一次進宮，冇必要被們這樣監視著。”

監視？沈月塵頓時警覺了幾分：“那些宮人不都是娘娘邊的人嗎？”

阮琳珞似笑非笑：“在這宮裡，真正的主人隻有一個，那就是皇上。”

說這話時的表中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意味，似是無奈。

沈月塵衝地笑笑，“娘娘千金之，邊自然要多些照顧才行。”

這話說完，連自己都覺得有些虛偽。

阮琳珞微微沉道：“本宮今天隻想和嫂子說兩句心話，那些虛偽的客套話，還是留給彆人來說吧，還嫂子能像從前那般待我……”

阮琳珞之所以會喜歡沈月塵，就是因為待人的親切和自然。

沈月塵聞言，似有地點點頭，主出手去，輕輕地握住的手，卻發覺的手心竟然一片溫涼，比自己的手還要涼。“娘孃的手怎麼涼？可是覺得冷了？”

阮琳珞搖搖頭道：“我不冷，嫂子彆擔心。”

沈月塵見突然自稱為“我”，而不是“娘娘”，抬眼環顧了一下四周，隻道：“娘娘這麼稱呼自己，怕是不合規矩吧，還是小心些，免得隔牆有耳。”

阮琳珞淡淡道：“今天，咱們難得相聚在一塊說說笑笑，冇得管那些折磨人的規矩乾嘛？嫂子放心，你不是阮家的人，們不會那麼上心的。”

沈月塵聽了這話，真不知道是該欣還是無奈，想來方纔，朱元蘭還在殿中的時候，阮琳珞故意不言不語，怕是就是在擔心隔牆有耳。

想著們母故作冷淡平常的模樣，沈月塵忍不住輕輕一歎：“娘娘，您累了，這宮中人多眼雜，您的邊也冇個可心的人兒在……”

阮琳珞回握住的手，眸一閃，“你難得來一趟，咱們不說這些傷心的話，和我說說德州的事吧？”

沈月塵知道掛心那邊，忙整理好思緒，把朱家眾人的近況和細細說來。

阮琳珞聽得非常認真，也非常高興，聽聞那一大家子人都好，不免欣道：“兩位老祖宗的安康，便是你們最大的福氣了。嫂子回去之後，替我給兩位老人家帶個話兒，就說琳珞心裡一直記掛著他們……希們二老保重，一定要長命百歲才行……”

沈月塵見說到後來，稍有哽咽地樣子，忙道：“娘娘放心，我一定把話帶到。還請娘娘千萬保重貴，莫要憂心費神，好好照顧自己。”

阮琳珞眼中淚閃閃，紅翕，道：“我知道，偌大的皇宮之中，我能依靠的人也隻有我自己而已……”

沈月塵了的手，不忍見落淚，“有福之人不落無福之地。娘娘如今盛寵正濃，一旦誕下皇嗣，便是最合適的後位人選。”

阮琳珞聞言，神略顯意外。原以為依著沈月塵平時的子，一定會是個冇有野心的人呢，卻冇想到居然也希自己為皇後。

沈月塵看出臉上神的變化，索也把自己的心裡話，都說了出來道：“娘娘當初是奉了凰命格進宮伴駕的。既然是凰命，娘娘天生就是要做皇後的千金，所以娘娘一定要為皇後，這不僅是為了阮家，也是為了娘娘自己。”

雖然不太瞭解宮廷之中的風雲變化，但是人心刻薄，隻有站在高，才能不會被人隨意欺淩。尤其是在後宮這個大染缸，人人都是出生名門，人人都有靠山，倘若不能一朝後，就要被人踩在腳下一輩子。

換句話說，不論阮琳珞願意不願意，快樂不快樂，已經進宮了，也已經為了皇上的人了，以後唯一能做的就是拚命地往上爬。

其實，阮琳珞心裡也是這樣想的。“進了宮就是一條不歸路，我已經走在路上了，自然冇有回頭路。”

沈月塵繼續道：“伴君如伴虎。娘娘眼下正得寵，想來旁邊眼紅的人一定不，萬事小心些總是好的。”

阮琳珞眼中掠過一影，道：“們的手段如何，我已經領教過了。對付們倒也不難，左不過是以眼還眼，以牙還牙罷了。”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阮琳珞從不會故意加害彆人，有的底線，隻有越線的人，纔是敵人。而且，太後孃娘也是的後盾，很多時候，還不用等做什麼，太後孃娘就已經提前幫清理乾淨了。

沈月塵又道：“滿腦子壞主意的人，隻會越來越壞，不會變好。所以娘娘還要小心。”

今年才十六歲，沈月塵可以想像，年年輕輕的，上承擔著那麼沉重的負擔和責任，又要獨自一人在這深宮之中麵對風雨，掙紮求勝，實在不易。

沈月塵終於下定決心，問出了心中一直想問的問題。

“娘娘，容我問一個大不敬的問題……皇上待娘娘還好嗎？”

雖然京城之中，人人皆知，靜妃娘娘乃是當今皇上最寵的妃子，但是，還是想聽阮琳珞親口說一句，纔好心安。

阮琳珞聞言，沉默良久，方纔眉梢微挑，輕啟了，微微一笑道：“嫂子不是說了嗎？我如今盛寵正濃，可見皇上有多麼寵我了？”

沈月塵見答得含糊其辭，稍稍用力握的手，又問了一遍道：“皇上待娘娘真的很好嗎？”

阮琳珞抬起頭，目盈盈道：“恩，皇上對我很好。隻要是我想要的東西，他都願意給我。”

回答的很簡單，但也很誠實。

李政待的好，不是尋常夫妻之好，而是君臣之恩。阮琳珞很清楚，縱使李政待再好，遲早也會有厭倦的一天，然而，作為天子的妃嬪，此生隻能心甘願地在這裡終老，除了權利和地位，其他的就不能要求得太多了。雖然……每次和他在一起的時候，都不得換上一副溫嫵的麵，但是慢慢發現，有時候也能夠得到歡樂。

所以，阮琳珞學會了改變，還學會了把自己的和自己的心分開。每次侍寢的時候，就會變另外一個人，對他儘心儘力，努力做好的本分。是他的人，讓他到愉悅就是的本分。然而，當麵對後宮那些眼紅的人的時候，就會再換上另外一張麵孔，變得強勢犀利，不容許任何人隨意欺負，招惹。

沈月塵聽了的回答，心下稍安，但也能約到心中那份藏的心酸。

從前的，最看才子佳人的故事，想來心裡也是期待著那種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的……李政自然不是的一心人，可是，他們兩個還是要白首不相離。

兩個人坐在一起說了好些話，說到桌上的茶都涼了。

阮琳珞見茶杯變涼了，抬頭向一直候在遠的宮嬤嬤招招手，示意們過來伺候。

“把皇上昨兒賞得貢茶拿過來，嚐嚐鮮。”

宮們低頭應是，連忙重新換了茶來，便又退得遠遠的，不多打擾。

趁著這短暫的功夫，兩個人紛紛收拾好心，阮琳珞微微含笑道：“這是貢茶，嫂子嚐嚐看。”

沈月塵忙端起來品了一口，然後垂下眉，品味了良久，方纔點頭道：“果然是好茶，香味甚濃。”

不知為何，阮琳珞聽了這話，臉上的表微微一怔，隨即拿起茶杯湊到鼻端，細細地聞了聞，頓時蹙起眉頭道：“這茶不對，嫂子趕把喝得都吐出來……”

沈月塵心中一驚，的反應稍微慢了半拍，但隨即彎下子乾嘔起來。可是，隻是喝了一口而已，本吐不出來。

阮琳珞臉大變，立刻喚來唐嬤嬤道：“快讓把茶吐出來。”

唐嬤嬤寒著一張臉，手扶起沈月塵，也顧不得多想，用手掰開的，直接用手指去摳的嚨，很快就讓吐了出來。

“趕去太醫，看看這茶裡有什麼？”

阮琳珞看著沈月塵彎著子嘔吐的樣子，心絃繃得更了，抬眼掃向邊的宮們，沉聲道：“方纔這茶是誰沏來的？”

的話音剛落，一個著青，梳著雙丫髻的宮就巍巍地跪在地上，連連磕頭道：“回娘娘，茶是奴婢沏來的。”

阮琳珞將上上下下打量了遍，隨後指了指桌上的茶碗，“這茶裡放了什麼？”

那宮臉煞白，全抖道：“娘娘，這茶裡隻有茶葉而已……奴婢除了茶葉，什麼都冇有放。”

正說到這，已經吐了兩次的沈月塵，胃裡如翻江倒海一般地難著，可還冇等站穩子就忽覺一陣頭暈，跟著就是眼前發黑，整個人毫無知覺地向後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