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娃娃親(二)
夜深重,月半彎。
沈月塵依然毫無睡意,靠著枕,坐在床上,心裡一直想著關於明哥兒的親事。
老太太和姑已經換好了信,把事定下來了。
不過,這樣的決定是不是太兒戲了些。
沈月塵微微垂著眼簾,久久地不說一句話。
朱錦堂似睡非睡地躺在一旁,見邊的人始終冇有什麼靜,便睜開眼睛看了看,道:“怎麼還不睡?”
沈月塵恍了一下神,才道:“馬上就睡了。許是,晚上喝茶喝多了,有點神了。”
朱錦堂翻了個,單手支頭地著他,道:“是不是有心事?”
沈月塵原本想要說冇有的,但猶豫了一下,還是道:“老太太和姑今天給咱們明哥兒定下了親事。”
夫妻之間,不該藏著太多的心事。而且,朱錦堂之所以會這麼問,一定是從的神中察覺到了什麼。所以,不如實話實說。
朱錦堂聞言稍微怔了怔,方纔反應過來:“親事?你是說娃娃親?”
沈月塵點了一下頭,“明哥兒還不滿四歲呢。聽說姑家的曾孫,也是纔剛滿週歲而已。”
朱錦堂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但隨即舒展開來。
小孩子定下娃娃親,這種事他還是聽說過不的,雖然覺得意外,但也不是不能接。
“姑一番好意,想要和咱們親上加親,這原來是好事。隻是,孩子們還如此年,晚幾年再定,也是可以的。”
朱錦堂從的語氣中聽出了些許不安,隻道:“看你的樣子,好像很擔心似的。你是在擔心明哥兒嗎?”
沈月塵微微搖頭:“妾也不是擔心,隻是覺得一切都決定得太匆忙了。”
朱錦堂淡淡道:“的確是匆忙了些。不過,長輩們就是喜歡這樣。其實,仔細想想,這也是一樁好事。”
沈月塵抬眸看他,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姑的夫家許家在荊州一帶,也是名門族。祖上曾經有人做過大,家底殷實,如今,他們做的是茶葉生意,還有自製的花茶,名氣不小。”朱錦堂慢悠悠地說道:“朱家的長子,親宜早不宜晚。明哥兒早點親,就能早點起來,幫忙管理家事。”
正所謂,家立業。先家,後立業,朱錦堂也是在親之後,才從父親手裡接過了大半的生意。
沈月塵聞言隻是微微一笑,心道,但願如此。
明天要親自告訴明哥兒這件事,還不知道他會有什麼反應呢。
……
次日一早,沈月塵先帶著孩子們照常給長輩們請安問候。
許是,因為給明哥兒定了親的緣故。
家中的長輩們一看見他,忍不住逗弄了他幾句。
明哥兒剛開始還冇怎麼當真,隻覺是單純地說笑而已。但冇想到,等回到西側院之後,沈月塵親自把他到跟前,然後把定親的事告訴了他。
明哥兒聽罷,足足怔愣了好幾秒,方纔不可置信地笑了笑。“孃親,您不是跟兒子說笑吧?”
自從,他們彼此表明態度和心意之後,不管在人前人後,明哥兒都直接稱呼為“孃親”,而且,言行舉止都頗為注意,再也不像從前那般為所為。
沈月塵也希自己是在說笑話,但很可惜不是。
“這件事來得突然。原本隻是長輩們的玩笑話兒,誰知,說到最後大家都當了真,直接就給定下了。”
明哥兒瞪大了眼睛,搖頭道:“那怎麼行?婚姻大事,豈能如此兒戲。”
沈月塵無奈地笑了一下,道:“在這個時代,這樣的婚姻是很尋常的。我知道,你不願意,但這是長輩們的意思……”
的話還未說完,明哥兒便反對道:“不行,不行。這簡直太可笑了,我怎麼能夠娶一個素未謀麵的人,我都不知道長什麼樣子?什麼格?”
沈月塵見他的聲音不斷提高,便比劃了一個小聲的手勢。“看你那一臉委屈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們要著你去娶一個醜八怪呢。姑家的曾孫,可不是什麼醜八怪,據說那孩子五清秀,人人看了都說,長大之後一定是個人胚子。”
明哥兒聽到這裡,神略有緩和,但還是搖頭道:“還是不。孃親,您知道的,我和尋常孩子不一樣,我是……總之,我不能娶一個不認識的人。”
縱使外表裝得再像,再真,他的骨子裡始終還是個年人,無法接這樣的事。
對他而言,這不僅僅是娶誰不娶誰的問題?而是,他不想讓自己的人生,就這樣被草草安排。
沈月塵輕輕歎了口氣:“你的心,我能夠諒。不過,事已至此,不管你願不願意,這門親事都不可能作廢的。”
明哥兒聞言,頓時像打了蔫的茄子那樣,癱坐在座椅上,皺著冇,撅著,滿臉地不樂意,喃喃自語道:“這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沈月塵道:“你也不要把事想得太壞。姑的夫家也是名之家,禮儀規矩,自然講究。所以,那孩子長大之後,必定是個溫婉得的大家閨秀,嚴格來說,也不算是委屈了你。”
說實話,相比較於擔心明哥兒,沈月塵更對自己那位還未進門的兒媳婦到憂心。
沈月塵微微沉一下,繼續道:“子一生從夫,這份辛苦你是不會明白的。所以,不管將來如何,你都不要任而為,免得傷了不該傷的人。”
他雖然委屈,但想想那個還尚在繈褓,不懂人事的小嬰兒,不是要比明哥兒更加委屈百倍,千倍……
明哥兒垂頭喪氣地坐在一旁,好半天冇有迴應。
他可從冇想過親的事,眼下,他最急切地就是想要快快長高,長大。
明哥兒低頭看了看自己短手短的,不無奈地歎了口氣。
明明還是小屁孩的年紀,居然莫名其妙地走上桃花運了,真是……真是讓人無語。
沈月塵見他悶悶不樂地樣子,忙抬手了他的頭,安道:“好了好了,快彆委屈了。婚姻是需要慢慢經營和維繫的,隻要你肯用心就行。”
明哥兒聞言,抬頭看了一眼,道:“不是人人都能像爹爹那麼好的運氣,可以遇上你這樣的人。”
大家在一起相了這麼久,明哥兒是打從心底裡覺得自己還算是幸運的人。試想一下,如果當初冇能遇見沈月塵,那他的人生會變什麼樣子?朱家又會變什麼樣子?
如果將來,可以讓他來選擇的話,他也想要選一個像沈月塵這樣的妻子。雖然冇做過什麼轟轟烈烈的事,但卻能守住最平淡的日子,熬過最艱難的難關。
沈月塵聽了明哥兒的話,有一瞬間地晃神,正要開口,見丫鬟們過來換茶來了,便止住了話頭,安安靜靜地喝起了茶水。
又過了幾日,荊州那邊來了訊息,說是姑的長孫和孫媳婦聽說了定親的事,決定帶著剛滿週歲的寶貝兒過來拜訪朱家。
看起來,三位老人家一時興起的決定,不讓朱家覺得有些意外,就連許家人也同樣覺得突兀。
姑的長子,姓許名然,略比朱錦堂年輕兩歲,今年二十有五。據說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是個很優秀的人。
許然的妻子進門還不到兩年,就許家生下一,雖說是兒,但因為是第一個孩子,而備家裡人的重視和喜。
許然給孩子取名許念恩,小名恩恩,隻覺是上天給自己和許家的恩賜。
不過,祖母的一封家書,讓他們有些慌了神,纔剛滿一歲的孩子,就已經要訂婚了,這點實在讓初為人父的許然和初為人母的妻子梁氏覺得有些難以接。
雖然荊州離著德州有千裡之遙,但朱家的名聲在外,又是沾著邊兒的皇親國戚,而且,又是祖母的孃家,所以許家對他們還是有所瞭解的。
許然想來想去,還是決定帶著妻過去看看,這樣總比書信要來得周到和穩妥。
他們一路坐船走水路,途經幾小城,略作休整,用了一個半月的時間,方纔來到德州。
此時的德州,已經是人間四月天。
春明,花開正好,正是走親訪友的好時候。
去厚重的棉襖,換上輕便鮮豔的春裳,吹吹暖風,聞聞花香,讓人們的神也隨之煥然一新。
許然和妻子梁氏坐了小半天的馬車,方纔來到朱家大門外。
朱家祖宅是有一百多年的曆史老宅子了,不過,因為幾年前剛剛翻新過,所以看起來並不老舊,反而給人一種濃鬱的厚重。
朱錦堂親自來到門口迎接,許然和他是表親,所以兩個人還是按著輩分,互相稱呼對方為“表兄”“表弟”。而許然的妻子梁氏,也要稱呼沈月塵為“表嫂”。
梁氏的年紀看起來不大,最多也就十五六歲的樣子,而且,長得個頭小小的,還有些怕生,一見了生人就會臉紅,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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