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到祥雲園的時候,何當歸不防跟一名玄男子打了個照面,一個曾經極為悉的男人。
他一玄銀綉君子蘭長衫,腰系白玉帶,足蹬青緞皂底朝靴,宛如一塊無瑕玉熔鑄而的人,靜靜立在那裡,說不出的飄逸出塵,彷彿天人一般,給人以清華高貴的觀。他的晶瑩,雙目黑如點墨,不含任何雜質,清澈卻又深不見底,彷彿是寒潭中的冰水,探不見底,更顯得神。
就是這樣一雙深邃的眼眸,靜靜著,似要將吸他的世界。
何當歸放緩了腳步,勉強笑一笑。一向對自己的妝扮有些大而化之的,突然擔心跑了髮鬢,要不是救人如救火,真想找個地方照照鏡子,重新梳擱頭。萬萬沒料想到,在孟府後宅還能重遇故人。段曉樓,他一向還好吧?
「你是……小七的媳婦,清寧郡主?」
說話的人是段曉樓後站著的華服男人,年約五旬,面容十分英偉,五深刻如刀削斧鑿,形比段曉樓更加高大。這個男人認得,正是孟府主人,保定侯孟善。
何當歸定一定神,上前恭敬請安:「媳婦朱氏,給公公請安,事倉促,衝撞了公公和貴客,萬分歉意。」
孟善讓不必拘禮,進屋去說話,旁邊的段曉樓薄抿一線,一言不發,卻是不顧孟善在場,又是這樣的形下見面,一雙深黑的瞳仁一眨不眨地直盯著的臉看。何當歸被看得有點窘,又擔心被公公孟善看見,只好將臉埋進口。看吧看吧,把臉藏起來沒臉了,只看的髮髻去吧。
進屋后,各自落座,丫鬟奉茶上來,何當歸說明了來意。
其實本來不打算手蘇夫人院里的事,一則在「足中」,沒的多招惹是非;二則孟瑄臨走前確曾代過,五爺孟宸跟母親有些不對頭的地方,母親那兒出的事,多半跟孟宸有關,一旦出現這種狀況,讓或者置事外,或者暗地裡幫孟宸一把。
何當歸老實勤懇地當的孟家媳婦,本著「出嫁從夫」的原則,幫孟宸救了一個胡楊。又聽胡楊說,蘇夫人中了羅川烏的奇毒,何當歸對這位以毒藥「川烏」當名字的太醫也有點了解,知道是個難纏角。現在手裡的藥丸可能是蘇夫人的解藥,也可能只是臨時解藥,只有先給蘇夫人診脈后再徐徐觀察,因為解毒不是的專長。
「事是這樣,」何當歸編了個理由,「五爺從七爺那兒得知,媳婦懂一些藥理,就把這個葯拿給我看,我一看之下,非但不是羅家的寶葯,連補藥都不是,而且含有微毒。所以我猜想,有人向婆婆下了毒,再兜售解藥給公公,我手裡這瓶不是治病的葯,卻是解毒的解藥。」
孟善聞言,面沉如鐵,連聲問:「你能確定?這不是羅家那種治百病的葯?你說有人下毒?你指的人是誰?」
事到了這一步,何當歸也不打算再瞞:「公公,不知您還認得我不,我與您在羅府的酒宴上見過一回。實不相瞞,我曾在羅府住過兩年,那所謂的羅府傳家寶葯,是我炮製的一種葯棗,後來我還制過一些名為『回春丹』的丸藥,都進獻給了羅老太太。老太太吃棗和葯后不止容一新,還治好了多年的頑疾,因此漸漸就有人渾說,羅府有返老還的奇葯,吃一丸能年輕多歲云云,純屬無稽之談。」
「什麼?」孟善不可置信地問,「羅家的寶葯竟然是你做出來的?」
何當歸肅容點頭:「這件事千真萬確,但那回春丹是專治羅老太太的風疾的葯,癥狀不對頭的,譬如傷風頭痛,縱吃一千丸也不管用,又怎麼能治一百種病?此事實在是子虛烏有,我也沒料到,一個普普通通的葯會被人傳長生不老葯。而且據我所知,羅府最高的製藥水平做的葯,也就是三清堂的人蔘鹿茸膏一類,連藥師堂的返魂丹、知命膏都比不上,絕對做不出好的丸藥來。」
孟善嘆氣道:「既然夫人是中毒,那先給吃了解藥再論其他。羅川烏等人欺人太甚,他的賬我會跟他徹底清算!」
沒想到孟善也不糊塗,一下就猜出了下毒的人是羅川烏,目的就是拉孟家下水,陪羅家一塊頂「謀反」的大缸。何當歸取出里襟藏著的藥瓶,眸似一泓秋水,不急不躁地說:「公公容稟,羅川烏是個制毒高手,擅長下連環毒,然後分段做解藥。如果這一瓶只是臨時解藥,那吃了也沒大用,緩解了一時疼痛,卻加深毒,所以吃前要慎重斟酌。」
孟善大驚:「羅川烏竟然如此險!這該如何是好?」
何當歸先抑后揚,又說道:「媳婦只說有這種可能,況還不明了,現在最好找一個擅長解毒的大夫,為婆婆診脈后再說。」倒是想直接舉薦自己,可也沒有十分把握治好蘇夫人。孟善當朝老臣,權貴人,或者他認識什麼厲害的、強百倍的解毒高手呢。還是先別出頭了,做人要謙虛,不能自大。
孟善又愁了:「擅長解毒的大夫?太醫院裡有二十多個醫,誰知哪個會解毒,都是些不中用的老夫子。」
默不作聲的段曉樓突然開了口:「世伯莫著急,你要找的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誰?」孟善忙問。涉及到他妻之安危,孟善的心緒煩,完全被人牽著鼻子走了,也不曾想一想,何當歸的親自來送葯,可不就是來瞧蘇夫人的麼。
段曉樓一揚下,遙點著何當歸,眸黑得人心悸。他用嘆息似的口吻說:「,是這世上最高明的大夫,世伯一試便知。」
何當歸垂下一雙眼簾,終於說出來意:「公公,我想瞧瞧婆婆,若我不行,公公再找更好的大夫來。」
孟善有何不允,當下丫鬟引何當歸去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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