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蓬已經飛到了正門附近，正要從空中落下，忽然覺到有什麼東西從自己邊刷地一下飛掠了過去。

下一刻，臉蒼白的冬末就出現在了安瑞卡的面前，火急火燎地將一枚靈戒塞給了他：“一萬只，你數好！”

安瑞卡一邊接過靈戒，一邊有些茫然地道：“那兩個人呢？”

冬末眼眶通紅，地抿了抿，看也不看落在自己后的西蓬，只是催促道：“反正我們不是最后一個，你說的我們都做到了，希你不要言而無信！”

“唔……”安瑞卡掃了眼靈戒，里面其他東西都騰空了，只有無窮無盡的黑齒尸，如同麻麻堆疊而的小山，有的尸完整，有的則幾乎被一刀兩斷，黑的鮮還未完全凝固。

西蓬走上前來笑道：“小姑娘，你這就有些不講理了啊，我應該是比你們先殺完的，只是回來得慢了點。”

一向格怯弱的冬末這次卻氣鼓鼓地蠻橫道：“我不管！反正我比你早到，早一秒也算！”

一位老者搖搖頭笑道：“老西，你跟一小姑娘爭什麼，越活越回去了？”

西蓬哈哈一笑道：“逗逗小丫頭而已，難得遇到一位幽冥海，自然覺得有趣得。”

冬末倔強地著安瑞卡道：“你還沒回我話。”

安瑞卡黑黝黝的雙眸安靜地注視著，微微牽起角道：“你就這麼在意那兩個人？”

他搖搖頭道：“何必呢？你是億中無一的幽冥海，而他們不過是兩個再普通不過的人類罷了，別急著反駁我，雖然他們的天賦在人族修者中算上乘，但這世間最不缺的就是天才，唯有你這樣生而特殊的人才是最珍貴的，找遍世間也很難再尋出第二個。你跟他們，總有一天會為兩個世界的人。”

“不許你胡說！”冬末惱怒道。

一群老者面面相覷，這麼多年來敢這樣跟主人說話的早就被他以各種方法整死了，但這個小丫頭三番兩次地語出不遜，主人卻依舊是平靜而溫和的模樣，這子簡直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扭轉。

安瑞卡聲道：“你的親人都死了，而你的幽冥海更是這世間的唯一，我……也同樣如此。”

冬末怔了怔，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這個人……面前的這個人，同樣失去了所有的族人，偌大的雅戈族零落至今，也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是唯一的幽冥海，他是唯一的雅戈人。

同樣如此。

所以，他才會始終溫和而包容地對待，與對待其他所有人都截然不同嗎？

安瑞卡恬靜的黑眸如同最純粹的黑曜石，干凈而澄澈，就這樣平靜地著面前不知所措的懵懂孩兒。

有點像一位歷經世事滄桑的老者著自己的晚輩，有點像一位大哥哥著自己懵懂無知的妹妹，有點像一個同齡人著自己最親近的知己，但又似乎……什麼都不像。

這是一種難以形容的，而冬末遠遠無法明白。

“我們彼此都是孤獨的，但遇見你之后，我便不再孤獨。”安瑞卡靜靜地輕輕地說道。

這聽上去很像人間的話，可是真實的況卻遠比那更要復雜，而安瑞卡純黑的瞳孔中也沒有倒映出任何熾熱的，而是如一縷金的，一縷過重重暗黑的烏云而下的。

他不知從何拿出半截破碎的腰佩，腰佩上的白玉只剩下了多半塊，上面布滿了細的裂，但還是可以看見，白玉上雕刻的花紋不是佛像也不是神像，而是一個靈秀可的孩兒。

“之前忘了說，你父親就死在棄之地，他將這塊玉佩給我，讓我以后給你。上面刻著的應該就是你爹娘預想中你長大后的模樣了，可惜跟你現在完全不像，”安瑞卡看著呆住的冬末，笑了笑道：“我本以為你一輩子可能都不會來到棄之地了，不過我還是記下了你的氣息，既然你終究還是來到了這里，那麼……歸原主。”

冬末捧著破碎的玉佩，怔怔地看著上面的裂紋，甚至可以看出這枚玉佩早就碎了七八塊，但卻被人細膩地全部粘接在了一起，沒有一錯。

這顯然是安瑞卡一塊一塊幫粘好的。只是不會知道，那無數個孤獨的日日夜夜，他都會把玩著這塊看似普通的玉佩，看著上面那個秀氣的孩兒，像是從很久很久以前，就一直陪在他邊。

銀發黑瞳的男孩淡淡地道：“你要是愿意留下，我就送他們一只冰雪之靈，并讓他們離開這里。”

冬末心中仿佛被重錘敲擊了一下，忽地一片惘然和空白。

下意識地就想搖頭，可是玉大哥和念大哥如此辛苦努力，歷經了千劫萬險才到達了這片棄之地，難道就因為的任空手而歸嗎？那其他的哥哥姐姐又要怎麼辦，他們可還在牢獄中日日企盼著玉大哥早點回去啊。

只要點頭同意，一切就可以結束了。那些對很好的哥哥姐姐們便可以恢復自由，踏上返程，繼續回到他們原本的生活軌道，這便是他們現在唯一的愿。

可是……一想到從今以后只能和這樣一些陌生人待在一起，待在這個偌大而空曠、無比孤獨的地方，就不免滿心惶恐和害怕。

只是一個不滿六歲的小孩。

還沒等冬末開口，地面忽然隆隆震了起來。

眾人一齊眺向遠方，只見一片接天連地的黑水瘋了般狂涌過來，而水的最前方便是一只型無比龐大的黑齒，簡直快要達到兩米高。

天空上，兩道人影跌跌撞撞地飛向這邊，還沒靠近宮門就如折翼的飛鳥一般，斜斜地翔而下。

那只巨大的黑齒尖唳一聲，四爪狠狠一蹬地，就如出膛炮彈般直直地飛去，張開盆大口就要將那兩人吞進腹中。

安瑞卡不皺了皺眉。

岡迭便無聲無息地凌空飛起，如鬼魅般閃到了巨大黑齒的下方，狠狠一拳砸中了它淺灰的腹部。

“嗷——”黑齒一聲怪，毫無抵抗之力地倒飛出去，腹部炸開一片淋漓的黑。

岡迭抓住玉凌兩人，便帶著他們安然返回到宮門前，而那群黑齒焦躁不安地徘徊了許久，最終還是在安瑞卡冰冷的注視下默默地退了。

玉凌和念羽白已經變了“黑”人，從頭到腳都淋著黑的，有的凝固了，有的卻還順著角一滴一滴往下落，以至于完全看不出他們自己上的傷痕。

“不行了……勞資頭疼，讓我先趴一會兒……”念羽白剛被松開就直接跟地面來了個親接，完全不顧及形象問題。

玉凌顯然已經疲憊至極，渾一點魂力玄力都沒剩下，似乎只要一合眼便會直接睡過去一樣。

但他還是強行扶著旁的柱子站穩，仿佛用盡了所有力氣，沙啞而疲憊地開口道：“冬末，你想不想留下全看你自己真正的意愿，不用顧慮我們的事，你要是不想，沒有人能強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