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史仲謙心中，當然是自家老爹更重要一些，再說娶妻納妾本是常事，還能幫家裡解了困局，有什麼不好？

大夫人腳下一，差點站不住，這次終於忍不住，也顧不上面子，在婆母與妯娌面前捂著臉哭起來。

一向這麼要臉面的人，輕易不肯低頭的人。

蘇白薇膝行上前抱著母親的，哽咽道：「娘，都是兒不孝，是我沒用……」

「胡說！」太夫人一拍桌子，「我們齊國公府的姑娘，哪一個帶出去不是得了眾人誇讚的？你哪裡不好？進門之後孝敬長輩，友手足，辛苦持家，我看做得很好。」

「老大家的，帶著孩子先回去梳洗歇一歇。」太夫人看著大夫人說道。

大夫人也不敢哭了，忙應了一聲，「是，媳婦這就帶著白薇回去。」

蘇白薇給祖母磕了頭，這才站起扶著母親往外走。

等們一走，太夫人看著二夫人們不語。

二夫人跟三夫人嚇得一下子就繃了皮，二夫人自己子，教出來的孩子也子和，三夫人不一樣，自己掐尖，蘇京墨有樣學樣也是不肯吃虧的。

這會兒三夫人雖然怕，還是試探著說道：「娘，您想怎麼辦？我瞅著這事兒咱們不能這樣低頭認了，攤上賭，有一就有二，多家財都不夠填的。」

三夫人這意思就是給錢沒門，支持和離，就史仲謙那混賬東西，不恤妻子不易，反倒是倒打一耙的畜生，就該就一腳揣了。

「寧毀一座廟，不拆一樁婚。就這麼和離歸家，以後白薇怎麼辦？筠姐兒怎麼辦？」二夫人發愁，和離歸家家裡不是養不起，但是白薇還這麼年輕，難道一輩子就這麼守著筠姐兒過？

可要是再嫁也難，們府上的姑娘，和離之再嫁高不低不就的，沒那麼合適的給他們挑選。

總之苦的還是白薇跟孩子，二夫人覺得夫妻還是原配的好，要是秦國公府能退一步，就抬抬手過去。

和離是大事，顯然太夫人也並不是面上那麼平靜，看著幾個兒媳婦，道：「這件事我與你們父親商議過後再說，都先回去吧。」

幾個人就點頭，蘇四夫人掛著祠堂里的幾個孩子，看著婆婆放緩聲音說道：「娘，幾個孩子還小，見到姐姐氣為出頭也是手足之，您看嚇唬嚇唬就了，們一個個弱的，別跪出什麼病來，那祠堂冷的很。」

「對，娘，給個教訓就了，讓們回來吧。」三夫人疼閨，趕順著四弟妹的話說道。

二夫人雖然沒說話，但是也的看著太夫人，朝子，又不會懶，肯定老老實實的跪著。

太夫人又氣又笑，「這才多久？等跪足兩個時辰你們再去接人！」

四夫人一聽忙鬆口氣，還以為要跪一晚上呢，立刻說道：「多謝娘，我一定盯著時辰讓們跪足再出來。」

三夫人：……

糾結一番，還是沒敢再說什麼，兩個時辰也還好吧，總比一晚上要好。

幾個兒媳婦一走，太夫人強撐著的那口氣鬆了下來，靠在枕上，只覺得額角一陣陣的跳發痛。

「姚黃，去請老太爺跟大爺過來。」太夫人開口說道。

「是。」姚黃忙躬退下去請人。

太夫人盯著桌面出神，這樣的大事，一個人不能自作主張，要與丈夫商議過才。

白薇是不能再回去了，這婚怎麼和離還得他們齊國公府說了算，至得把秦國公賭輸銀子的把柄拿在手裡，不然的話口說無憑，秦國公府的人肯定不會認賬，指不定還會倒打一耙。

不能急，要想周全再行事。

老太爺跟長子來得很快，一進門就看到老妻神不對勁，忙加快腳步進來，「什麼事這麼急匆匆的，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我讓老大去請太醫來給你看看。」

他們夫妻多年，老太爺也曾納過妾，不過那妾命不太好，生產的時候一兩命，母子都沒活下來。他跟妻子不錯，後來就沒再納妾進門，家裡的幾個孩子全是嫡出。

後來長子到了年齡，老太爺圖個輕鬆，就請旨將爵位傳給了兒子，自己沒事釣個魚，聽個戲，日子過得逍遙又自在。

太夫人看著丈夫，「老四家的那孩子，這回真的把個天給捅破了，你看著辦吧。」

老太爺：……

瞧著妻子神也不像是天塌了，老太爺立刻說道：「咱們家小六是個講理的人，你看回來做的哪一樁事是無理取鬧的？天高九萬里，咱家小六還遠著呢。」

太夫人又氣又笑，哼了一聲，「你就縱著吧，當初爹活著的時候，你也是這樣由著他胡來，結果呢？」

命都沒了。

聽著老妻提及子，老太爺理虧，「你別翻舊賬，就說今天的事兒，孩子才這麼大，能鬧出什麼事兒來，你說我聽著。」

齊國公蘇此時也忙說道：「娘，您消消氣，先說說怎麼回事吧。」

太夫人瞅了一眼幫著親爹的大兒子，特別鎮定的開口，「哦，你爹說了不是什麼大事，就是小六啊去了一趟秦國公府，你大閨這會兒鬧和離呢。」

蘇大爺：……

什麼？

怎麼這把火還燒到他家白薇上了？

蘇大爺額頭的汗一下子就出來了，「娘，您別嚇兒子，這到底怎麼回事？白薇一向懂事，提和離肯定事出有因。」

一個個的都是護犢子的！

太夫人讓長子坐下，這才把事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

老太爺原本輕鬆的神一下子變得冷嚴肅起來，看著妻子說道：「秦國公府真是一代不如一代，當初結親的時候，我就看著這門親事不太妥當，偏你的蠢兒子被人秦國公忽悠的找不到北！」

蘇大爺：……

背鍋的總是我，我委屈還不能說。

「說這些都晚了，還是商量下這件事怎麼辦。和離是一定的，秦國公府爛到這一步，白薇不能帶著筠姐兒跟著一起在爛泥里過日子。」太夫人看著丈夫說道。

老太爺點點頭，「你別生氣，這件事給我。史明達欠了這麼多銀子，不可能一點痕跡也不，我讓老二去收集證據，另外讓老三去查一查秦國公府與那商戶家什麼時候商議好進門做貴妾的事，看看史仲謙那小兒在其中又知道多。」

老太爺說完又看著長子，「你也別干蹲著不干事，現在就去找史明達，把人揍一頓再說。」

嗯？

蘇大爺一臉懵的看著親爹，「揍一頓？」

「怎麼，這麼簡單的事兒不會幹？說你老實都是誇獎你，你現在怒火衝天的把史明達揍一頓，那秦國公府以為你只是想要為白薇出口氣，就不會那麼擔驚怕，讓你倆弟弟有時間把證據拿到手，這緩兵之計。」

「那兒子現在就去。」蘇大爺明白過來，立刻站起就往外走。

等長子一走，太夫人看著丈夫，「讓老大去打人，行不行？」

「怎麼不行？滿京城誰不知道他人老實好說話，老實人發火，這口氣出了，秦國公府的人才能放心以為事還有轉圜的餘地，咱們要是沒靜，那邊才擔心，怕是要暗中毀滅證據。」老太爺負手起，「哼，當年若不是看史仲謙比他爹能耐有個人樣，這婚事怎麼也不會。沒想到……哎，早知道當年就該多看看，委屈了白薇這孩子。」

太夫人心想可不是這樣，秦國公沒出息，但是史仲謙這個孩子當初看著儀錶堂堂，能言善道看上去是真的不錯。

誰知道……果然是歹竹出不了好筍，老鼠的兒子天生會打。

老太爺走了兩步，又轉看著老妻，「你讓老大家的去秦國公鬧一鬧，讓們無暇分去做別的。辛夷這孩子……讓也跟著去！」

太夫人皺眉，「你這什麼話，還真拿著辛夷當個孫兒使喚？」

「巾幗不讓鬚眉，子怎麼了？咱們南齊也不是沒出過將軍！這孩子有子虎勁，做事看著是了些，但是你看哪回吃了虧？我瞧著聰明的。能做頭狼的人，就不要養家犬。」

太夫人顯然並不贊同，「話是這樣說，要是真給你當個將軍回來，以後哪家敢娶回去？」

人家娶得是賢婦良媳，又不是要娶個門神回去鎮宅！

老太爺不樂意了，「嫁不出去就招婿上門，正好咱們家老四也能後繼有人，我還不愁了呢。」

太夫人：……

雖然也這麼想過，但是孩子的終大事，也得看辛夷自己怎麼想的，就看著丈夫說道：「說這些太早了，等等再看吧。」

老太爺喜滋滋的說道：「我肯定是看不錯的，蘇翼那小子說那天晚上辛夷刀下救東黎王媳婦那一個果決乾脆。現在想來，有些事那都是註定的，這孩子虧得養在外頭，這要是在府里長大，指定跟姐姐們一個樣，哪還有什麼意思。」

太夫人給氣的，「你去忙你的吧。」

別在這裡礙眼討人嫌！

老太爺樂呵呵的走了，水深則流緩，人貴則語遲。他們家小六如猛虎下山，怎麼能折斷孩子的翅膀就圖個名聲？

他們齊國公府需要那些虛名嗎？

要是辛夷自己不願意像父親一樣，他當然不會迫，給找個好人家嫁了，安安生生的過一輩子就是。

可是這孩子不是啊，若是讓明珠蒙塵，老太爺都覺得心裡頭過不去。

辛夷這孩子真像他父親啊，當初他爹總角之齡就能打遍同齡人的無敵手，人家笑他似武夫一樣魯無腦不通筆墨只知道逞兇鬥狠，他就發讀書，束髮之齡就中了個舉人回來。

或許就是因為小兒子太優秀了，老天爺就把他召了回去。

老太爺的腳步也沉重了幾分，這幾年他的已經一年不如一年，也許過不了多久就能見到他了。

也好。

***

蘇辛夷幾個從祠堂出去的時候，左臂上掛著蘇京墨，右臂上掛著蘇希仙，蘇朝跟在後頭，像是一串葫蘆一樣，真是壯觀極了。

各院子的丫頭婆子早就抬著轎在候著，三夫人一看到兒，眼眶一紅就撲上來，忙讓人把蘇京墨扶上轎子，走了兩步才想起來還有蘇希仙，回頭一看，蘇希仙的丫頭婆子已經把人送上了轎子，抿抿道：「先回正院，敷了葯再回去。」

蘇希仙甜甜的笑著應了，「我聽母親的。」

蘇京墨：……

就這麼個甜的小狐貍，娘能討厭的起來嗎？

二夫人把蘇朝接回去，蘇四夫人把蘇辛夷領走了。

蘇辛夷覺得還好，強壯，又不像是上輩子荒廢了武藝，走一步三回，要不是母親非讓坐轎子，自己走回去都沒事。

回了院子，四夫人就給看膝蓋，有點紅，抹著藥膏的時候，大夫人那邊的丫頭就送來了盛的宵夜。

蘇辛夷是真的了，回來就去跪了祠堂，抹完藥膏就趕填肚子。

蘇四夫人也備了飯菜，讓人一起送上來，滿滿一桌子，索就陪著一起吃。

「娘，大姐的事祖母怎麼說的？」蘇辛夷還掛心的，實在是上輩子沒聽說蘇白薇和離的事兒，有點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

「和離是肯定的，不過咱們得先拿到證據。」四夫人夾了水晶鴨片給辛夷，「你大姐是不能再回去了，那就是個火坑。」

「火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四夫人這才想起來這些孩子跪祠堂，還不知道呢。

許是辛夷一向比較有主見，蘇四夫人就沒把當孩子，把事就給說了。

蘇辛夷一怔，因為上輩子跟秦國公府實在是沒什麼來往，著實想不起來有沒有這麼個貴妾，但是有件事知道，大夫人有段日子賣了陪嫁的田莊跟鋪子，那時候才嫁到平靖郡王府沒多久，正焦頭爛額的應付婆媳之間的事，實在是沒力注意這些事。

現在回想起來，是不是就因為這件事？

蘇白薇為什麼沒提出和離？

現在也明白了，因為落水讓齊國公府的名聲了影響，這種況下蘇白薇怎麼可能再提出和離的事讓娘家雪上加霜？

蘇辛夷握著筷子的手一，所以這輩子去了秦國公府，誤打誤撞的把事鬧大，是不是……是不是等於變相的還了自己上輩子的債？

「辛夷？你怎麼了？哎喲，你這孩子怎麼還哭了？」蘇四夫人嚇了一跳，忙拿出帕子給淚。

蘇辛夷回過神，忙接過帕子自己，低聲說道：「我沒事，就是想著大姐姐怪不容易的。」

上輩子蘇白薇忍得很辛苦吧，大夫人對的態度那麼疏離有時候還帶著幾分厭惡，所以也是有原因的吧？

什麼都不知道，正因為什麼都不知道，蘇辛夷現在更愧疚。

不是所有的過錯都能以無所知掩蓋過去。

「是不容易，不過能和離也是好事，以後帶著筠姐兒在府里過日子，以後要是有合適的再嫁一個，若是沒合適，蘇翼和他媳婦也不是不容人的子，日子也難過不了。」蘇四夫人說道。

蘇辛夷輕呼口氣，「不是要找證據嗎？我明天就出門去看看，事兒是我惹得，我總不能什麼都不做。」

想儘力做點什麼，心裡能好一些。

蘇四夫人倒是沒不許，只是說道：「那你跟你大哥商量一下，賭坊那種地方，可不是你一個姑娘家能去的。娘知道你功夫好，但是馬有失蹄，人有失足，你還是要謹慎些。」

蘇辛夷點頭，「您放心。」

這輩子肯定好好的活著，還有那麼多事兒要做，那麼多債要還。

蘇辛夷這一晚上也沒睡好，翻來覆去的心裡像是燒了一把火，睡著之後夢中總是恍恍惚惚的浮現上輩子寥寥幾次見到蘇白薇的形。

第二天一早起來，蘇辛夷一刻也坐不住，早飯都沒吃，換了輕便的男裝就出了門。

蘇辛夷沒有去找蘇翼，而是直接去了青金坊。

青金坊是京城最有名的一條賭街，這裡大大小小的賭坊不計其數，每天在這裡出的人數都數不清。

蘇辛夷進了坊門，先是四打量一下，定睛看了好一會兒，這才走向街邊乞討的老漢，買了些吃食過去，蹲下將東西放在他面前。

老乞丐眼睛都沒一下，也不手去拿東西，依舊懶洋洋的靠著牆，呲牙一笑出一口大黃牙來，「這位小公子瞧著面生啊。」

蘇辛夷變戲法似的手腕一轉拿出柄扇子來，「唰」的一聲打開，這才笑著說道：「老丈，這些只是給你墊墊肚子，要是您有我想要的消息，價錢好說。」

「有命掙錢就怕沒命花喲。」老頭說完就不客氣的拿過一個白面包咬了一口。

「敲山震門，各有各路，您老這面相一看就是長壽人。」蘇辛夷拱手說道。

老頭一樂，又打量了蘇辛夷一眼，確實面生，沒見過，這位小公子說話倒是有些意思，思量一下，這才說道：「公子想問什麼，這條街上，只要您肯花錢，沒我不知道的消息。」

就看舍不捨得銀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