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往事（一）

春茗這一番話說得十分痛快，但沈月塵聽了，卻是微微垂眸，手向自己的小腹，輕聲道：“春茗，以後說話要就事論事。這些不該有的牢，能不說的就儘量說。”

沈月塵可以理解的忿然和痛快，但也不得不顧及腹中的孩子。雖說胎兒還小，但已經想要開始留心胎教了。

春茗聞言，先是一愣，隨即忙低下頭道：“是，小姐。奴婢一時急，有些不知分寸了。”

沈月塵微笑道：“我知道你是在替我抱不平，冇事的。”

楚楚勾引朱錦堂未遂這件事，沈月塵很早就知道了，隻是因為突然懷孕，讓無暇顧及楚楚的“大膽”和的放肆。

和朱錦堂生活了這麼久，沈月塵知道他不是一個容易被勾引的人，除非他自己有心，否則，彆人很難去左右他的想法。

朱錦堂從小就被當做長子養大人，強大的責任，讓他十分嚴謹，十分自律。

這一年多的時間裡，沈月塵幾乎很看見他睡懶覺，雖然他不會起得很早，但是待到天亮之後，就算是再累，他也會爬起來，而且，他幾乎從來冇有給自己放過假……

雖然，沈月塵未曾親眼所見，但丫鬟們之間的傳話，已經足夠仔細了，甚至，連那些細枝末節的小地方，們都冇有放過。

沈月塵心知，那些話真真假假，有的可信，有的不可信。

不過，楚楚的確是勾引了朱錦堂，而且，據說當時的場麵相當香豔。

沈月塵知道這件事之後，第一反應就是覺得有些後怕，然後便是為朱錦堂的無於衷而到欣，最後就是對黎氏此番心機的氣憤。

沈月塵隻見過楚楚一次，但其實對的印象還不錯。像這樣的人，的確難得一見，如果不是黎氏彆有用心的話，也許們之間會多些相的機會。

楚楚給人的覺，雖然驚豔，但還不至於下賤。

那些丫鬟們口耳相傳的故事，似乎有些誇張過了頭。

古代的子大多矜持，就算是彆有用心，也不會太過孟浪。子的名聲重於一切，楚楚看起來不笨，應該不會如們所說的那般不知分寸，袒……

沈月塵不用猜也知道，楚楚的大膽，都是源自黎氏的心策劃，否則，憑著楚楚的份，如何能近得了朱錦堂的。

畢竟，他一直都是個有輕度潔癖的人，而且，尤其是在力大的時候，他對周圍的人和事都會變得更加敏。

沈月塵慢慢地喝完碗裡的最後一勺粥，滿足地輕歎了一聲，道：“大夫人有大夫人的打算，現在之所以把楚楚送走，不過是為了我腹中的孩子。”

吳媽和春茗聞言，臉上皆是微微變，吳媽最先迴應道：“大夫人如此看重小姐的這一胎，事事細心周到，這也是好事。”

看見黎氏疼，總比看著黎氏給臉的好。

春茗隨即也附和道：“是啊，大夫人待小姐越來越好了。”

沈月塵輕輕一笑：“什麼好不好的，左不過是為了我這個孩子。”

這孩子來得如此突然，讓沈月塵也有些措手不及，欣喜之餘，也多了不擔心。

養育好一個孩子不是件容易的事，何況，又是在這樣一個特殊的大家庭裡。

吳媽聽了的話，心裡不免有些難，忙道：“小姐也不要這樣說，如今，一切都苦心甘來了，您也該放寬心了。”

沈月塵端起茶碗漱了漱口，淡淡道：“吳媽，現在還不是我放心的時候。往後的事還多著呢。”

這孩子雖為解了燃眉之急，但也讓的肩上多了一份沉甸甸的責任。

從前，和這個世界的聯絡都是間接的，被的，無從選擇的。可是，現在有了這個孩子，就不得不再一次改變自己來適應未來的新份。

吳媽見沈月塵要起來的樣子，忙手扶著道：“小姐為何這麼說？難道，你還在擔心大夫人嗎？”

沈月塵輕輕拂開吳媽的手，笑道：“媽媽彆這麼小心翼翼的，方纔一個月而已，你們要是這麼守著我，還未等孩子生下來，你們一個個都先累倒了，到時候誰幫我照看孩子呢？”

吳媽含笑道：“小姐放心，我這把子骨還結實著呢。彆說是一個孩子了，就算是兩個，三個，就算是五個，我也能替小姐照顧周全。”

說實在的，真心希沈月塵多生幾個孩子，孩子越多越熱鬨，一家人歡歡喜喜地那纔好呢。

春茗聽了這話，忍不住低下頭來噗嗤一笑。

沈月塵隨之也跟著笑了起來，“三個，五個……媽媽您這話真是難為我了。”

吳媽很是尷尬地笑了笑，一時有些接不上話來。

沈月塵在屋子裡繞了幾圈，方纔站到窗前，深吸幾口氣道：“我已經好幾日冇出門了，是該過去看看天香樓了。”

吳媽聞言忙道：“小姐，您忘了之前老太太說過的，不讓您出門去的。”

沈月塵稍微想了想，“天香樓那裡還有一大攤子的事冇有理呢，我不去的話，誰來管？”

吳媽又道：“賬本每天都按時送來，小姐看著心裡有數也就行了。頭三個月最是關鍵，您可不能大意了。”

沈月塵很不願地點點頭：“我知道分寸的。不過我自己不能去，總要有個可靠的人過去看看才行。”

吳媽聽了這話，還以為是屬意自己過去，忙問道：“那小姐想派誰去？”

沈月塵淡淡地回了一句：“宋嬤嬤。”

吳媽先是覺得有些意外，但隨即一想，也覺得十分合合理，仔細想想，似乎是最合適的人選。

不過，宋嬤嬤到底是朱家的下人，沈月塵若是要給派活外出的話，總要問過黎氏的意思才行。

畢竟，是大夫人，也是當家主母。沈月塵不能自己擅自做主。

如今，沈月塵想要見黎氏已經不再是一件困難的事了。

早飯過後冇多久，黎氏便抱著明哥兒古來了。

原本想自己來的，可是，明哥兒一直黏在的邊不肯走，隻好將他一起帶過來了。

黎氏見沈月塵端坐在桌邊，麵前擺著一本攤開的賬本，頓時蹙了蹙眉道：“現在可不是心這些的時候。”

沈月塵見來了，忙起福一福子，含笑道：“您抱明哥兒也抱來了。”

明哥兒聞言，立刻掙開孫嬤嬤的手，一腦地跑到沈月塵的跟前，險些就要撞了上去，幸好，他及時地停了下來。

不過，大家卻是被他嚇出了一冷汗，生怕他就那麼冇頭冇腦地撞過去。

吳媽忙俯下子，把明哥兒抱在懷裡，輕拍了一下他的後背，道：“明爺，往後可千萬不能再在屋子裡跑了，仔細傷著大。”

明哥兒無奈地應了一聲，他心裡知道分寸，自然不會莽撞地傷了誰。

黎氏暗鬆了一口氣，心中暗道：真是一刻都鬆懈不得。

明哥兒被吳媽地牽住了手，為的是不讓他再跑。

沈月塵了一眼他臉上的無奈，隻是微微一笑。

黎氏和麵對麵坐著，瞥著桌上的賬本道：“你啊，彆再為了這些事傷神了，把自己照顧好，纔是最重要的。”

沈月塵聞言，並冇有合上賬本，隻是淡淡道：“天香樓的生意纔剛剛起步，很多事需要人打理，我不能就這樣放手不管。”

若是之前，黎氏聽見沈月塵這麼說，一定會氣不知好歹，言語放肆，但現在，卻不怎麼在意了。

因著老太太已經下了吩咐，不許沈月塵隨意出府，務必要老老實實地留在家裡安胎。

老太太的話，在家中猶如聖旨，任何人都不能輕易違抗。沈月塵不能出門是一定的，所以，黎氏也懶得嘮叨太多。

沈月塵輕聲道：“如今我是不能出門了，可以天香樓的事，冇個可靠的人看著是不行的。”

黎氏道：“那你的意思如何？”

沈月塵微微笑道：“之前園子裡的宋嬤嬤幫了我不忙，是個很有能力的人，而且，天香樓中的東西，多半是出自的手。”

黎氏聽見宋嬤嬤這三個字，眸微微一閃，微微沉道：“是園子裡當差的人，平時不常外出，又冇見過什麼世麵，不會待人接的，如何能幫得了你照看店鋪呢？”

沈月塵聽的語氣，隻覺好像不喜歡宋嬤嬤似的，便道：“宋嬤嬤為人低調斂，辦事能力很強，我倒是覺得是最合適的人選。”

黎氏又是一番猶豫之後，方纔開口道：“辦事得力的人多得是，你若是真想找個能乾的人，隻管讓錦堂幫你留意著些就是了。”

沈月塵聞言，不心生疑，總覺得黎氏似乎對宋嬤嬤這個人很牴似的，不免問道：“您好像不太喜歡宋嬤嬤？”

黎氏臉上的笑容有幾分不自然，隻道：“說來，也是家中的老人兒了。我對倒是冇什麼偏見，不過是為你著想罷了。”

沈月塵聽了這話，心中的疑問不更深了幾分。

黎氏冇有答應沈月塵的請求，不過，沈月塵卻並不打算就此放棄。不過首先，要先弄清楚宋嬤嬤曾經在朱家都做過些什麼事。

黎氏每次過來都要呆上許久，沈月塵找不到彆的藉口讓離開，唯有故意裝困這招最是有用。

黎氏見一連打了兩個哈欠，微笑起道：“到底是有了雙子的人了。從前很見你白天打瞌睡呢。”

沈月塵聞言隻是一笑，起目送著黎氏出門。

黎氏獨自一個人先回去了，至於，明哥兒他倒是比沈月塵還機靈，早早就賴在床上裝睡，讓黎氏不忍吵醒他，便隻能把他留了下來。

沈月塵不知道明哥兒有冇有睡著，不過，還是在他的邊躺了下來。

明哥兒見狀，還是故意裝睡，也不，隻等丫鬟們都退出去了，方纔轉過頭來，小聲道：“我今天見到那個狐仙了。”

沈月塵被他嚇了一小跳，有些哭笑不得道：“所以呢？”

明哥兒輕歎一聲道：“我要是男人的話，一定不住的。”

沈月塵聞言不又是一怔，輕聲問道：“那件事你也知道了？”

明哥兒微微點了下頭。這就是大宅門裡的生活，訊息比風傳得都快，由不得你想聽不想聽。

沈月塵沉片刻，才道：“朱錦堂是一個好人，也會是一個好父親。”

明哥兒聞言，翻來麵朝著，不知這話是說給他聽的，還是說給自己聽的。

“我好像還欠你一句謝謝。”沈月塵淡淡道。

明哥兒眨眨眼睛：“謝我什麼？謝我給你通風報信？”

沈月塵也翻了個，麵向他道：“一半一半。謝謝你關心我的境，也謝謝你自願當我的耳目。”

明哥兒聞言一笑，出拳頭輕捶了一下自己的口，瞭然道：“彼此彼此。我現在小鬼一個，所以隻能做些蒜皮的小事。”

沈月塵道：“你先彆急著長大，好好眼前這一切吧。”

明哥兒聽了這話，又翻平躺回去，地著頭頂的帳子，喃喃自語道：“我著呢，隻是偶爾心的。”

沈月塵若有所思地笑了笑，不一會兒就覺得眼皮有點發沉，忍不住閉上眼睛，想要小憩片刻。

明哥兒見似乎要睡的樣子，正要開口出聲，卻突然想起現在已經是個孕婦了，便又自覺地閉上了……

沈月塵這一覺睡得很香，待醒來的時候，邊的明哥兒早已不見了。

春茗說，黎氏派人把他接回去了。明哥兒平時活潑好，黎氏不想他擾了沈月塵的清淨。

沈月塵靠在床頭，隻覺自己還真是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的，悠閒地過了頭。

朱錦堂回來的時候，見又在吃東西，隻覺有趣地笑了笑。

沈月塵也覺得有些尷尬，臉微紅道：“我這副貪吃的樣子，讓大爺看笑話了。”

朱錦堂隻是笑著，一麵在的對麵坐下，一麵接過春茗遞過來的熱茶，抿了一口道：“你這樣最好，我一直都想要把你養胖點兒呢。”

沈月塵低頭吃著碗裡的珍珠湯，氤氳地熱氣模糊了臉上的紅暈，讓的笑容更顯和。

朱錦堂喝過了茶，便一直坐著冇，靜靜地看著吃東西。

沈月塵見狀，還以為他了，便讓春茗也給他端一碗珍珠湯來。

朱錦堂卻是擺擺手道：“不用了，中午，我有幾位朋友做東在仙鶴樓請客，我這會還不。”

沈月塵聞言，不覺有幾分好奇道：“大爺的朋友？妾之前見過的嗎？”

朱錦堂微微搖頭：“都是多年前的老朋友了，偶爾途經德州，便過來聚聚。”

“老朋友，原來如此。”沈月塵點到為止，冇有多問，但心裡還是十分好奇的。

朱錦堂在生意上的朋友比較多，但是很聽他提起老朋友這個詞。

朱錦堂看出了的疑，便道：“其實，他們都是我讀書時期的同窗舊友，很多年冇見了，難得能聚在一起。”

沈月塵忙道：“既然如此，大爺怎麼不把他們請到家中坐坐？”

朱錦堂搖了搖頭道：“他們都是些散仙似的文人墨客，不喜歡際，隻喜歡隨心所地遊曆四方。”

不知為何，沈月塵聽他說話的語氣，似乎有幾分慨似的。

昔日的同窗好友，再次重逢，想必一定會勾起許多從前的好回憶吧。

沈月塵如此想著，不自覺地出了會兒神。

朱錦堂開口道：“想什麼呢？趕趁熱把東西吃了。”

沈月塵聞言忙低頭用羹匙攪了攪碗裡的珍珠湯，“我隻是再想，大爺從前上學的時候是什麼樣？”

朱錦堂冇想到，會好奇這個，但轉念一想，雖然讀過書，卻是在庵裡跟師傅們學的。

子皆是不能拋頭麵，自然也不能和男人一樣去學院讀書，心中免不了會有幾分好奇。

“我一直都是這樣。”朱錦堂想了想之後，很是認真地回答了一句。

沈月塵聞言又笑了起來，心想，他還能是什麼樣子呢？年老，不茍言笑，神看起來總像是一個嚴肅的小老頭。

說過幾句玩笑之後，沈月塵忽地想起一事。這件事，若是不能問彆人，問自然是最合適的了。

“大爺，您知道在園子裡當差的宋嬤嬤嗎？”

春茗又重新端來一碗茶，朱錦堂冇有再接，隻是回問道：“之前不是幫你辦過事嗎？怎麼提起來了？”

沈月塵微微笑道：“是的，宋嬤嬤之前幫我幫了不的事，我一直都覺得很能乾，所以，想讓幫我照看一陣子天香樓的生意。我如今剛剛懷孕，不宜出門，需要一個能乾又可靠的人幫忙。”

朱錦堂的眉頭皺了一皺，“可靠的人多得是，未必非不可。”

沈月塵輕輕放下羹匙，冇想到，朱錦堂對宋嬤嬤也是抱有見，不免追問道：“怎麼？大爺您也不喜歡嗎？”

朱錦堂淡淡道：“這些說起來都是陳芝麻爛穀子的舊事了，不提也罷。隻是，你如果要用人的話，最好不要用，免得祖母心裡不痛快。”

長輩們的是非，他不能說得太多，隻能點到為止。

沈月塵心想，自己果然冇有猜錯，這裡麵果然牽扯了不事。

隻是，不知道，這個宋嬤嬤究竟是什麼來頭？為何重用，就會惹得老太太不高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