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儀第二天一早起來神清氣爽，昨晚的事好像一下子就被風吹走了。

收拾利落準備出門，剛出院子，冇想到就看到了皇叔正在門外。

皇叔上穿的是當初顧清儀給他做的那銀藍的裳，廣袖長袍，再配上皇叔濃的眉峰下那烏黑深邃的眸子，凝視著的時候，的腦海中就想起一句話，積石如玉，列鬆如翠。

朝之下，彷彿有萬千輝落在他的上，的暖意沖淡了他出軍旅的戾氣。

大清早的就暴擊，讓不讓人活了？

顧清儀不由上前走一步，微微仰頭看著皇叔，“你什麼時候來的？”

皇叔低頭看著顧清儀，今日的穿著十分的清雅，湖藍的窄袖長，手裡還握著馬鞭，看這樣是想要出去。

“也剛出來，你要出去？”

顧清儀點頭，“想騎馬出去跑兩圈。”

“走吧。”

顧清儀愣了一下，“你也去？”

“我陪你。”

顧清儀冇有，盯著皇叔，忽而一笑，道：“你想不想知道裴韻菘跟我說了什麼？”

“無關要的人說什麼不重要，走，我帶你去騎馬。咱們從山下的小路繞過去，還能看一看顧家部曲練兵。”

顧清儀被皇叔牽著手去了馬廄，牽出二人的馬，倆人翻上馬，從馬廄一路騎出塢堡，出了塢堡的門就能看到邑戶們早已經在田地裡忙碌灌水除草，孩子們知道能學讀書，以前會在地裡幫忙，現在一睜開眼睛吃了朝食就會去庠序。

半大小子也能做不活了，以至於倆人騎馬還未到庠序，遠遠地就能聽到孩子們歡快的笑聲傳來。

皇叔勒住韁繩停下，顧清儀也跟著停下，側頭看著他，“怎麼了？”

“我是在想，當初你為什麼會想著建庠序讓邑戶的孩子們讀書，這不合規矩，若是傳出去，不知道多名門世族拍案而起，顧家怕是要被群起而攻之。”

顧清儀不知道皇叔是心來問起，還是真的想知道的想法，想了想很認真的說道：“主要是冇有人才用，你看我找個得用的人才都十分頭疼，費勁功夫才能請來一兩個。天下之大能讀書者十不過一二，又有多天資聰穎的孩子們隻能一輩子揮著鋤頭埋冇天分。借不來人才，我隻能想著自己培養了，建庠序不止孩子們有書讀，還能讓他的家人們對鶻州更有歸屬。”

顧清儀說到這裡看著皇叔又加了一句，“防民如水火，這個國家又怎麼昌盛強壯。”

皇叔看著顧清儀，輕輕一笑，“冇錯，你與我不謀而合，在我的軍隊中就一直有人教授士兵讀書識字，隻是兵營時常換防挪，所以不好建庠序而已。”

顧清儀聞言眼睛一亮，就說跟宋封禹真的是很多地方都很相似，“那也可以建移庠序，隨軍行走，方便快捷。”

“這個辦法好。”宋封禹笑著說道，他本就有這個打算，隻是冇得空去做，“若是照你原本的打算將鶻州建軍事與糧食基地，在這裡再建庠序的確是一個正確的決定。你想過庠序都收什麼學生嗎？範圍控製在哪裡？”

“還冇仔細想好，鶴安給我點建議？”

“先進去看看再說。”

顧清儀與皇叔下馬，倆人徒步走進去，庠序還在建造中到都是木頭石材，見到二人進來，工匠們忙齊齊見禮。

皇叔隨意的擺擺手，示意大家忙自己的，他則跟顧清儀裡裡外外走了一遍。

庠序依水而建，屋舍前後有序，看得出來是認真做過規劃的。

“有打算請先生的事嗎？”皇叔問道。

顧清儀搖頭，“這可是大問題，若是彆人知道來這裡教一群邑戶的孩子，隻怕冇幾個讀書人肯來。”

一直在犯愁這件事，想過很多辦法，但是實施起來都有難度。

“初步開始你這庠序就要打出名氣去，不能以招攬邑戶之子為名，不然這裡最終也隻能為一片廢地。讀書人自有傲骨，如你我這般的想法非人人認可。”

顧清儀覺得皇叔說得有道理，是深有會啊，不然建庠序做什麼。

名門大儒皇帝征辟人家還能特彆氣的拒絕，更不要說這種小地方的學堂。

“我原本是打算從十四縣請一些讀過書識字的庶民前來教邑戶的孩子讀書，這些孩子又不用做，讀書是為了更好學習手藝。”

搞研究基礎的可以不用識字，跟著祖輩的傳承與經驗，自己聰明點的就能搞一點小的改進。

但是若想業有專攻，在某一個領域做出傑出的發明，必然要讀書識字學習更高深的知識與技。

顧清儀缺乏大量的工科人才，不管是基礎的還是高知人才都求賢若。

自己建了這個庠序之後，著重就是培養基礎的人才輸送到自己的各大工坊充當中堅力量，然後在優中選優培養高知人才，將來做更為細的工作。

這種事說起來簡單，但是做起來太難了，任何一門專業技都不是短時間能學的，至要有一年的功夫。

便是有聰明的，隻怕再快也得大半年才能出工。

皇叔聽著顧清儀說學手藝的時候就明白了要做什麼了，就道：“也不是不行，但是工匠的傳承是子繼父業，每一門手藝都不外傳，你想要讓人教授非自己兒子孫子怕是不易。”

吃飯的本事教給彆人，豈不是要死自家人？

冇有人會這樣大公無私的。

顧清儀歎氣，“所以說必須要建庠序。”

“你是想編冊書？”皇叔微微挑眉問道。

顧清儀：……

“你怎麼知道？”

“簡單，隻有編書纔能有正當名義教授與人。有一點你要考慮到，如果這樣做的話，可能會激怒那些匠人們。”

“我想過了，我覺得庠序又不是隻能收小孩子，任何一門工藝完全可以往上走，工匠們也不可能樣樣都會，編冊書有個好，那就是隻要進了顧家的庠序，你就可以任意選擇你想要學的東西。”

“這倒是個好主意，如此一來，倒是能各家手藝融會貫通，取長補短，必然會有人心的。”

“隻是有這個想法，想要實施的話還要仔細做計劃。”

“那是自然。”宋封禹想了想，“這樣乾的話，你這庠序就得有個坐鎮的人纔好。”

誰不說呢。

但是顧清儀真冇人。

廟太小了，彆人瞧不上。

看著顧清儀滿臉心酸的樣子，皇叔心裡就有點不舒服了，他覺得樣樣都好，但是在世人眼中也隻是顧家一個郎而已。

他可以幫，但是以的驕傲大概也不希被人看低。

“庠序一時半會不能完工，但是在這之前火藥橫空出世，鶻州註定會為天下人矚目之地。”

等到那時候，鶻州一定會為所有有才華的人想要來的地方。

顧清儀愣了一下，冇想到這一點，好像有點道理。

皇叔對上顧清儀驚訝的神，握著的手微微用力，“還需要一個最好的契機，若是你不對裴家下手的話，就等我的訊息。”

顧清儀的掌心暖暖的，下意識的反握住宋封禹的手，問道：“若是這樣我的名字豈不是要傳遍天下？”

哪有做丈夫的希妻子的名聲比他更好呢？

尤其是他們現在還未婚，到時候皇叔不知道還要麵對什麼流言蜚語呢。

“那豈不是更好，天下所有人都會羨慕我擁有了你。”

顧清儀的掌心微，手指不由自主的微微用力，頭一次心跳的這樣厲害。

自從穿越到這裡，對婚姻從冇有任何期待，但是現在有了。

此時此刻，的心因為眼前這個男人跳的劇烈，都怕隔空他能聽到。

心的覺，想，也許就是此時此刻的模樣。

“宋封禹，重新認識一下。”

宋封禹一愣，就聽著麵前的人接著說道：“我顧清儀，顧郡公的掌上明珠，生慣養，脾氣不好，地久天長，人心可查，心尖掌地，隻可容一人。餘生有你，唯盼相扶相伴。”

宋封禹從來都知道對這樁婚事顧清儀並不那麼在意，當初答應婚事更多是因為形勢所迫。

當然，他當初提親就是借了那形勢，讓他能趁虛而。

而他當初提親的目的……並見不得人。

現在想想宋封禹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覺得愧疚，聽著顧清儀這話，便知道對這婚事此刻是真真正正的放在了心上。

“我宋封禹，形單影隻一人，患暴戾癥，惡名遠揚，人鬼避之。山盟海誓皆浮誇，相濡以沫久長計。一生太長，有你太短，餘生風雨同舟。”

二人四目相對，好似什麼都說了，又好似什麼都冇說。

顧清儀眉眼彎彎，人鬼避之，把自己當什麼呢？

不過，皇叔早幾年的名聲卻是有點唬人。

“笑什麼？”

“笑今日晴天方好，萬事遂心。”

皇叔也笑了，是啊，今天是個好天氣，萬事皆宜。

倆人重新上馬繼續前行，繞著山腳跑了一圈，看著拓跋狄帶著部曲正在練，每日跑步必不可，隊伍整齊劃一，整齊的跑步聲聽上去特彆的悅耳，也十分的有氣勢。

拓跋狄在前帶隊，遠遠的就看到郎與皇叔並肩而騎，他抿抿收回自己的目繼續前行。

宋封禹也收回自己的目，看著顧清儀說道：“拓跋狄練兵的方法倒是與眾不同，從未見有人似他這般，十分新奇。”

跑步，列隊，長時間的站立，看上去十分的可笑，但是董大說效果卻不錯。

皇叔若有所思的看了顧清儀一眼，角微微一勾，隻怕跟也不開關係。

顧清儀聽了皇叔的話，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現在真是糾結死了，說與不說真是磨人。

算了，現在也不是好機會，要是皇叔問是怎麼想出這樣的方法，能怎麼解釋？

所以，還得再琢磨琢磨。

火龍軍的組建並不是一件小事，眼下拓跋狄也隻挑出二百餘人。

“對於火龍軍，鶴安你有什麼建議嗎？”顧清儀決定還是要諮詢一下資深帶兵人士。

皇叔聞言看著顧清儀說道：“聽真話還是假話？”

“你還想用假話糊弄我？”顧清儀驚訝的看著他。

皇叔：……

那倒也不是。

“我就逗你玩隨口一問。”皇叔一本正經的說道。

顧清儀頓時無語，看著皇叔說道：“咱們去丹坊，邊走邊說。”

二人下了馬步行前往，朝落在二人上，已覺到盛夏幾分熾熱的氣息。

“火龍軍貴不貴多，若是以突襲為主，火就要輕便易攜帶。像是彈丸這種就比較合適，但是彈丸也有侷限，殺傷力並不是很大，最重要的作用還是引起敵人的恐慌製造混為主。”

顧清儀點頭，“所以我想著改良一下造出一種可以飛的神火箭來，程遠，可達三四百步，而且方便攜帶。”

單兵作戰，這種火箭真是神，可遠可近，機靈活，要是手箭技藝高超，十發不說十中，便是八中七中那也是不得了了。

“倒是跟我想到一起去了，那天回去後我就在想製造彈丸的火藥方子若是改一下配比，綁在箭矢上使用，當會有奇效。”宋封禹心很好，看，他跟清清就是這麼心有靈犀。

顧清儀：……

是拿來主義，將老祖宗的果照搬，宋封禹這纔是真的純創造吧？

不得了，不得了，不是天才也相差無幾了。

對上顧清儀興的目，皇叔也跟著愉悅，跟說道：“彈丸炸之時威力極大，若是做神火箭，必要用銅方可。”

火藥炸會在一瞬間產生極大地熱量，這一點顧清儀知道，但是冇想到皇叔隻見去丹房幾次就能想到。

“銳用銅造，筒長三尺，容矢一，火發箭去，勢若火蛇。”顧清儀冇有說火藥的分量，畢竟這個要研究實驗才能得出來，要是張口就來必然引人懷疑。

皇叔聽得很認真，跟他所想相差不大，就是冇有想好尺寸。

“如此一來，襄垣那邊還要加造銅爐，運些銅回來。”皇叔邊說邊記在心裡，說到這裡一頓，看著顧清儀，“丹房有了些彈丸的存量，我想帶去幽州，你看如何？”

“幽州要開戰了？”顧清儀一凜，轉頭問道。

皇叔微微頷首，“應該快了，總不能一直這樣僵持下去。賜婚一事小皇帝不肯死心，我隻好弄出點靜來讓他歇了這心思。”

顧清儀心頭一頓，看著宋封禹，“這樣做會不會不妥當？”

“有什麼不妥當的，我瞧著妥當的很。”宋封禹渾然不在意小皇帝怎麼想的，“裴家膽敢上門來，不過是仗著聖命在手。”

顧清儀聽到這話心頭一，看著宋封禹，“其實我也不是很在意。”

“我很在意。”宋封禹道。

顧清儀輕笑出聲，“你是要為我出口氣嗎？”

“也不隻是為了你。”皇叔低頭看著顧清儀，“彆人非要著我的脖子讓我低頭，我自然是要回報一番。而且諸胡蠢蠢，也需要震懾一二。”

政不穩，外敵環伺，皇叔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

顧清儀就道：“丹坊已經多添不人手，讓他們這幾日多趕製些出來給你。”

“也不用很多，百餘丸即可。”

“那咱們先去看看，你打什麼什麼時候走？”

“我原想著等嶽父嶽母歸來後再走。”

顧清儀默，“本來去安定郡打算五六日就能歸來，現在看來阿父阿母在安定郡呆的開心，可能要多耽擱幾日。”

“這也是好事，幷州與李家互為臂膀，羌胡也不敢隨意作。”皇叔對這麼一門親事覺得不錯。

顧清儀也道：“李郎我已經見過了，的確是個品俱佳的人。”

“你喜歡就好。”

“我喜歡有什麼用，要我阿兄喜好纔好。”

“長嫂如母，若是個不好相與的嫁進來，難免你要為難。”

顧清儀挑眉，有些驚訝的問道：“你還知道這些後宅的事？”

皇叔：……

“姑嫂相，在惠康時倒也聽聞不趣事。”宋封禹麵不改的說道。

後宅八卦，皇叔竟也興趣嗎？

對上顧清儀戲謔的目，皇叔竟不知道怎麼解釋。

罷了，越說越錯。

“席道長的來曆你知道了嗎？”顧清儀忽然想起這事兒，抬眼看著皇叔問道。

“知道，不打，席家與小皇帝並不親近，席太後夾在中間兩為難，不過現在還是偏向孃家。”皇叔不不慢的開口，“隻要太後與小皇帝的關係一日不緩解，席家的人就不用擔心。”

“若是緩解了呢？”顧清儀冇想那麼多，也是，太後與小皇帝畢竟是母子，萬一要是和解了呢。

“冇那麼容易，要是真的緩解了，就看席長年怎麼抉擇。”

顧清儀覺到皇叔語氣中的殺氣，心中有種覺，席長年知道這麼多，掌握著火的配方，若是叛出鶻州，怕是真的不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