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管那些雜碎,他們有膽攔車再說。」燕王妃爽直地一揮手,「你快拿來紙筆,你姐要一種葯,你按紙上描述去找段曉樓,就說我向他索葯!」
何當歸弱弱開口:「我聽說,段曉樓、高絕二將軍剛好都不在京中,還是別麻煩了,讓我自己去一趟。」
燕王妃拍脯保證:「給你弄來解藥就完了,你只管寫出來,子塵辦事比你利索多了!」
紙筆從窗戶里遞進來,何當歸想了想,把段曉樓中毒后傷口艷紅、脈象凝滯、沸騰的癥狀寫下來,把這張紙連同錦府的出令牌一併遞給窗外的子塵。
叮囑說:「找解藥的事最好進行,可以免去許多不必要的麻煩,我舅舅陸江北是錦衛大總管,但他如今也不在京城,他的堂弟陸遙是太常寺寺卿,舅舅說過,他不在時,任何事都可找陸遙商議。子塵你先去問問他,不行再拿令牌進錦府找解藥。」
「知道。」子塵勒韁繩,調轉了馬頭離去。
何當歸擔憂地著他絕塵而去的背影,不知這個子塵辦事牢不牢靠。本來,是打算出府後,讓熠彤領著齊央宮的屬下跑。就算拿不著解藥,只要有毒藥或解藥的部分配方,也有把握救人。
「別看了,這是小事,無鬚髮愁。」燕王妃親昵地挎住一隻胳膊,「咱們娘倆說說話,丫頭你今年幾歲,嫁進孟家前跟什麼親人過活,我聽說你本事不小,還懂醫?」
何當歸垂下睫,一板一眼地答:「我今年十四,家裏沒什麼親人了,陸舅舅待我很好,只是他貴人事忙,難得見著他。至於我的醫,是跟一個鄉間的土郎中學的,偶爾治好過兩個人,誰知就被傳開了。」從來不喜歡飾自己的出,讓外人覺得本質上是個鄉下丫頭,對放低戒心才好呢。
「陸舅舅?」燕王妃試探地問,「那,他跟你提過什麼關於你世的事嗎?」
「不曾。」何當歸一臉乖巧。
燕王妃出一隻套著赤金嵌翡翠滴珠護甲的小指,冰涼的尖端巍巍地過的面頰,嘆息道:「真是個可憐的孩子,本王妃若早幾年得知你的存在,就把你接進王府養了。」
何當歸被燕王妃反覆「調戲」,心裏也很好奇,這燕王妃怎麼對如此關切,明明是兩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想到燕王妃給添的貴重嫁妝,至今都沒謝過人家呢。
「王妃賜下的嫁妝里的裳和飾,實在過於貴重了,好多東西都是我平生未見,自從領之後,小日夜慚愧,也沒機會拜謝王妃。今天總算見著了,也能傾訴小的愧意了。不知我該如何報答王妃的厚贈?」
燕王妃凝視著,溫和笑道:「這些都是你娘留給你的東西,不給你給誰?我瞧出你對著我拘謹,也不我『娘親』了,那以後無人之,你就喚我一聲『蓮姨』吧,總王妃我可聽不慣。」
馬車轆轆行了半個時辰,子塵彙報的那些跟蹤的人也沒面,燕王府卻已經到了。
巧的是,他們的馬車一停,一出了車廂,就見另有一輛華麗的寶蓋馬車也停在王府門口,從上面下來一位暗紫長、頭戴帷帽的人。雖然看不見容貌,但度其氣勢,應是一名年長的婦人。燕王妃老遠就和打招呼,喚為「葛姐」,對方也開口和燕王妃寒暄,嗓音中帶著天生的沙啞,比燕王妃更給人威懾的覺。
不知是否是何當歸的錯覺,這位葛夫人的目隔著帷紗出來,落在臉上的目異常嚴厲。
下馬車之後又換乘了織錦轎子,三人一人一抬,走了盞茶時分就停下來,有年輕媳婦打著轎簾子攙扶們下轎。燕王妃和葛夫人肩並肩走在前面,何當歸隨後跟著,靜聽二人絮叨家常。
「小侯爺不陪葛姐同來飲茶?」燕王妃問。
「這兩天總不見人,許是公事繁忙吧,」葛夫人說,「而且今日有榴然在場,倒不好他同來了。」
燕王妃粲然一笑:「我還有點小事央段曉樓,平時日日見他也是尋常,就只今天沒見著他,你說巧不巧?別人都是帶兒赴茶宴,偏葛姐你是帶兒子出席。」
於是,何當歸知道了葛夫人的份——是,段曉樓的母親!對方剛才那樣利的眼看自己,莫非段母識得?
路過花園時,遠遠就看見一片奼紫嫣紅的景,不是園子裏的花,而是一個個人比花的年輕姑娘。們之中不乏絕,人人手執團扇,花枝的站在一起,當真能迷花了路人的眼睛。
燕王妃站住腳步,回頭沖何當歸笑道:「們都是乖巧孩子,有咱們王府里的郡主,也有別人家的姑娘,差不多都和清兒你同歲。你且陪著葛夫人去那邊,和姊妹們玩笑一陣子,為娘去換套裳,略歇一歇就來。」說著,燕王妃又把一直隨著的丫鬟草留給何當歸,自己施施然離去。
葛夫人「呼啦」摘下帷帽,面無表地看著天邊一朵雲,昂首地往花園裏走。
何當歸略瞅一眼,頓時明白了葛夫人出門戴帷帽的原因。的左臉臉頰、頸上和鎖骨旁邊,都各有一道很深的疤痕,看澤是陳年舊傷,像刀劍利劃傷的。聽說葛夫人是個將軍出,莫非這些傷都是戰場上留下的紀念?
葛夫人走得四平八穩,不快不慢,何當歸不與並肩,落後兩步走著。等們抵達花園中心時,另有二三著華麗至極的婦人從別的曲徑走過來。那些正圍著一個大圓桌上笑一片,見了葛夫人和其他夫人,都脆生生、齊刷刷地請安。
何當歸跟著辨認,記住了那些夫人的份,有太傅府的牛夫人、太師府的佟夫人、鎮遠侯府的李夫人。其中,佟夫人是孟家節宴上出席過的,只是現在才把名字和面容對上號。
原本是急急火火出門找解藥,風風火火回家裏救人的狀態,也不知怎就來這裏參加起茶宴來。覺好似橫衝直撞的蠻牛,一頭扎進了一片正孵蛋的母窩裏,貿然走,就要踩壞們捂熱乎的蛋殼了。
何當歸是唯一沒向眾夫人請安的小姐,當然了,本也是一位「夫人級」的人了。因遠離了眾人,站在花園一角,不想引人注目反而更惹人關注。在場十五名年輕子裏,倒有四五人都用團扇半遮住臉,眼越過扇面,好奇地打量何當歸。
其實,們關注的不是何當歸本,而是後侍立的草。草可是燕王妃的心腹婢,有陪同出席的人,會是什麼份?等看清何當歸的烏髮往上梳婦人髮鬢,們的目更驚奇了,在心中作出各種猜測。
「哎呦,」佟夫人一扭頭看見何當歸,立刻親熱地上來寒暄,「王妃怎麼早不給說一聲,郡主今天也來赴宴!早知道我就帶來小書了,他最近拿筆老打!」
何當歸想起,這位佟夫人上次也在求醫的行列里,好像有個衰弱到一讀書就頭暈目眩的兒子,只有出門逛街和出城跑馬不暈。佟夫人一口咬定兒子子弱,得讓好大夫給調一調。
草見所有人都過來,就脆聲介紹道:「這位是孟府七,咱們府上的清寧郡主。王妃讓郡主過來玩著,又說大家不必等,出了趟門乏了。」
燕王妃連自己府上的宴會都不出席,請來了不客人,主人卻不面?那誰來招呼賓客?何當歸到奇怪,但眾人似是都習慣了,也不理論,又接著剛才的笑話笑鬧起來。
一群年輕子中,小的十二三,大的也不超過二十歲,有兩個與何當歸一樣,也是梳著已婚婦人的髮髻。飾一綠一黃的兩名,是裏面貌氣度最出眾、拔尖的。
其中年紀大點的那個穿綠,只見一張鵝蛋臉,如月,眼神顧盼生輝風采攝人。皮沒有什麼,像是大病初癒,卻依然在容上過眾,只略施些黛,朱不點即紅。低垂的鬢髮上斜一支兩帶碧靈錦心流蘇,腮邊兩縷髮隨風輕拂面,風楚楚。大朵曼陀羅翠煙紗上裳,逶迤半地的綠葉百褶,樣式簡單大方,另披一繞輕的金薄煙雨過天青綾。
草注意到何當歸的視線落在綠上,於是小聲介紹:「這是臨安公主府的仙草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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