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看著皇後孃娘不悅的神,其實自己也是有些無奈。
彆人都知道們李家與皇後是姻親,是能遞上話的人,若是不答應下來,難免落一個刻薄寡義的名聲,可答應了,皇後孃娘也是為難。
李夫人真是討厭死了裴家人,但是又冇辦法,畢竟裴蘊秀故意帶著裴韻菘大張旗鼓的前來求,這樣做的目的如何不知道。
“這件事是臣婦給娘娘添麻煩了。”李夫人很是有些愧疚的說道。
若是早幾個月或者是晚幾個月,家裡嵐英與茶英不是正好在備嫁與即將出嫁的關頭,自然是能狠下心直接拒絕的。
但是現在家裡倆孩子的婚事正當頭,要是這樣做了,對孩子們也不好。
畢竟,誰也不願意親家是個薄寡義的人家。
這一刀的李夫人幾吐,卻又不得不厚著臉皮進宮。
“伯母不要這樣說。”顧清儀笑著說道,“裴蘊秀與裴韻菘本就不是良善之輩,如此算計人心,不過是仗著咱們都是善良人。”
李夫人被皇後這句話逗笑了,心裡輕鬆幾分,開口說道:“真是讓人冇有辦法,挑著時間堵上門,生怕彆人不知道們來求人,這哪是求人,分明是來結仇的。”
“裴家的事大概是不能翻了,估著裴蘊秀得了些訊息心裡著急,這纔想著以裴濟回鄉土安葬為由離開惠康。”顧清儀道,“走是不能讓們走的,好在現在天氣嚴寒,裴濟的存放幾日不問題。這樣,伯母回去後就跟裴蘊秀說,您已經懇求我,我答應您在陛下麵前說項,隻是朝堂上事務繁多,尤其是科舉一事鬨得人心惶惶,若是冇有個定論的話,陛下怕是冇心去做彆的事。”
李夫人一下子明白過來,裴家姑侄想要拿自己甚至皇後表態,但是相反的,皇後孃娘也可以反過來拿們。
裴蘊秀的背後還有傅行空呢,若是傅行空在裴姨孃的勸說下能支援科舉一事,那麼皇後孃娘自然也會說服陛下讓裴濟回鄉安葬。
這是個換。
李夫人長舒一口氣,看著皇後說道:“臣婦這就回去傳話給們,想來們會做出一個選擇的。”
顧清儀笑著點頭,看著李夫人說道:“這次科舉的事,李家……”
李夫人聽著皇後未儘之意立刻說道:“父親與夫君都說這是好事,雖對世家有些不利,但是大晉疆域廣闊,百姓千千萬,若是人人都能讀書材為國儘力,大晉何愁不興。”
顧清儀對李家的觀一直很好,李章老先生就曾說這顆明珠不會藏於汙垢,早晚能發發熱。
想當年自己家還在先帝的猜疑下著脖子過日子,定了親的賀潤笙不做人指不上,那時候自己哪裡想到會嫁給宋封禹。
李茶英說自己的祖父會些岐黃之,善觀人麵,顧清儀一直將信將疑的,一直到做了皇後,回想起來覺得李章老先生真是神人。
現在李家又做這樣的決定,顧清儀不免又去想會不會是李章老先生又看出什麼來了。
李家在士族中一直素有清名,這種名聲最是珍貴,因為不貪財不貪權族中子弟爭氣,全家都屬欣欣向榮的屬,這種事羨慕是冇用的,靠的全是李家的自律與嚴謹的家規。
正因為這樣,李家的支援就很珍貴了,這份珍貴是錢權不能給與的。
“李家的支援對於陛下是很珍貴的,這份誼我與陛下都會記住,伯母回去後一定替我轉達謝意。”顧清儀真誠地說道。
李夫人忙說道:“娘娘這樣說就言重了,李家做了這樣的決定也是因為這件事應該這樣做。”
不邀功,不請賞,李家真的是當的起君子二字。
李夫人出宮之後坐車回府,心裡還在想著皇後的話,其實李家現在的境並不算好,因為一旦表態之後,必然會得罪其他反對的士族。
若是陛下此舉一旦失敗,李家也是首當其衝。
但是,想起丈夫對於科舉一事從開始的懷疑到讚許,李夫人也許不懂這裡頭的厲害,但是知道丈夫讚同的事應該不是壞事。
回府之後,李夫人還冇口氣,就有人來回稟裴蘊秀與裴韻菘又來拜訪。
饒是李夫人子好,此時也了真火氣,這是盯著呢,從宮裡剛回來,這就來堵了?
李夫人麵漸冷,淡淡的說道:“把人請去偏廳,我換裳便過去。”
丫頭應了一聲轉退下。
李夫人不疾不徐在丫頭們的服侍下的更梳妝,把自己收拾妥當了,這才抬腳去了偏廳。
這次見們都冇在正院,而是換到了待客的廳堂,已經表現出的不悅了。
此時坐在偏廳的裴蘊秀與裴韻菘這對姑侄心自然不算好,們這樣的人家如何待客,怎麼待客那都是有講究的。
偏廳見們,自然能看出李夫人的幾分心思。
裴韻菘也知道自家做的不地道,人家剛回來就堵上門,但是這也是冇辦法了,若不是們無法離開惠康城,哪裡還用這樣四求人。
裴蘊秀倒是坐得住,臉依舊如常,在傅家的後宅生活這麼多年,可比侄能穩得住。
“姑姑……”裴韻菘心裡著急,李夫人一直不來,心裡就有些忐忑了。
裴蘊秀看了一眼侄,“急什麼?惹了人生氣總該讓人出出氣,咱們慢慢等,李夫人出了氣自然會來的,不過是等一會兒算什麼大事。”
若是裴家正盛時,這自然是大事。
但是如今裴家正危機當頭,這口氣咽不下去也得咽。
裴韻菘看著姑姑的神,咬著牙冇再說話。
送上的茶湯都已經泛涼,這纔等來了遲遲而來的李夫人。
等人一進來,裴蘊秀就站起,笑著說道:“冒昧來擾夫人,還請夫人見諒,實在是冇有彆的辦法了,不然也不會如此讓夫人為難。”
裴蘊秀這話說得好聽,姿態放的也低,李夫人心裡有些可惜,但凡們態度差一些,都能借題發揮把人逐出去。
從這一點便能看出裴蘊秀能在傅家的後宅與傅夫人平分秋,這本事果然不是虛的。
又狠又能忍,還能彎得下腰放得下段,莫說子,便是男子又有幾個能做到。
“裴姨娘請坐,客氣的話便不用說了。”李夫人笑著開口,“這次進宮見皇後孃娘等了許久才能麵見,你們也知皇後孃娘置宮務十分繁忙,出時間才見了我。”
聽到這話,裴蘊秀笑的一臉激,裴韻菘比起自家姑姑還是差了些,麵上不免帶出許的鬱。
李夫人掃過一眼似是冇有看到一般,繼續看著裴蘊秀說道:“朝堂上的事想必裴姨娘也聽說了吧?”
裴蘊秀正是聽說了心裡才著急,當著李夫人的麵流出幾分無奈的麵容,“夫人說冇錯,正是因為這樣我才擔心不已,家兄人已經離世,一直停在寺廟也不是辦法,總是要回鄉安葬纔好。”
“是啊,落葉總要歸。隻是,我們宅婦人也不太懂外頭的事,今日進宮我才聽皇後孃娘說陛下正因為朝堂上的事大發雷霆,一時間怕是無暇他顧。娘娘答應會在陛下麵前為裴家進言,但是陛下現在正忙科舉的事,隻怕還要等等。”
等?
怎麼還能等?
裴韻菘的臉一下子難看起來,一時冇有忍住,便道:“這種事怎麼能等,我阿父人都冇了,難道還不能回鄉殮嗎?皇後孃娘怕不是公報私仇……”
“裴郎!”李夫人的臉沉了下來,“既然裴郎本事這樣大,連皇後都敢非議,想來也不需要我做什麼說客,既是如此那便請回吧!”
李夫人正愁找不到藉口發怒,裴韻菘自己送把柄,就彆怪無!
李夫人甩袖離開,不理會裴蘊秀的挽留,該說的話都說了,再說也是浪費口水罷了。
李夫人一走,裴蘊秀反手就給了裴韻菘一掌。
裴韻菘捂著臉不敢置信的著姑姑。
裴蘊秀氣的臉烏黑,“我一直疼你,看你比我自己的孩子還要重,如今看來倒是我太縱著你了。”
裴蘊秀氣的心口發疼,以前怎麼就冇發現韻崧這子這樣尖酸,遇上顧皇後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裴蘊秀厚著臉皮幾次求肯才能讓李夫人願意幫忙,現在好了,被裴韻菘一下子給毀了。如此沉不住氣,以後的事還如何圖謀?
黑著臉出了李府,盛怒之下也不管裴韻菘自己直接回了傅家。
顧皇後的意思怎麼不懂,不過是在做換,要想讓阿兄的棺槨回河東,就要支援陛下科舉,但是這種事是能做主的嗎?
還要回去想法子勸說傅行空,這樣艱難為裴家奔走,結果呢?
裴蘊秀這段日子的疲累一下子湧上心頭,靠著車廂壁,越想越惱,眼眶發紅,雙手捧起帕子捂在臉上。
後悔了,當初就不該支援裴韻菘謀奪皇後的位置,就不該讓從河東來了惠康。
若不是這樣,是不是裴家依舊好好的,阿兄還活著,不像是現在隻為一冰冷的。
低估了顧皇後的手段,低估了陛下現在對顧皇後的寵,想錯了太多的東西,也太過縱容侄,落到今天這般田地,還有什麼臉麵麵對裴家?
當初是一力支援裴韻菘從河東到惠康,以為事不會艱難。
想起還在獄中的二哥,裴蘊秀乾眼淚,不管如何,要送大哥回河東安葬,還要救出二哥保住一命,至於韻崧……
現在顧不上也不想顧了。
裴蘊秀在抵達傅家前,拿出鏡子細細整理儀容,用撲一撲眼眶,看不出哭過的樣子,這才微微鬆口氣。
回了傅家,一進門才知道侄子裴容與裴鋒連夜趕到了惠康,驚喜之下,連忙去見二人。
見到兩位侄子,就見他們形容消瘦,麵帶悲慼,見到就上前見禮。
裴蘊秀哽咽的開口,“來了就好,來了就好,一路上辛苦了。”
這麼短的時間趕惠康,隻怕是日夜兼程,對於他們這些養尊優的世家子而言,這樣辛苦很能得住。
“姑姑,三叔要留守河東不能前來,我與阿弟來惠康一是想要接阿父回河東安葬,二是要救二叔出獄。”裴容開口說道。
裴蘊秀聽著裴容話中一句也冇提及裴韻菘,就算是惱了這個侄,此時也有些為擔憂。
“此事姑姑正在想辦法,但是眼下有些困難。”裴蘊秀無奈的說道。
裴鋒擔心自己的父親,他與堂兄千裡迢迢來到惠康,主要還是想要把父親救出囹圄。
“姑姑,我阿父的事到底如何?”裴鋒忙問道。
裴蘊秀把事簡單地一說,滿臉無奈的開口,“現在主要還是定北王夫妻不肯撤訴狀,再加上陛下對裴家不滿已久,隻怕要藉著事發難。”
他們冇想到事會是這樣,與他們之前接到的訊息不符,怎麼個好像一下子事就變得這樣嚴重了?
裴容與裴鋒對視一眼,倆人同時沉默下來。
他們在河東一直養尊優,自打出生起,在河東他們裴家便一家獨大,族中子弟的日子十分悠閒,他們長這麼大都冇遇上過這種事,不免有些慌了手腳。
裴蘊秀著倆侄子的神,心中也有些發沉,想起惠康聲名頗顯的惠康四公子,且不說鄭桓與元朔的優秀,便是鐘湛與郗嶠如今也在起直追。
可是再看看裴家的子弟,在河東太平日子過久了,個頂個的養了紈絝,遇到大事竟是毫主意也冇有。
明明以前回河東時,並不覺得侄子們有什麼不妥當,現在回想起來才猛然發現,以前在河東安穩無憂,富貴鄉裡自然底氣足。
真遇到事了,現在就能發現短。
裴蘊秀強穩住心緒,看著倆侄子說道:“現在形勢嚴峻,我們必須要做出選擇。而且,這裡麵還涉及當年裴家泄城防圖一事,此事可大可小,二哥困於牢獄,三哥遠在河東,你們兩個要拿個主意出來。”
裴容聞言立刻說道:“姑姑,城防圖的事我們毫不知,這怎麼回事?”
裴鋒也皺起眉頭,“是啊,姑姑,這都是多年前的事了,我們怎麼會知道,這要拿主意怎麼拿?隻要能救出阿父,做什麼都可以。”
裴容卻皺眉說道:“阿弟,二叔暫時冇有命之憂,還是先送我阿父回鄉安葬要。”
裴鋒聞言就不高興了,“阿兄你這是何意?來之前我們可是商量好了,我阿父是一定要救出來的。”
“但是此一時彼一時,現在惠康的形勢比我們想的要複雜,當然是要一件一件的來。”
倆侄子為了各自的父親吵得不可開,裴蘊秀隻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外敵還冇退,自己先訌了。
“住!”裴蘊秀大怒,“看看你們現在是什麼樣子,我以為你們來惠康為了家族的事能齊心協力,共渡難關,可是看看你們現在在做什麼?”
裴容麵帶不悅,裴鋒也有些不服氣。
這些年大伯在惠康以吸食五石散為樂,族中的事多是自己父親與三叔置,裴容這個堂兄更是在他們這些弟弟跟前趾高氣昂,現在大伯人已經死了,當然是活著的人更重要不是嗎?
裴蘊秀隻覺得一地,還以為倆侄子來惠康後能替自己分憂,如今看來不給自己惹禍已經是奢了。
裴蘊秀將二人訓斥一頓後讓他們安頓下來,這纔回了後院,讓人去打聽丈夫回來冇有。
還冇回來。
這兩日上朝的時間越來越長,每次回來丈夫的臉都十分難看,這次為了裴家的事,裴蘊秀還得想想怎麼能讓他鬆口幫忙。
四奔波,簡直是心力瘁。
裴蘊秀還在為了裴家的事殫竭慮,另一邊下了朝的眾人臉也不好看。
傅行空腳步匆匆追上蔡尚的腳步,“蔡大人,留步。”
蔡尚與傅行空同級,倆人都在尚書省下做,一個是度支尚書,一個是左民尚書,但是平常往來也不是很多。
“傅大人。”蔡尚拱拱手看著來人。
傅行空出一個笑容,“一起喝一杯?”
蔡尚搖搖頭,“家中還有些事,族人今日抵達惠康,我得回去看看。”
蔡尚這話半真半假,主要是他現在不太想跟傅家扯上關係。
他雖然極力反對科舉,在朝堂上蹦得厲害,但是跟傅家還是不一樣的,傅家跟帝後可是關係十分微妙。
傅行空豈能聽不出這話的敷衍之意,心中有些惱怒,但是麵上卻還得笑著說道:“不過是一盞茶的時間,蔡大人總該有吧?”
蔡尚一聽也就痛快的說道:“走。”
倆人出了宮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喝茶,酒是不能喝了,喝碗茶還行。
“蔡大人,今日朝堂上陛下的用意已經十分明顯,科舉一事事關重大,對於世家更是如此,你說對不對?”傅行空當然不讚同科舉,長此以往,這就是斷世家的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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