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是做水產生意的，前面還算干凈，后院卻是堆著腐，臭不可聞。

　“讀書人做生意，呵。”王笑頗有些嫌棄。

　水缸里養著石斑魚之類的，量不大，還多是快死的，白義章顯然也沒在這生意上賺到多錢。

　三人翻遍了整個店鋪，竟也沒找到能藏銀子的地方。

　“是不是不在這里？”秦玄策頗有些泄氣。

　秦小竺捂著鼻子，向后院看去，忽然道：“那里還沒找呢。”

　手指指向的那塊地方，頗有些惡心。

　地上鋪著帶腥的干草，上面堆著一大堆魚的臟，臭不可聞。

　“虧他想得出來！”

　秦玄策忿忿罵了一句，解開白季和手上的強索，在他腚上踹了一腳，道：“你去弄開！”

　長年下來積累的魚腥味讓白季和嘔了好幾次，才弄開地上的東西。

　“居然什麼都沒有。不是這里？”

　“就是這！看，這不是石頭，是整塊的板子……”

　“但沒有鎖眼呀。”

　王笑捂著鼻子，拿燭觀察了良久，才指了一地方，讓白季和將上面的魚摳開。

　“嘔~”

　“娘希匹，藏點銀子，至于嗎？他這個腦子花在國事上，天下早中興了。”

　“是鎖眼誒，快試鑰匙……”

　當上面的板子掀開，果然現出一個地下室來。

　庫房里卻是還堆了好幾袋蚯蚓干，一直到將這些惡心人的東西搬開，他們才找到幾大箱銀元寶。

　耿當與莊小運便領著人搬錢。

　秦玄策罵咧咧道：“這老狗藏得這麼，算下來才兩萬多兩。”

　“娘希匹！費盡心機貪來的銀子不花，卻是這般費盡心機地藏，他為了什麼？”秦小竺在白季和上踹了一腳，道：“這個怎麼辦？”

　秦玄策道：“那肯定是咔嚓了啊。”

　下一刻，王笑拿起頂門就在白季和頭上敲了一下。

　“暈了嗎？”王笑問道。

　白季和“哎呦”了一聲，嚎哭起來。

　秦小竺連忙一腳踢暈他，向王笑道：“你干嘛？都教過你要補刀補刀！”

　王笑道：“我們別殺他，留著。”

　“那不打草驚蛇了嗎？”

　王笑道：“就是要打草驚蛇。你沒聽他說嗎？還有八萬兩在文家手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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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家的家主文博簡時年七十又六，是在太常寺卿的任上致仕的。

　文家子輩、孫輩在事與商事上，也有不出的。

　文博簡的長子在登州任知府、次子在戶部任員外郎，長孫在太常寺任典簿，三孫子今科高了二甲進士在準備庶吉士……

　至于別的親戚：文博簡的妹夫是閣輔臣左經綸、侄婿是刑部左侍郎錢承運……

　而家中不走途的子弟，還經營著文家大大小小的產業。

　借由這些產業，文家不僅與左黨、浙黨有關系，與昆黨也有著千萬縷的聯系。人脈如老樹深，盤錯結……

　文弘達時年二十三歲，在文家孫輩中排行第七。他讀書不，便開始打理生意上的事。平日里接人待，在文家各個鋪面中巡視監察。

　文弘達往常與錢最要好。如今錢死了，他卻也不缺朋友。

　有錢怎麼會缺朋友？

　此時青樓宴請，他便在與白儉正一起喝花酒。

　白儉正是戶部侍郎白義章的四子，長相就著些。

　文弘達實在不明白，白侍郎這樣一個人，為何會給兒子起‘儉正’這樣的名字。

　呵，儉以養德、廉以養正……大概是因為他：五行缺廉。

　酒過三巡。

　文弘達著邊的，笑道：“可惜錢死了，他死前還與我說，要娶左家那個病來著。讓人唏噓啊，左明心態如西施蹙顰，可惜他已經沒機會一親芳澤嘍。”

　白儉正里接了陪坐的一個皮杯兒，方才笑道：“他沒能娶，你我卻還有機會。但要我說，左家那個姐姐才夠味，怎麼說來著，靜其殊……”

　是靜其‘姝’啊，蠢貨——文弘達心中搖了搖頭，暗嘆白儉正這學問竟也配當戶部侍郎的兒子？

　又喝了兩杯酒，白儉正在邊人腚上一拍，道：“你們下去，我與話與文公子私言。”

　“嘻，兩位爺都是大男人，私言能有什麼意思？”那兩個拋了個言，卻還是依言退了下去。

　白儉正眼中流轉，淡淡道：“唐逆已經攻下西安城了……”

　文弘達哂道：“那又如何。真能與軍爭鋒不？”

　白儉正道：“小心起見，家父打算把銀子轉到南邊去，萬一過幾年真如趙氏南渡。”

　“白兄多慮了。”

　“昆山老宅里用銀子的地方也多。”

　文弘達有心勸他，但轉念一想也明白此事與西安城破無關。

　那不過是借口，實則是：東廠在查白義章。

　而白儉正心中沒說出來的卻是：昨天夜里，自己家有兩萬兩銀子被人了。

　“八萬兩都取走？”文弘達便道，“對了，另還有利錢五千兩。”

　他不想顯得文家小氣，便也不再多勸。

　白儉正點點頭，道：“不錯，要現銀。”

　“現銀？”文弘達沉起來：“這年頭現銀可不好運。”

　“運到天津衛吧，走海路。”白儉正沉道：“你也知道家父的份。若是在票號兌銀子，難免留下手尾……”

　“好。”文弘達點點頭道：“我回去便與父親請示。”

　“最好今夜就能走。另外多安排些護衛，如今京畿賊盜多……錢可就死在強盜手里。”

　“今夜就走？”文弘達有些心驚，暗忖白家莫非出了什麼事？

　白儉正明白他怎麼想的，微微瞇了瞇那雙的眼，笑道：“對了，姚尚書要高升了。”

　文弘達一愣，戶部尚書姚文華都一把年紀了還能高升到哪去？無非是進個祿大夫……

　意思是，白義章還要更進一步？！

　所以，這種時候怕出事，他才趕忙把銀子運出去？

　思及至此，文弘達便拱拱手，鄭重道：“白兄放心，小弟定必安排妥當。”

　兩人談過正事，各自眼中明褪去。雙雙恢復了爛泥扶不上墻的二世祖姿態來。

　“那文兄稍坐，我去將姑娘們都回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