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當歸把幾片草葉疊好,塞到那孩子的裏,方自幽幽道:「如果一隻螞蟻掉進水裏,拋一片樹葉就能救活它,這樣的事我會去做。可如果一個人掉進水裏,要跳下水才能救他,這樣的事從前的我會去做,如今的我……不論水多好,都要權衡利弊后再決定救不救。」眼角微潤,涼薄的笑意掛在邊,卻不達眼底,「假如我的『善心』僅能到一片樹葉的程度,那麼你說,這樣的我也算一個好人嗎?」
正說著,何當歸站起,開始慢慢自己的服——了外袍,又去中;了中,又去最裏面的小和背心;最後得只剩一個菲薄的小肚兜……真靜大驚失,從地上彈起來,張開手腳擋在和地上的人之間,萬分驚恐地瞪著,以為突然中了邪,聲音尖得像被踩住脖子的鴨子:「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你——你——你——要幹嘛!」
何當歸看著一副如臨大敵的狀態,不由失笑:「當然是把服給他穿,否則他即使不失而死,也會在今天夜裏被凍死。可是我外面穿的服是道袍,不能留給他,否則一旦讓差找到他,就會知道是道觀里的人救了他,你我在山道上曾遇見過差,也有充足的作案時間,絕對會被列為第一懷疑對象。而我裏面穿的小和背心是象牙綢所制,普通的道姑是絕對穿不起的,即使被差發現也不會懷疑到道觀和咱們的頭上。」
真靜一面嘆何當歸心思細,一面又地說道:「話雖如此,但子的小是何等矜貴之,你竟然毫不避諱地送給一個陌生男子穿。小逸,你分明就是刀子豆腐心,這難道也是你口中的一片救『螞蟻』的小『樹葉』?」
何當歸安靜一笑,不再多做解釋。著,空穿了一件外后,給地上的孩子披上的,再用幾片大闊葉將他嚴實地遮擋好。直到此時,他仍然是昏迷不醒。
何當歸讓真靜把們掏來的鳥蛋留給那孩子,於是真靜把所有蛋堆在地上,又猛然揶揄地一笑:「你大病未愈,連口正經飯也吃不上,這些鳥蛋可是你唯一的補品,這難道也是你所說的微不足道的『樹葉』?哈哈,那改天也送我幾片『樹葉』嘗嘗好不好?」
何當歸的頭大了,真是個多的小妮子,小小年紀竟是個婆婆,不去當婆牙婆的可惜了,做道姑真真浪費了大好人才。
兩人清理現場后離開,卻不知在轉後的那一刻,地上的孩子突然睜開了眼睛。
他有著一雙漂亮的眼睛,清亮得如同雪夜裏的燈火,過樹葉的隙,盯住那個離去的纖細背影,一瞬不眨地吸進墨黑的眼底。等們走遠后,他開始緩緩咀嚼裏的草葉,傷口的痛楚幾乎空了他的力,唯有上蓋著的布料的淡淡幽蘭香,為他帶來些許暖意。
小逸,是的名字……天漸暗,黃昏的天際燒著一片綿綿紅雲,倦鳥歸巢,真靜扶著何當歸回道觀。由於走了太多的山路,何當歸的腳傷比早晨更嚴重了,全靠撐著真靜的手臂才能往前走。
真靜嘆:「小逸啊,你不止本事好,心地更好,遇上你也是他的造化啊。如果這一番他能起死回生,你可就是他的救命恩人了……」
「你可記著,這些話在這裏說說就好了,一會兒回去之後,可半個字都不能再提了!」何當歸又鄭重囑咐了一遍,那些錦衛的高手們耳力驚人,如果被他們聽去一個字還了得。對他們那種人而言,殺死真靜和現在的自己,簡直比探囊取還輕鬆。
真靜的眼睛瞇一條月牙,搖頭晃腦地答道:「我知道知道啦!你都講了第八遍了,還說我是什麼『婆婆』,你還不是一樣,我是婆婆,那你就是公公……」
就這樣咬牙堅持著爬到山頂,剛走到道觀門口,太善就從裏面像踩著風火一般從裏面沖了出來。
半眼都不去看面容蒼白、走路晃的何當歸,只惡狠狠地瞪住真靜,彷彿馬上一口吃了都不解恨,怒罵道:「好你個沒臉的小蹄子,老娘以為你是個懂事的,沒想到從前竟是我瞎了眼!好一個吃裏外的蠢東西,才半天工夫不見,你就揀了個新高枝兒飛上去,學會欺師滅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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