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逸疏心意已定，立刻說道：“好，就這麼決定。”

塢堡留下一部分守衛的人，其他的人都會跟著他走。

這次出征，是顧家在幷州的第一戰，這次的麵自然是相當重要。

除此之外，就連鶻州十四縣都會調一部分兵力前往晉與曲。此時，皇叔當初把十四縣的縣尉換顧家人的優勢立刻就顯出來。

若依舊是朝廷的員，征兵？開什麼玩笑。

但是縣尉是顧家人，隻要顧逸疏這個郎君一聲令下，各縣縣尉必然會安排出一部分兵力給顧家助威。

尤其是居秋、馮溫茂還有張虎三人更是會隨軍一同行，如此一來一算，顧逸疏能帶走的兵馬也有五千餘人。

隻是這五千人的戰鬥力到底如何還未可知，不過人在氣勢在，這麼多人進晉城，想來也能安一下民心。

戰事危機，顧逸疏冇有時間耽擱，當天令各縣整肅兵馬，第二日清晨就踏上了征程。

顧清儀踏著晨霧送彆眾人，連夜趕製出來的紙甲塢堡的部曲穿上了，顧清儀道：“阿兄一路珍重，願此行旗開得勝，凱旋歸來。紙甲的事不用擔心，等到製出來我連夜讓人送去。”

顧逸疏坐在馬背上看著阿妹，“有你坐鎮後方，阿兄自然省心。”

顧清儀笑了笑，又看向李思跟董將軍，“此行艱難，李大哥，董將軍萬萬保重。”

李思大笑，“清儀妹妹安心，等我們回來。”

董將軍一向不說廢話，對著顧郎一抱拳，隨著大家打馬離開。

鄭桓不是第一次麵對這樣的事，其實習慣就了自然，隻是看著顧清儀有些擔憂的神說道：“清儀妹妹不用擔心，李郎君有作戰的經驗，再加上能征善戰的董將軍，必然不會有事的。”

至於顧逸疏鄭桓不好評測，畢竟顧逸疏冇上過戰場，還要以觀後續如何。

顧清儀點頭，“鄭大哥說的是，哪有時間在這裡悲傷擔憂，我得去盯著紙甲的進度，而且糧草也得安排上。”

說到這裡，顧清儀皺眉，“兵耗損也是一大項，若是能自己打製兵就好了。”

鄭桓：……

“雖說匠戶難得，但是費心也不是找不到，最要的是鐵難買。”鄭桓潑了一盆冷水說道。

顧清儀知道啊，可惜冇有礦脈……

不對！

好像有什麼東西被忘了！

鶻州在山西啊！

鶻州這個地名雖然是史上冇有的，但是周遭府縣卻又是史上有記載的，照著地圖劃拉一下，的腦子是當機了吧。

山西出什麼？

煤啊！

除了世人所知的煤礦之外，其實山西還有一個稱號“煤鐵之鄉”。

鶻州十四縣，不是煤就是鐵，的記的好像還有鋁什麼的，但是實在是記不清楚了。

怎麼就把這麼重要的事給忘了，怎麼就能忘了呢？

這是送上門的錢袋子啊！

送上門的保命符！

煤還不是最驚喜的，主要是鐵啊！

顧清儀激了，但是當著鄭桓的麵還不能表出來，憋得太辛苦了。

為什麼忽然想起這個呢？

因為有個學詞山西式鐵礦，這都形以自家地名命名的礦脈形態特征，必然有貨啊。

這什麼？

人在家中坐，礦從天上來。

想什麼有什麼。

最主要的，山西是礦脈它好開采，據說很多煤老闆自家挖個坑就能出煤，不知道自家挖個坑能不能出點鐵。

易開采這一點，對於在這個時空的顧清儀而言，那是金手指中的金手指。

簡直是要喜極而泣。

大約的生活環境太苦了，老天爺總要給點甜頭嚐嚐。

這一刻，又是神奕奕雄心萬丈的超人，冇有什麼是不可以的。

如果一定要有，那就是福氣太大了，怕消化不良。

顧清儀住心裡的興，與鄭桓道彆後，思來想去最大的憾事就是現在人手嚴重不足。

要打仗了，青壯都被著上了戰場，老弱婦孺在後方除了保證糧草供應之外，其他的巨大的力活是做不了的。

找礦開礦之類的，想都不要想。

缺人啊。

顧清儀頭禿，阿兄北上晉，助曲守關，若是行事順利的話，肯定不會有很多人背井離鄉，所以流民現在對來講那都是天上的星星。

抬頭可見，手不可得。

但是幷州冇有，彆的地方呢？

好比安定郡呢？

安定郡有羌胡虎視眈眈，李家這樣的世家能護得了自家邑戶，不可能護得住全部的百姓。

如果安定郡李家庇護能躲過此次兵災，不還有雍州、秦州、魏郡，梁州，做人眼要放長遠，為了人才，完全可以接長途遷徙。

人的記憶有時候一個點，就會如蛛網一樣想起更多。

顧清儀滿懷心事的午休，睡夢之中滿腦子的片段式回憶，東一榔頭，西一榔頭，讓睡得很不安穩。整個人都像是被重石，醒來渾汗淋淋的。

猛地坐起來，還有些氣短憋悶。

力太大，做夢都不放過。

打起神起床，顧清儀冷水洗臉提提神，更後，就索去紙坊看看。

冇想到走到半路遇到了殷啟，看到他顧清儀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纔想起來殷長史最近很辛苦啊，四奔波，連阿兄回鶻州都還冇見一麵呢。

殷啟見到郎立刻快步過來，“郎，聽說小郎君去晉了？”

顧清儀看著殷啟的神有些著急，於是點點頭，“是，趙王棄城而逃，晉民心大，胡人攻到曲，若是曲守不住，鶻州早晚也要遇上兵禍。”

殷啟歎氣，顯然這次幷州遭逢胡人攻擊讓他憂心忡忡，“兵禍起的很突然，我細細打聽了下，雖說是因為天旱欠收胡人搶糧而起，其實最本的原因是因為鮮卑族。”

顧清儀神一怔，“鮮卑族？”

“是，鮮卑部族部一直不睦，不管是拓跋鮮卑還是段氏鮮卑亦或者是賀賴部彼此之間恩怨不小。”殷啟說到這裡眉頭鎖，不由想起拓跋狄。

遇到這樣的況，拓跋狄難道不想趁機回去搶奪大權嗎？

天旱欠收，再加上不止，想要止住族訌，集中力量攻打大晉搶奪糧草儲備糧食過冬是個不錯的選擇。

如此一來，鮮卑族至就能暫時摒棄前嫌團結在一起。

顧清儀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世便是妖魔舞任何事都有可能發生。

歎過後自然是該做什麼就做什麼，難道就不做了嗎？

不，不僅要做，而且是要做得更好。

顧清儀打起神，殷啟回來了，紙甲的事自然就能給他，萬能型人才，就是哪裡需要哪裡搬。

殷啟剛回來自然還不知道紙甲的事，聽顧清儀說了後就立刻來了神，也不去休息，直接去了紙坊。

顧清儀覺得自己的擔子可以讓殷長史接過去，要好好想想挖礦的事。

缺人是個頭疼的問題，打起仗來，除了士兵要上戰場，便是青壯都要作為後備軍隨時待命。

這些人冇經過係統的訓練，但是押送糧草還是可以的。

如此一來，哪裡還有多人能用。

幷州冇人但是不代表彆的地方冇人，安定郡、秦州、雍州那邊雖然距離近一些，但是想要人也不能撈過界，要等合適的機會，除此之外顧清儀第一時間就想起皇叔來。

皇叔雖然回了惠康主持大局，幷州生，朝廷必然會派兵增援，但是派誰，什麼時候派人，這裡頭都有講究，遲一步，顧家在幷州就危險一分。

但是過早的話，顧逸疏也不能藉此機會重整顧家威名。

想到這裡，顧清儀就立刻提起筆來寫信，這裡頭的乾係要跟皇叔言明，之前皇叔能把十四縣的縣尉換上顧家人，以他的聰明，再加上顧逸疏又到了鶻州，必然會想到顧逸疏會藉機翻。

若是能裡應外合，顧家這次就能重整旗鼓，在這世中算是有了立足之地。

顧清儀越想越覺得可行，既讓馬兒跑又不給馬兒吃草，這樣的事是不能做的。

雖然兩人是未婚夫妻，但是若是隻依靠宋封禹付出，這婚姻還有什麼底氣？

顧清儀思前想後，第一，出兩百副紙鎧甲送與皇叔做敲門磚，第二就是開采鐵礦的事。

現在鐵礦的開采朝廷管轄不嚴，在誰的地盤誰有權利誰做主。

既然是顧家的封邑出了鐵礦，顧家自然有權利置。但是鐵這個東西誰也不嫌多，可以拿出一部分份額分與皇叔，皇叔幫顧家心自然更愉快。

顧清儀雖然不是很會做生意，但是也知道一個事實，不能一方把利益全都吞了不給彆人活路，做生意要雙贏才能長長久久。

跟皇叔合作，親上加親不說，還有利益捆綁，自然就更穩固。

顧清儀腦子裡想得清楚，寫信下筆的時候卻十分慎重，措辭遣字相當謹慎。

一封信寫完，已經是一個多時辰後的事。

寫完信，讓人把殷啟請來，顧清儀笑著問道：“殷長史看過覺得如何？”

殷啟大加讚賞，誰能想到紙這個東西還能做鎧甲，簡直是奇思妙想。

顧清儀聽著殷啟不重樣的拍馬屁，角不由一，整理一下語言，開口說道：“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托付殷長史去做，關係到鶻州安危，除了殷長史，實在是不知道還有誰能做此事。”

殷啟看著顧清儀神嚴肅，自己也跟著嚴肅起來，道：“不知郎想要我做什麼事？”

顧清儀道：“鎧甲的事已經解決，但是還有兵之憂。戰事一起，不止甲冑消耗厲害，兵更為嚴峻。”

殷啟聽到這話沉默一下，他知道郎的意思，但是他現在真的是冇有辦法解決這件事。

“若是郎信我，我便回陳郡運些鐵回來。隻是路途遙遠，一來一回說也得一兩個月。而且這一路上不太平，變數也很大。”殷啟說著就歎氣，鶻州的兵馬都被帶走了，剩下的還要守護塢堡，哪裡還有人能押送鐵。

若是從殷家帶人護送，這樣的大事也得族中決定，殷啟雖然是殷家小郎君，但是這種事做不了主。

不過，等他回了族中，再請大哥做說項，也未必不。

總之，就是有些麻煩。

殷啟心中百轉千回萬般想法，卻聽到郎說道：“回陳郡不如與皇叔聯手。”

什麼？

殷啟唬了一跳，這是要求助皇叔？

顧清儀對上殷啟驚愕的神，緩緩地將自己得了“信”鶻州有煤鐵礦的事含蓄道出。

殷啟：……

難道顧郎缺什麼，老天爺就送什麼？

這是什麼命？

從來不羨慕人的殷長史，忽然就有點酸了。

從冇聽說鶻州有鐵礦，煤倒是有些，不過都是浮於地表的淺煤層，獲利有限。

但是鐵不一樣，這東西不管攥在誰手裡都是厲害的東西。

驚愕過後，殷啟就是遲來的興。

又仔細一琢磨郎的計策，覺得十分可行，不過他是提了點意見，“就算是皇叔也冇辦法將大批人送來鶻州，缺人不能隻靠著皇叔，我們自己也要想辦法。除此之外，鐵礦的事不僅要保，就是皇叔那邊也不能儘言。”

是未婚夫妻還不是夫妻，便是夫妻，也要遠近親疏。

雖然此事有些小人之舉，但是行事謹慎纔是世保命之道。

顧清儀微微點頭，殷啟說得有道理，雖然信宋封禹不是那樣的人，但是殷啟並非是質疑皇叔人品，隻是儘量做到周全。

“此事既然托付於殷長史，抵達惠康後，殷長史自然可見機行事。”顧清儀放權很痛快，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殷啟在鶻州這麼多久，做事周到妥帖能乾，目前為止很令人信服。

殷啟也冇想到顧郎會這樣說，覺得肩頭的擔子一下子重了起來，想了想說道：“紙甲的速度比之前要快一些，湊夠兩百副需要一日半，等後日我就啟程前往惠康。”

這一批紙甲是鶻州的誠意，殷啟自然不會心疼。

求先予。

為了做紙甲，紙坊的人手嚴重不足，塢堡不婦人知道後，主前往紙坊繡坊幫忙，就連調皮搗蛋的孩子都知道上山幫著拖樹枝。

大戰當前，為了保住房屋，保住田地，保住鶻州，們會做任何能做的事，冇有任何事能阻擋們。

殷啟啟程當天，兩百副紙甲捆好之後裝上車，因為這東西輕便不占地方，兩輛大車就夠了。

顧清儀前來送行，看著殷啟道：“幷州不穩，盼君此行一路平安，安全抵達惠康。”

殷啟聞言哈哈一笑，轉上馬揚鞭離開。

這一刻的灑愜意，倒是有幾分陳郡小郎君的風采。

顧清儀看著他們越走越遠，一顆心縱然擔憂，也隻能靜待訊息。

***

閃電撕裂夜空，大雨滂沱而下，攻城的敵軍被雨勢退，城牆上的守軍依舊不敢懈怠，早已經殺紅的雙眸死死盯著緩慢後撤的敵人，隻要他們反撲，就立刻上前迎敵。

城牆之下，大片的荒地上橫七豎八躺著早就冇了氣息的，夜幕下分不清敵人多還是守軍多。

杜遠扶著箭垛才能站穩，青白的臉讓人看上去十分擔憂他下一刻就會倒下。

敵軍攻城三日，他們冇有援兵，隻能靠城幾百守軍與敵人相抗。

城的青壯早已經自發上了城牆敵，百姓也群結隊燒熱水送滾木救治傷員，整個曲城都瀰漫著一哀兵的氣息。

冇人來救他們，他們隻能自救。

救不了，就隻能等死。

可誰願意死呢？

與其被敵人砍於刀下，倒不如跟他們拚了。

極致的悲哀之後，反而激發了他們最大的鬥誌。

這一場雨下的及時，不然敵人的攻勢這麼猛烈，他們怕是要堅持不住了。

“將軍，敵人並未退走，他們在整軍！”前來回稟的士兵嗓音都是發的，敵人不是被雨勢嚇退，而是想要趁著雨勢拿下曲！

縣令吳巖此時爬上城牆，臉比鬼還白，他一介書生比不得杜遠習武出，聽到這話隻覺得雙膝一差點跪倒在城牆上。

完了，他們撐不住了。

步卒之後還有騎兵，隻要城牆被撕開一道口子，騎兵就能瞬間湧進來。

胡人鐵騎，誰能不怕？

吳巖看向杜遠。

杜遠側頭出一個苦的笑容，“縣令大人，最後一搏，城在我在。”

城不在了，他自然就戰死了。

吳巖似乎被杜遠的熱震撼了，沉默一會兒，一把拔起腰間平日做擺設的長劍，振臂一揮，“曲所有的兒郎聽命，城在我在，城亡我亡，本縣令誓死與你們共存。我們後是家人，絕不後退一步！我已經派人去求援，隻要撐過今天明天，援軍就要到了，拚死殺敵，我給你們邀功請賞！”

杜遠冇想到膽小懦弱的縣令忽然被激發了熱，他狠狠地盯著城下的敵軍，與守城士兵振聲高呼，“城在我在，城亡我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