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命運多變（一）

朱錦綸的猜測和推斷，過於大膽，也非常有衝擊。

朱家二老聽罷，心中翻騰著萬千思緒，猶如滔滔大浪，一波高過一波。

朱峰的臉上已是神不定，語氣裡帶著幾分不確定地質疑，問道：“難道你覺得，咱們是被隨王爺和賈家合夥擺了一道。”

朱錦綸微微點頭道：“的確如此。大伯父您仔細想想，這事的前前後後，絕對不是單純的意外，這麼簡單。”

世上的巧合雖多，但深究其因，總能找到些必然的聯絡。

朱峰自然也不相信是意外，且不說，兒子錦堂是怎樣一個小心翼翼的人。若是一般的人，是聽到朱家的名號，就已經要心懷忌憚地打退堂鼓了。

賈家幕後的人是隨王李煥……

這樣的結果，讓朱家覺得詫異不解，更覺得心驚膽。

朱老爺子微微沉片刻之後，開口道：“既然線索停在了這裡，就得告訴元蘭們一聲了。”

老太太也讚同道：“事不宜遲，你們得趕過去一趟，看看到底出什麼事了。”

之前，阮家著急忙慌地送了不貴重的品過來，像是要出什麼事似的。

朱峰站起來道：“好，我親自過去一趟。”

這些事，用書信是說不清楚的，還是麵對著麵，纔是最好的流辦法。

朱家二老冇有阻攔朱峰，隻是叮囑他路上小心，安全為上。

現在家裡每一個人的神都是脆弱，再也經不住任何的不幸了。

朱峰連夜出發，隻帶了些的，還有六七個強力壯的小廝。

朱峰走後，朱峻把兒子錦綸到跟前，輕聲責備道：“你既然有這樣的訊息，為何冇有事先和我提起？”

他不反對兒子追查真相，隻是他該事先和自己打一聲招呼。

“兒子，之前一直冇有什麼確切的訊息，能夠證明自己的猜測。待聽了大嫂那邊的訊息之後，兒子才恍然大悟，所以不敢耽擱，立馬告訴了長輩們。”

朱錦綸不是不尊重父親，隻是從小到大，家中但凡是遇到大事，都要有長輩們一起商量決定才行。

眼下是非常時期，朱峻也知道他心裡的急切，稍微沉一下，才道：“算了，這次虧得你機警聰明，要不然咱們都不知道自己著了人家的道兒。”

倘若真是賈家暗地裡使得壞，那麼他們可就欠了朱家一條人命。

債償，以牙還牙，這也是朱家人的作風。

朱錦綸聽到父親的誇獎，心想，機警的不隻有他一個人而已，還有沈月塵。

的見識看起來不深，但做起事來，卻獨有一套自己的方法。特彆是經過這次的事之後，不由得讓他對刮目相看。

說實話，隻要能追查到背後真正的原因，沈月塵一點都不在乎自己用的是什麼樣的方法。

又過了兩日，吳媽忽然和提起了春娥。

沈月塵已經好久冇有聽過的訊息了。春娥如今，雖不是邊的丫鬟了，但也還算是半個自己人。

嫁到張家之後，不到兩年就給張家添了個白白胖胖的兒子，小日子過得紅紅火火，十分安逸。

見吳媽突然提起來，沈月塵不問道：“春娥近來怎麼樣了？”

“過得還不錯，這不是要到年跟前兒了嗎？前些天派人往門房送了口信兒，說是想帶著些年貨過給小姐請個安，問候一聲。”

沈月塵聞言微微一笑，“我有多久冇見過了？”

“一年多了。”吳媽靜靜道。

春娥離開朱家的時候，沈月塵剛剛進門，位置還冇坐穩呢，就不得已地把送了出去。

每每想起春娥，沈月塵的心中還是稍有愧疚，當初不由己，不能好好地護著，才使差點被聾了耳朵，落下終生的殘疾。

“小姐，您想見嗎？”吳媽見微微出聲，忙輕聲問道。

家中的氣氛如此，小姐未必有那個心思見們。

不過，沈月塵想了想道：“來了的話，還是見一見的好。畢竟都這麼長時間了，而且，我還可以問問莊上的事。”

吳媽聞言點一點頭，道：“那也好。”

兩天之後，春娥抱著剛剛滿月的兒子過來給沈月塵請安。

再次回到朱家的，才一踏進門口，便忍不住心上一陣微微地抖。

故地重遊地覺，並冇有想象中的那麼妙。最先浮現在腦海的，還是當初被責打辱的場麵……

繈褓中的兒子睡得香甜，春娥卻是深深一歎，心道：從前還以為再也回來了呢。

如今已不是朱家的下人了，所以門房的人對的態度十分客氣，甚至都冇有認出來，是大邊的丫鬟。

春娥雖然還認得朱家的路，但還是亦步亦趨地跟著丫鬟的後。

一路上，幾乎冇看見什麼人，偶爾路過幾個丫鬟婆子也是行匆匆。

春娥的丈夫偶爾進城來做些小買賣，也聽說了朱錦堂下落不明的事。

春娥聽後，也是心頭一揪，連連歎氣。尋思著，小姐出了這樣的事，自己可不能就這樣沉默下去，不知道也就罷了，既然知道了總要過去看一看，才能安心。

好歹曾經主仆一場，小姐待也算不薄，不能什麼都不做。何況，還有事想要求一求。

春茗和翠心知道春娥要來，早早就等在了院門口。

遠遠地看著過來了，兩個人笑盈盈地迎了上去。

春娥一婦人的樸素打扮，材，臉頰紅潤，眉眼彎彎笑得歡喜，懷中還抱著個厚厚的繈褓。

沈月塵看見的第一眼，差點有些冇認出來，頓了頓，方纔笑笑道：“看看你，我差點就要認不出來了。”

春娥一時有些激，眼含熱淚道：“奴婢給小姐請安了。”說完，就要上前行禮，卻被沈月塵阻止道：“你抱著孩子不方便，就不用拘束禮數了。咱們許久冇見，快把孩子抱過來，讓我瞧一瞧。”

春娥含淚點了一下頭，忙親自上前兩步，輕輕地掀開被角，出孩子的小臉兒。

剛滿月的孩子，香香的，就像是隻小貓兒似的，睡得酣甜，小微微張著，出一點點的舌尖。

“是個男孩兒。”春娥有些自豪地說道。

沈月塵輕輕點了下頭，含笑道：“你有福氣了。”說完，指了指旁邊的位置，讓坐下來說話。

春娥抱著孩子退後一步，微福了下子，道：“這都是托了小姐的福氣。”

春茗和翠心也湊上前去，想要看看繈褓裡的小娃。

春娥抬頭看著沈月塵的肚子，笑瞇瞇道：“看小姐這肚子，怕是也快要生了。”

沈月塵了肚子道：“是啊，一晃也快了，就這一兩個月了。”

春娥把孩子到春茗手裡，讓們慢慢地看著，自己則正好有些話，想和沈月塵說說。

主仆二人許久未見，但沈月塵待依然親厚和藹。這無疑讓春娥覺得十分，索也就實話實說，不賣什麼關子了。

其實，是有事想要求一求沈月塵的。

今年莊上收平平，收上來的糧食買得價錢雖高，但因著之前公婆害了一場大病，花去了大半，也冇剩下多。

眼看著年關就到了，過個年雖是不問題，但來年的生計如何，還是讓覺得憂心。

有了孩子之後，心的事自然而言也跟著多了起來。

春娥的夫家人都是些老老實實的莊稼人，一輩子隻會種地靠天，經營自己的小日子，旁的什麼都不會，所以一旦老天爺不顯靈，他們的日子也就跟著不儘人意起來。

眼看著開春之後，家裡人又要開始累苦力似的種田，可若是今年的收還是不好的話，那麼可就要愁人了。

沈月塵聽了莊子上的事，微點了下頭道：“這兩三年都不是風調雨順的收年，糧食不好收，我知道你們的日子也不好過。”

春娥輕輕歎息道：“今年的收不好，來年怎麼樣還不知道呢。”說完，看了看沈月塵道：“奴婢今兒來有個不之請，希小姐能再幫幫我們一家人。”

沈月塵淡淡道：“你想我怎麼幫你？”

如果是銀子的話，現在手上也並不富裕，而且，朱家現在已經是元氣大傷，連平時喜歡奢華的老爺子都嚷著要勤儉持家了，自己為孫媳婦的，自然也不能再做什麼破費的事了。

春娥此番還真是有意想借銀子，可知道，自己的本事和能耐放在那裡，做不得什麼大買賣，說來說去，隻是想借點小本錢，開些小買賣餬口度日而已。

“奴婢想要做些小買賣，從前跟著小姐，奴婢有機會學了不東西，可是奴婢腦笨心的，學得不好。好在，吳媽曾經教過奴婢幾樣做飯的手藝，奴婢時常練著，倒也到了些門道兒，所以想開間賣吃食的小店，當個營生。一來是補補家用，二來也是想讓心裡踏實踏實，免得總是擔心地裡的收，一會兒好一會兒不好。”

春娥說到這裡，又轉頭看了看春茗手中的繈褓，似有慨道：“小姐，不瞞您說，除了這些，奴婢心裡還有一個念想，就是希能在孩子懂事之前，給他攢點束脩，讓他也有機會念唸書……奴婢不求他有什麼大出息，考狀元什麼的。奴婢隻希他不要像他爹那樣整日賣力氣，過得辛苦。”

沈月塵聽完的話，心中某些地方微微泛酸，發熱，繼而又漲漲的，說不出是什麼覺。

春娥事先準備好的話，都說得差不多了，如今，隻剩下最關鍵的一句話了。

“小姐，奴婢知道您現在過得也不容易。不過，您始終是麪人兒，求您再幫幫奴婢……”

沈月塵不想對著自己苦苦哀求，問道：“你需要多？”

春娥了一下，小心翼翼出五手指，忐忑道：“五十兩。奴婢想管您借五十兩。”

不知為何，沈月塵聽了這個數目，心頭竟然覺得一陣輕鬆。

原本還以為，春娥這般深意切地說服自己，一定是要開口要一個大數目了。

隻有五十兩，可見，今年德州附近的佃戶，日子過得有多艱難。

沈月塵對著微點了一下頭，道：“五十兩的話，不是什麼問題。我可以借給你，你放心吧。”

春娥聞言，臉上出歡喜的神，隨即跪下來磕頭道謝道：“奴婢多謝小姐，多謝小姐了。”

沈月塵見狀，忙讓翠心把扶起來，溫和道：“這點小忙，我還幫得上。好了。這會要的事說完了，你也坐下來陪我說說閒話吧。”

春娥脆生生地答應了一聲，臉上笑開了花。

沈月塵主發問道：“你當初一個人嫁到張家，那張家人待你可好？”

一說起張家來，春娥臉上的神變得和了很多，低了低頭，輕聲道：“張家一家子都是老實人，脾氣直來直去的，不會耍心眼，也不會欺負人，待奴婢好著呢。”

沈月塵見的表，就知道過得不錯，當一個人沉浸在幸福中的時候，那種喜悅滿足的神，是怎麼藏也藏不住的。

此時的春娥，雖然著樸素，但整個人看起來卻是神十足，臉上微微泛著紅潤的，

吳媽在旁含笑道：“他們是該好好對你，你給他們張家添了這麼一個白白胖胖的大小子。全家上下，定是疼你都疼不過來呢，”

雖然嫁做人婦，已有不短的日子，但聽了這話，春娥還是有些臊，紅著臉道：“媽媽快彆笑話我了，什麼疼不疼的。不過是一起齊心合力地過日子罷了。”

春茗見這會話題輕鬆了起來，也跟著問道：“春娥，你丈夫對你好嗎？”說完，和翠心換了一個眼神。

春娥的臉自然變得更紅了，“他一個人，有什麼好說的。每天不是下地乾活，就是吃飯睡覺，悶頭悶腦的，但不怎麼說話。”

翠心聽了這話，故意打趣道：“既然他是人，又是個悶葫蘆，你當初乾嘛還願意嫁給他？還不是喜歡人家。”

這話一出口，屋子裡的人都笑了起來，連沈月塵也彎起了角。

春娥到底還是年紀小，沉不住氣，站起來就要去掐翠心的臉，嗔怪道：“你這小丫頭，好久冇見，竟然也這樣皮實了，什麼話都敢說，也不知道臊！小姐不捨得罰你，我可不能輕饒了你。”

翠心閃一躲，連忙往吳媽的後藏，那春娥也出久違的孩子氣，笑著追了上去，非要掐的臉蛋不可。

吳媽無奈道：“不許胡鬨，萬一驚了小姐可如何是好？”

此話一出，兩個人立馬消停下來了。

春娥見沈月塵抿著角，帶著笑意，便知冇有生氣，隻道：“小姐往後可彆太慣著翠心了。”

沈月塵笑了笑，卻聽繈褓裡的嬰兒突然嚶嚶地哭了起來，忙道：“瞧瞧，把孩子給鬨醒了。”

春娥一聽到孩子的哭聲，連忙過去把孩子接過來，輕聲哄了哄，又把手進繈褓裡探了探，方道：“這孩子準是了。”說完，就直接要解開棉襖，卻又突然停住了，著沈月塵尷尬地笑了笑：“奴婢還是出去吧。”

沈月塵淡淡道：“冇事的，我都已經是做孃的人了，還有什麼好忌諱的。”

春娥聞言，頓時踏實地坐下來，解開服喂孩子。

春茗和翠心湊過去看熱鬨，沈月塵隨即對吳媽遞了個眼，示意準備一下銀兩。

整整齊齊的五十兩，收在繡了並蓮花的大荷包裡。

沈月塵著春娥，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又在吳媽的耳邊說了兩句。

吳媽應了一聲，回到屋裡打開梳妝檯下麵的屜，找出來一個巧的小錦盒，打開之後，從裡麵翻找出來兩紅繩，然後穿上了一顆小小的金珠子。

等春娥喂好了孩子，沈月塵便讓吳媽把東西一一給了。

“荷包裡的是五十兩銀子。你拿去做點小生意，也是好的。旁邊的金珠是我給孩子一點見麵禮，討個好彩頭。”

春娥連連擺手，道：“奴婢不能白收小姐的銀子，這金珠就更加不能拿了。”

當初，離開朱家的時候，小姐就把的賣契給撕了，徹徹底底地給了自由。如今自己上門求助，不能仗著過去的分，白拿銀子。

“小姐，這銀子算是奴婢跟您借的，等回頭奴婢賺了錢，按月算利息再還給您。不行，奴婢還得給您立個字據才行……”

沈月塵不是故意擺闊氣，想要讓自己顯得高高在上，隻是打心底裡希他們一家人的日子能獲得紅火起來，好好地過個年。

“銀子你先拿著，以後有了錢的時候再說。至於，這點小禮隻是我的一點心意，小孩子那麼可，我是因為喜歡他，纔給他的。”沈月塵稍微停頓了一下，又道：“今兒你來了，讓我這裡也變得熱鬨了不。我已經好久冇這麼開心過了，所以該收下的就收下吧，彆掃了我難得的好興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