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訊息（一）

得知黎氏已經一病不起之後，沈月塵在稍微休息了兩天之後，便想要親自過去探。

沈月塵並冇有像朱家人預想得那樣脆弱，這無疑讓家中的長輩們覺得有些意外。

不過意外歸意外，也覺得心安了。

如果這個時候，沈月塵再出事的話，對於朱家來說，毫無疑問就是雪上加霜了。

老太太心中略帶歎想到，果然是要做母親的人了，就算不想堅強，也要堅強。

沈月塵原本就比們想象得還要沉得住氣，畢竟，之前經曆了那麼多，還冇有不堪一擊到那種地步。而且，這種時候，若是讓家裡人看見自己好好的話，對他們來說，多多也算得上是一種藉吧。

沈月塵每天都努力地說服自己，不要被負麵的緒所打敗，如果倒下了，那不腹中的孩子，甚至，可能連長房都要失去未來的希了。

現在的沈月塵略顯憔悴，變得比平時更加地鬱鬱寡言，不說話的時候，總是微微蹙著眉，像在思量著什麼似的。

不過，在黎氏麵前，還是儘力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思。

黎氏兩鬢灰白的髮，看在沈月塵的眼裡，顯得愈發目驚心。

一夜白頭，這樣的事，原來真的存在。堪堪不過幾日的功夫而已，黎氏的頭髮就灰白了不，臉頰也瘦得凹了下去。

聽孫嬤嬤說，黎氏已經整整兩日滴米未沾了，什麼也吃不下，也什麼都不想吃。

這兩天，黎氏可是把大家都給嚇壞了。

就像是丟了魂兒似的，整天直愣愣地躺在床上，眼神也是直勾勾的，也不一下，覺就像是冇了氣的死人似的，偶爾，會突然喚著朱錦堂的名字，然後啜泣地像個孩子，讓人看著心酸又無奈。

沈月塵靜靜坐到的床邊，輕輕地牽著的手，無聲地安著。

的手比自己還要涼，明明是放在被子裡的手，卻還是這麼地涼。

黎氏覺到了的，緩緩轉過頭，看了一眼，眼中閃過一微，張了張，用虛弱的聲音道：“你來了。”說完，忽然回握住的手腕，眼神無比悲傷道：“錦堂不見了。”

沈月塵聞言心中一沉，隻安道：“請您放心，大爺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的語氣輕又堅定。

黎氏聽後，眼底有了輕微地亮澤，雖不明顯，但約可以讓人覺得到。

如今這種時候，多一句安的話，就會讓黎氏多一份安心。

沈月塵越是堅定，黎氏也就越覺得有希。

因著有在，黎氏總算是肯吃點東西了，沈月塵親自餵給了小半碗粥，又等睡踏實了，方纔緩緩退了出去。

孫嬤嬤隨即也跟了出去，匆忙上前一步，輕聲道：“多虧了大，大夫人終於肯吃點東西了。”

在這麼熬下去，就算是鐵打的人，也堅持不住了。

沈月塵淡淡道：“好好照顧夫人，如果有什麼事的話，一定要第一時間通知我。”

孫嬤嬤一邊點頭應著，一邊用目瞄著沈月塵圓鼓鼓的肚子，心裡歎氣道：大夫人都已經傷心這樣了，大心裡必定也是一樣的難過，隻不過都是在著而已。

跟著又上前一步，捱到沈月塵的邊，細語道：“我瞧大的臉不太好，方纔一定是累著了。夫人這邊，我和丫鬟們一刻不落地守著看著，所以，大就安心回去休息吧。”

沈月塵默默點了下頭，便攜著春茗的手，出了正房。

遠遠就看見丫鬟們一路追著明哥兒跑了過來。

明哥兒人小短，跑起來卻是很快。

他跑得氣籲籲，眉頭微微擰著，似乎有些張的樣子。

他來到沈月塵的跟前，一把抓住的袖子，仰起頭來，神忐忑不安地著他，臉微微發白。

沈月塵微微一怔，看著明哥兒的樣子，就知道他已經知道了。

明哥兒小聲問道：“母親您冇事吧？”

沈月塵微微彎下子，他的頭，微笑著讓他安心道：“我冇事，明哥兒這兩天過得可好？丫鬟們照顧得還仔細嗎？”

明哥兒點點頭，心想，自己這會好不好並不要，要的是好不好？

沈月塵隨即站直了子，向他後的丫鬟們道：“明哥兒這兩天就搬回西側院和我一起住，你們過去把他的東西收拾收拾，不要帶的太多。”

黎氏現在這副模樣，已是自顧不暇，自然是不能再繼續照顧明哥兒了。

明哥兒聞言，忙抬起胳膊，一把牽住了沈月塵的手，和一起步行回了西側院。

沈月塵陪了黎氏半響，子早已經有些坐不住了，側躺在床上，微蜷著子，雙手輕輕地環抱著自己的肚子。

明哥兒見狀，也跟著了鞋子，在的邊躺下，額頭輕輕地抵著的後背，皺皺眉猶豫了半天才問道：“爹爹是不是出事了？”

沈月塵的子了一，隔了半響，方纔開口道：“不會的，他一定會回來的。”

說這話時，的眼裡還裹著淚，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忍住冇有掉下來。

明哥兒的心裡像是被勒了一樣的疼，他出細白如藕的小胳膊，輕輕地搭在沈月塵的上，安似的拍了兩下。“好好休息一下吧，有了力才能堅持下去。”

沈月塵悄悄抹了一把眼睛，然後慢慢轉過來，將明哥兒攬進懷裡，安穩地閉上了眼睛。

一晃大半月的景過去了，朱錦堂依然冇有任何訊息。不過，他失蹤不見，下落不明的訊息，卻已經是傳遍了德州城，而且，遠在千裡之外的京城，也是同樣得到了訊息和求助。

朱元蘭如今為一品誥命夫人，想要進宮覲見皇貴妃娘娘並未是什麼難事。

阮琳珞懷六甲，聽聞這個訊息，也是憂心不已。

朱元蘭無奈道：“錦堂這會怕是要兇多吉了。不過，無論如何，還請娘娘您能助朱家一臂之力，用宮中的關係，徹底地清查此事。”

阮琳珞點頭道：“這是自然。本宮一定會派人徹查表哥的下落。給大家一個滿意的代。”

如今，沈月塵還懷著孕，和一樣即將為人母，哪裡能得了這樣的打擊。

阮琳珞為貴妃，位同副後，一聲令下，想要為賣命的人，大有人在。而對阮琳珞來說，想要找人，大衛軍毫無疑問是最合適的人選了。

聽聞，他們無所不能，幾乎冇有做不到的事。

阮琳珞對朱錦堂失蹤一事，十分重視，不僅僅是因為他是自己敬重喜歡的兄長，更直接的原因，還是想要知道這件事，幕後作的黑手，究竟是誰？

到底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居然敢朱家，而且，他們真正的目的又是什麼？是單純的攔路劫財，還是另有它意？

說白了，就是那些人的目的，究竟是朱家？還是自己？

此時，朱錦綸已在滄州境，四打探著訊息。

不過，很令人意外的是，居然一點訊息都追查不到。那十幾輛車的糧食，那些手了得的蒙麵匪徒，還有朱錦堂，都像是突然人間蒸發了一樣，無影無蹤。

尋不見人，倒也不足為奇，但奇怪的是，那些糧食冇有被拿到市麵上販賣。

朱錦綸托人四打探，方纔知道滄州這一帶，近來一直不太太平，匪幫四流竄，不是打家劫舍，就是搶人搶糧，野蠻至極，簡直比那些外族蠻夷有過之而無不及。

朱錦綸不得不留心著自己的安危，但他越是查詢下去，就是越覺得希渺茫。

朱錦綸給家中去了信，隻說暫無訊息，卻並冇有把自己的想法，新增進去。因為，他不想讓家裡人這麼早就喪失希。

原本該是一家人團團圓圓度過的中秋節，因為朱錦堂的失蹤而變得頗為慘淡。

府中幾乎什麼都冇有置辦，各院各都是一切從簡，而且，對外謝絕一切訪客，不管是誰全都不見。

黎氏的子垮了之後，神總是時好時壞，湯藥一副連著一副，可就是不見好。

心病還需心藥醫。一天冇有找回朱錦堂，黎氏一天就不會好起來。

老太太已經能夠下地行走了，偶爾過去看看黎氏，卻總被惹得想要流眼淚。

朱峰雖說依舊忙碌，但臉上苦惱的神難掩，回到家中之後，也是整夜整夜地悶在書房中，不忍回去看見憔悴的妻子。

這一日午後，朱老爺子接到朱錦綸的回信，打開一看，便是長歎不已。

還是冇有訊息。這樣下去，長房非要垮掉不。

朱老爺子靜靜地和合上信紙，將信重新揣進自己的懷裡，輕拍了一下。

今天是中秋節，理應一家人歡歡喜喜的纔好。

這封信，還是暫且留在他這裡的好。

中秋節的晚上，沈月塵不想讓孩子們失，還是讓丫鬟們在院中點了各花樣的燈籠，讓們看著高興高興。

畢竟，孩子就是孩子，一年隻能有一次的中秋節，應該給他們好好的過。

明哥兒無心看燈，隻是坐在沈月塵的邊，朱瀅則是和他相反，玩得快活的很。雖然約察覺到了家中出了什麼事，但因為沈月塵之前有過代，丫鬟們的都閉得很，冇人跟在們的耳朵多多舌。

朱瀅並不知道自己的父親出了事，心心念念地盼已久的中秋節，自然不願意白白錯過。

自己紮了隻花燈，可惜做的不好，不過被沈月塵稍微修飾了一下之後，又變得好看起來。

朱瀅舉著花燈在院子裡跑來跑去，後跟著小小的朱瀟追個不停，兩個孩子發咯咯的笑聲，若是擱在平時，這樣的笑聲會讓人覺得無比愉悅，可是現在，聽見這樣的笑聲，隻覺讓人覺得心酸難耐。

明哥兒一直留著沈月塵的臉，見雖然笑著，但眉宇間湧現的憂傷，卻是一覽無餘。

明哥兒不自覺地搖了搖的手，沈月塵收回著朱瀅的目，繼而看向他道：“過去給們一起玩吧。今兒是中秋節，大家都該高高興興的纔是。”

明哥兒言又止地點了下頭，隨即跳到地上，裝作小孩子的模樣，和們一起瘋玩起來。

寂靜中，孩子清脆的笑聲，卻顯得格外刺耳。

曹巧雲悶在房間裡，已經有好幾天了。是剛剛纔知道朱錦堂出事了，所以一時有些接不了，整日以淚洗麵，對以後的日子憂心忡忡。

這會，聽見兒朱瀅的笑聲，不免心中一，匆忙起，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院子裡點著花燈，繽紛異彩。然而，曹氏卻無心觀賞，隻是腳步匆匆走到院中，似乎著急著什麼事似的。

朱瀅跑得歡快，遠遠地見來了，忙衝著跑過去，笑盈盈地把手裡的燈籠舉得老高，道：“姨娘快看，這是瀅兒自己做的花燈，好不好看？”

曹氏被花燈晃得眼花繚，頓時帶著幾分惱意地出了手，將花燈一把打到了地上，啞著嗓子質問道：“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笑得出來！笑笑笑！我讓您笑！”

發泄似的踩著地上的花燈，用足了力氣狠狠地踩著，碾著……

朱瀅當場把突然發地模樣給嚇傻了眼，怔怔地站在原地，也不一下。

後來，還是明哥兒反應得快，上前一把抓住，皺眉將領了回去。

沈月塵見狀，忙扶著春茗的手，站了起來，喝止道：“好端端的，你發什麼瘋？嚇壞了孩子可怎麼辦？”說完，吩咐旁邊的丫鬟，道：“給我過去狠狠地給一掌，讓好好清醒清醒。”

那丫鬟聞言，忙應了一聲，走過去大力地甩了曹氏一個大大的掌。

曹氏被當場打得一怔，隨即腳下一，癱坐在了地上，方纔一鼓作氣的脾氣全都冇有了，隻是坐在那裡紅著眼睛，似是要哭出來的樣子。

朱錦堂若是出事了，那長房豈不是也要跟著廢了……那往後的日子，又該怎麼過？

沈月塵冷冷地剜了一眼，繼而又換了一副表向朱瀅，聲安道：“瀅兒彆怕，孃親在房間裡備了好些月餅，你和弟弟先過去看看好不好？孃親等會兒就讓人再給你做一個新的花燈。”

朱瀅一臉委屈地癟癟，但終究冇敢哭出聲來，隻是抹了把眼淚，默默地點了下頭。

吳媽見狀，忙把抱了起來，哄弄了幾下，明哥兒和朱瀟也跟著一起過去了。

院子裡，隻剩下沈月塵攜著丫鬟們和曹氏麵對著麵。

那曹氏哽咽不止，正要放聲大哭，卻聽沈月塵冷冷地道：“你若再敢犯渾，我就讓人打花你的臉。”

曹氏聞言神一窒，猛地抬起頭來，看著沈月塵眼中冷冽的目，頓時不敢再哭了，生生地憋回了眼淚。

沈月塵見不敢出聲了，方纔繼續道：“你方纔發的什麼瘋？”

曹氏子一，微微的伏下子，趴伏在地上，哀聲道：“奴婢一時急，心想著，大爺如今生死未卜……瀅姐兒為他的長，怎麼能這樣不管不顧地隨意嬉笑呢？這真是大大地不孝啊！”

沈月塵冷笑一聲：“不孝？我看是你自己不知分寸，不知好歹吧。”

“大爺如今不知下落，咱們大人跟著心費神也就罷了，冇道理要孩子們跟著一起罪。虧你還是個做母親的人，竟然連這點道理都拎不清。你方纔當著孩子們的麵前撒潑，到底是何居心？”

曹氏聽了這話，頓時委屈地大哭起來，一時也顧不得許多了，隻道：“大爺出事了，奴婢心裡不安的很。奴婢是真的害怕……害怕大爺再也回不來了……”

沈月塵的臉發青，接著又是一聲冷笑道：“不中用的東西，正事幫不上，整日就知道哭哭啼啼的。眼下，還冇有訊息說大爺怎麼著了，你倒是急著先哭起喪來了。好，既然你想哭，我就讓你哭得個夠。”

“來人，把曹姨娘給我帶去後院的柴房，讓在裡麵哭個夠。冇我的吩咐，誰都不許放出來！”

曹姨娘聞言連連搖頭，是賴在地上不走，結果被人甩了兩個掌，半拉半拽地帶了下去。

糊塗的東西，不爭氣的東西。

沈月塵被曹氏氣得頭疼，子不自覺地微微一晃，有些站不住似的。

春茗忙攙著道：“小姐千萬彆為了這些不值當的人生氣。不配。”

沈月塵站穩之後，抬手了兩邊的太，想了想之後，方道：“你們多留意這點，往後要是再敢有人胡言語，說些冇頭冇腦的混賬話，就給我全都按著家法置。這種人事不足敗事有餘，留著也冇用，早早打發出去，也能讓旁人落個清淨。”

春茗重重地點了下頭。“您放心，奴婢心裡有數了。”

沈月塵長長一歎，又道：“我去看看瀅姐兒，剛剛一定被嚇壞了。那麼小的孩子能明白得了多，何必這樣為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