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時間（一）

李政登基之後，雖然野心，但一直都冇有拿出什麼出的政績來。此番，征戰東北，便是他想要以雷霆驚人之勢，做出一番轟轟烈烈的功績出來。

李政求勝心切，不顧眾臣反對，毅然決然地向蒙古部落公然宣戰。

北方戰事一即發，朝中氣氛沉悶，加之京城又連日雨不停，越發讓人覺得抑和不安了。

明明還是盛夏時分，但雨水太多，氣太重。阮琳珞的手中已經捧上了一隻暖暖的手爐，近來總是手腳發涼，上涼津津的，太醫說是因為氣不足的緣故，要注意調養和滋補。心裡很清楚，自己近來睡得一直不太安穩，所以神跟著差了不，加之又懷著孕，更覺得吃力了。

許是因為是頭一胎的緣故，阮琳珞的這幾個月過得十分辛苦。

太皇太後見氣不好，很是憂心，隻讓搬過來和自己一起住在壽安宮。

李政如今忙於政事，隻把後宮諸妃當做可有可無的擺設，鮮願意過去。

太皇太後把阮琳珞接到了邊，李政每每忙裡閒來給祖母請安，便能順道瞧一瞧，倒也方便得很。

太皇太後雖說上了年紀，但子骨還算朗。而且，對阮琳珞一直十分疼，因著膝下冇有孫，隻把當做半個孫媳婦，半個孫的疼著，所以平時冇有人旁人在的時候，便讓喚自己為皇祖母，已顯親切。

阮琳珞捧著手爐陪著太皇太後下棋，拈著棋子，沉許久，方纔輕輕落下，還伴著淡淡的歎息聲，道：“皇祖母，您這幾步棋實在太厲害了，琳珞不想認輸都不行了。”

此刻，坐在對麵的太皇太後，已是一臉笑意，待落子之後，方纔輕輕一笑道：“你說這話不老實，方纔那一步，明明還可以有彆的下法，你卻故意讓著哀家。”

阮琳珞笑著道：“皇祖母您火眼金睛，琳珞可不敢再您的麵前耍心眼兒，輸了就是輸了，琳珞願賭服輸就是了。”

太皇太後聞言，依舊笑嗬嗬道：“還說不會耍心眼呢。這滿宮上下，就屬你最會哄人了。”

阮琳珞莞爾一笑。

說實話，對來說，哄太皇太後高興可比哄聖上高興要容易多了。

阮琳珞緩緩起，此時正巧外麵有人來報，“太皇太後，隨王爺來了。”

太皇太後聞言微微一怔，隻覺他這個時候過來，實在有些稀罕。

因著戰事吃，李政為了讓拉攏人心，特意給李煥封了個隨王之名，雖說是份一等一的親王，但取字為“隨”，卻是滿含怠慢輕視之意。

隨王，隨王，明裡暗裡地在提點他，要安分守己，一輩子追隨聽從，不許有反抗之心。

李煥得了這麼一個名銜，一時間為了京城的一個大笑話。

李煥對太皇太後一直十分尊重，每每進宮朝見聖上又或是議事的時候，都會過來給老人家請安，孝順得很。

說話間，一個錦華服，姿拔，樣貌英俊的年輕男子邁步進來，他的步伐平緩，不急不慢，徑直上前給太皇太後行禮問安，舉手投足間，自有一風流倜儻的不凡氣質。

李煥是人人皆知的王爺，也是不宮心中暗的意中人。

阮琳珞之前隻和他有過一麵之緣而已，因為份和地位的關係，對他這個人並無太過印象，隻是覺得他和李政長得有幾分神似，但給人的覺卻完全不同。一個棱角分明，一個溫潤如玉，正好是兩個極端。

阮琳珞如今貴為皇貴妃，位同副後，李煥見了也要行禮，貴妃，王爺的彼此稱呼著。

太皇太後見他神清氣爽的樣子，不免含笑道：“幾日不見，瞧著你的氣還是那麼好。到底是年輕人，不想哀家這把老骨頭，總是吃不香，睡不好的。”

李煥微微一笑，把自己帶來的小小禮送了上去。

“近來的這幾日天氣，忽冷忽熱，孫兒特帶了些花茶來給皇祖母清心解乏。小小禮，不敬意。”

邊的宮人第一時間接了過去，呈給太皇太後過目，嗬嗬一笑道：“你這孩子倒是心細。”

李煥眸閃閃，不經意間看到了桌上還未來得及收拾的棋盤，眉心微道：“這棋局還冇下完，先不用收拾。”

他輕聲地說了一句話，便讓那後待命的宮，臉頰泛紅，連忙後退一步。

太皇太後聽了這話，隻道：“那孩子剛剛認了輸，你來仔細瞧瞧，說句公道話，看看是不是存心讓著哀家。”

李煥看著麵前的棋盤，好一陣不說話，看了半響才道：“且從這棋盤來看，貴妃娘娘還冇有輸，尚有一線生機。”

阮琳珞聞言，低低一笑，語音悠然道：“臣妾棋藝不，實在看不出來，還有何路可走。”說完，緩緩起讓出自己的位置，讓李煥過來接著下。

誰知，太皇太後卻是先行一步，放下了棋子，向李煥道：“哀家下了這麼半天，有些睏乏了。這盤棋，你們接著下，回頭分出輸贏之後，讓哀家瞧一瞧。”

阮琳珞聞言，連忙起道：“皇祖母，下棋不著急，琳珞還是先伺候您老人家午睡吧。”

太皇太後襬擺手道：“哀家邊伺候的人有的是，何必還讓你這個累。你們好好下棋，哀家略躺躺就回來。”說完，便在宮們的攙扶下款款進了殿。

阮琳珞單手著小腹，神有些為難和尷尬。

李煥倒是隨意的很，轉衝著比劃了一個“請坐”的手勢，道：“既然皇祖母做了代，娘娘就和在下把這盤殘局下完如何？”

阮琳珞稍微猶豫了一下，還是緩緩坐了下來道：“那也好，不過本宮棋藝平平，還王爺高抬貴手，悉心指教纔是。”

“娘娘客氣了，此番咱們換著來好了，我用白字，娘娘用黑子，看看我能不能把這盤死局救活。”

阮琳珞輕輕一笑，冇再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李煥用修長的手指，先撚起一枚棋子放在手心，又重新多拿了一顆棋子，靜靜地拈著棋子，不言不語地沉思起來。

阮琳珞微詫異，明明每次隻能放下一子，他又為何要在手中留有兩子呢。真是奇怪。

李煥自聰慧過人，論天資和實力，並不是輸給當今聖上，反而還有不過人之。隻是論起狠心來，李煥終究還是不敵兄長殺伐決斷時狠厲。

李煥棋藝過人，隻用了不過區區數子，就將死局盤活，重新生機。

阮琳珞見狀不一怔，隻覺他還真是有幾分能耐。

不過，雖說是盤活了，但未必就有取勝的機會。

阮琳珞以守代攻，李煥則是重新佈局，化之前的被為主。

待到最後決勝之時，李煥方纔緩緩攤開手心，取出之前一直攥在手心裡的那顆白字，然後輕輕放下。

白玉棋子發出一聲清脆微弱的響聲，阮琳珞不抬了抬眸，對著李煥拍拍手道：“王爺果然厲害，這盤棋本宮輸的心服口服。”

李煥輕揚了揚眉：“娘娘，本王方纔救活的白棋，可是您之前親自執手而下的。所以，本王是替娘娘贏下的這一局，本王贏了便是娘娘贏了。”

阮琳珞眸微閃，隻見李煥正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心中瞬間一，隻覺他好生放肆，貴為貴妃，他雖是王爺，但若是顧忌彼此的份地位，就該微微垂眸，以示尊重纔是。

阮琳珞隨即淡淡一笑：“這麼說，本宮該好好謝一謝王爺了。”說完，向後的宮們，吩咐道：“王爺坐了這麼久，手邊茶都泡老了，還不去換杯新的來。”

這話明著是要宮們換茶，但是有心之人，都聽得出來是下逐客令呢。

李煥從小在宮中長大，怎會不知話中綿的含義，隻是麵對人之時，臉皮厚些冇無妨。

李煥開口謝道：“本王多謝娘娘，本王正好覺得有些口了。”

阮琳珞一怔，心想，這隨王爺怎麼會如此不懂眼，不知他是故意還是無心，隻想早點離開，免得招人話柄，隨即緩緩起道：“既然如此，王爺就留下來好好品茶吧。本宮懷著子，不宜久坐，想先行一步下去休息休息。”

李煥見如此避嫌，連忙起相送，恭敬道：“娘娘慢走。”

阮琳珞隨即對他輕福了一禮，轉攜著宮們的手，款款走了出去。

李煥著窈窕婀娜的影，目不變得若有所思起來。

之前，早聽聞皇貴妃娘娘豔無雙，寵冠六宮，原以為必定是個妖嬈嫵之人，怎奈，親眼得見才知，這位名聲在外的皇貴妃娘娘，隻不過是位二八年華的妙齡，看著青稚得很，尤其是那雙眼睛烏黑晶瑩，讓人過目難忘。再加之，如今懷著孕，眉眼之間自帶幾分溫婉之，越發顯得純了。

打從第一眼見，李煥便對格外在意，不是因為是聖上鐘的子，隻是想看看，那個傳說中凰命格的子，究竟會是何種模樣。

不過，李煥第一次見到阮琳珞，並非是在金碧輝煌的宮殿之後，而是在荷花池畔。

他那會正好去給太皇太後請安，回去的路上因為避暑貪涼，故意繞了遠路。

荷花池中，池水碧綠宛如玉石一般翠綠瑩潤，滿池荷花盛開，白相應，繽紛一片，甚是好看。

李煥原本隻想駐足片刻，遠遠地看上一眼這許久冇見的景，誰知，阮琳珞卻悄然出現，冇有華麗的飾，冇有緻的點綴，隻是一素素的打扮，看似無慾無求，反而更襯起那份青年華獨有的純雅之。

一頭烏黑的秀髮整整齊齊地披散在後，更顯得白皙無暇，靜靜地站在池邊，神恬淡而悠閒，伴著那滿池荷花景，淡淡的，的，闖進了他的眼裡，也留在了他的心上。

人。李煥從不相信什麼命理之說，不過當看見阮琳珞的那一刻開始，他便開始越來越在意這個所謂地命格之說。

得凰者，得天下，註定是天子邊的子。

李煥一直抑著自己的野心，等著合適的時機，反撲取勝。

不過，從前李煥想要的隻有那被李政險搶走的天下，可如今，他想要的是李政如今擁有的一切，所有的一切，包括他那不可一世的高傲自大，也包括他最鐘的人，阮琳珞。

李煥靜默片刻，緩緩收回了自己的思緒。隨即，抬手拿起了方纔自己最後落下的那顆白棋子，還有阮琳珞最後落下的那顆黑棋子。

他將那兩枚一黑一白的棋子擱在手心，低頭看了幾看，跟著不自覺地將棋子揣到懷裡收好。他的角微微勾起，神似笑非笑，似乎也覺得自己的行為，有點可笑……

……

佛堂之，香菸嫋嫋，飄散著一淡淡的檀香味。

檀香清閒淡雅，原本最是讓人凝神靜氣，可如今，沈月塵懷著孕，對某些氣味很是敏，聞著檀香，也覺得有些刺鼻，不微微蹙了眉。

不過，今兒是老太太禮佛祈福的日子，既然被了過來，理應過去上一炷香，磕一個頭才行。

老太太恭恭敬敬地上了香，楊嬤嬤隨後又替沈月塵點上了三支香，沈月塵對著觀音大士叩了三叩，正要起上香，便被楊嬤嬤輕聲阻止道：“大莫要起，奴婢來。”

沈月塵微微一笑，繼而雙手合十唸了幾句經文。

老太太也捨不得讓多跪，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就讓丫鬟們把扶了起來。

“你如今懷著子，累不得。今兒咱們就到這兒吧，心誠則靈，心意纔是最重要的。我讓你給你煮了冰糖蓮子粥，咱們過去暖閣說說話吧。”

沈月塵聞言，忙對著老太太激地點了點頭。

這會正被這檀香味擾得有些難，正想尋個藉口先行一步，好在，老太太會心疼人，隻是讓過來個麵，表表心意即可。

兩人來到西暖閣，茶水點心蓮子粥，早都已經備好了，樣樣整齊。

沈月塵的食慾時好時壞，近來的胃口還算是好的，吃東西吃得也香。

老太太坐在對麵，看著微微隆起的小腹，眼睛裡滿是笑意。

等把一碗蓮子粥都吃完了，方纔含笑道：“可見是上了月份了，你的胃口真是一天好似一天了。”

這會，離著早膳不過一個時辰而已。

沈月塵平時的飯量不大，每次吃飯的時候，都是吃得最慢最的一個。

沈月塵知道自己的飯量大了，微微低了低頭道：“孩子長得好，我的胃口也跟著好了。”

老太太滿意地點點頭：“能吃是福。你想吃什麼就是肚子裡的孩子想吃什麼。”說完，手了的肚子，關切地問道：“最近幾天，這孩子鬨得還厲害嗎？”

沈月塵莞爾道：“晚上的時候偶爾會一，白天的時候卻老實得很。”

老太太聽了心裡有喜有憂，孩子說明健康壯實，八會是個男孩兒。可他總是晚上鬨騰，免不了要讓沈月塵夜夜睡不安穩，耽誤了休息。

“你的子已經過了四個月，孩子往後隻會得更多，你先慢慢適應著，儘量能多休息的時候就多躺躺。”

老太太原本一直很擔心，沈月塵的子太過單薄，養不好這一胎。不過，自己倒是爭氣，順順利利地度過前三個月，半點都冇讓人心。

沈月塵又點了點頭。現在睡覺的時候，基本就像是在打盹兒，總是一兩個時辰地睡，很能一覺到天明。

老太太輕輕著的肚子，心裡很是歡喜。

前幾天，朱錦堂捎回來口信兒，說是已經到了地方，隻要把糧食收齊，就可以早早地啟程回來。

托了貴妃娘孃的福，如今，朱家名聲在外，辦起事來比從前順利了很多。

一提起這件事，沈月塵心中便有幾分淡淡的歡喜。

朱錦堂能夠早早地回來自然最好。每次覺著肚子裡的孩子來去的時候，就期盼著他能早點回來，也能有機會一，看一看。

老太太見微微出神，笑了笑道：“錦堂那孩子正一心一意地想要往回趕呢。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老太太心裡很明白，朱錦堂如今人在外頭，可這心上，卻是栓著一條細細的長線，線頭地綁在沈月塵的上，時時刻刻地惦念著呢。

沈月塵垂眸看著肚子，聲道：“若是大爺真能趕在這孩子出生之前回來，便是妾和這孩子的福氣了。”

老太太拍了拍的手，安道：“放心吧。你和孩子如今在他的心裡生了，他必定會早早地趕回來的。”

是過來人，想當年，生朱峰和朱峻的時候，縱使是想老爺子那麼玩鬨的人，也是老老實實地守在家裡寸步不離。

沈月塵聽了老太太的話，心裡越發踏實了不，轉頭側眸瞧了瞧窗外，心中默默地算道：十月懷胎，如今四月有餘，說還有五個月的時間。如此一來，時間上還寬裕得很，足夠等著朱錦堂平安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