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笑和纓兒說要去取快遞，這一取，直到下午才從城外回來。

　他帶著兩車貨好不容易才通過了城門兵士的仔細盤查。等核對好一應文書、令符，穿過阜門，他便舒了口氣。

　再看了看后，秦玄策、耿當、莊小運、白老虎、羊倌、耿正白，皆是技藝不凡，再后面還跟著五十條民壯。

　很好，威風凜凜……但似乎哪里還有些不倫不類。

　“白老虎，你把腰帶系系好啊。”

　等白老虎雙手一拉，王笑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有點樣子了。

　兩個月的籌謀，終于將自己的草臺班子搭起來了。

　“裝備也出了，發育好了，打團打團。”王笑喜不自勝道。

　秦玄策奇道：“何謂打團？”

　“就是打群架。”

　秦玄策點點頭，一幅‘打群架我很強’的傲然姿態。

　王笑卻是拉著他輕聲問道：“你姐還在宮里？怎麼不出來？”

　“怎麼，你想了？”秦玄策道，“你親前是不會出來的。”

　“是嗎？”王笑皺眉一皺。

　“干嘛？你還怕在宮里調戲你媳婦……不？”秦玄策話到后面忽然聲音微，接著哈哈大笑道：“不在多好啊，我們耍自己的，多自在。”

　王笑道：“那等開團了，你要保護我知道嗎？”

　“我保護你？”秦玄策撇撇，“那你干脆別去啊。”

　——我保護你，打群架的樂趣何在？

　王笑“哦”了一聲，卻還是搖了搖頭，嘆道：“不行啊，打團沒有指揮怎麼行。”

　秦玄策道：“讓老蛋保護你足夠了。”

　王笑轉頭看了看耿當，心里還是覺得秦玄策武藝更強一點。

　兩人正說著這些沒頭沒腦的傻話，便見米曲從街邊跑出來。

　“三爺，大爺派小的問你要不要回去喝堂爺的喜酒？”米曲道。

　他王珍的吩咐在城門這邊等王笑大半天了。

　王才想起來今天王珰親，搖了搖頭，道：“你和大哥說，我還有事……”

　話到一半，他卻又改了主意：“先回去喝喜酒也好，我這邊五十多人，坐得下嗎？”

　米曲連連點頭：“本就是開的流水席，多人也坐得下。”

　“好。”

　秦玄策拉了拉王笑，微微有些焦急道：“不是說好了去開團嗎？”

　“你急什麼，吃飽喝足了給大伙加加狀態，又能走位迷對手，多好。”

　“何謂‘走位’？”

　“虛晃一槍。”王笑道：“對了，你正好回家把你的長槍拿上。”

　“我十八般兵樣樣通，拿不拿都行……”

　等一行人到了王家，但見到一片張燈結彩的景象。

　只一天功夫，王秫竟是辦了一場熱熱鬧鬧的酒席，一排排大方桌上擺著盛的菜肴和酒水，不對，浀水。

　賓客往來，大概都是自家親朋，王笑反正也不認得，便笑地讓人安排了五張桌子給這些民壯坐下。

　那邊王珰已拜了堂，一派喜慶；這邊一眾漢子吃菜喝酒，亦是開懷。

　王康正忙著應酬寒喧，待送客出來，一轉頭便見自己這個三兒子領了一群漢占了一片地方，舉止鄙，吆喝聲還大。

　他不由眉頭一皺，踱步過去，打算教訓一下這個兒子。

　可走近一看，見與王笑并肩坐在那笑嘻嘻說話的是秦公子，王康的眉頭便松開，到邊的也變了語氣，道：“笑兒，這些都是你朋友？”

　王笑喝了幾杯酒，俊臉微紅，看起來有些傻氣，笑道：“爹，孩兒給你引見一下。”

　說著，一指耿正白，侃侃道：“這位是耿正白耿大人，馬上要升錦衛鎮使了，從四品武。是指揮使跟前的紅人。”

　王康面一。

　他雖不明錦衛為何，但總之聽起來讓人覺得很厲害的樣子。

　王笑又一指耿當，道：“這位耿當耿大人，弓馬了得，馬上要升錦衛百戶……”

　耿當嚇了一跳，手一抖，里的便落在桌上。

　“這位莊小運莊大人，也是一技藝，馬上要升試百戶……”

　王康眨了眨眼，一時有些驚愣住。

　自己這個兒子看起來稚氣未，沒想到啊，來往的竟都是員。

　他目掃去，與那位莊小運莊大人面面相覷了片刻，方才回過神來，舉杯道：“哈哈哈，失敬失敬，各位大人能來小侄的婚宴，這個這個……蓬蓽生輝！王某敬各位大人一杯，祝大家前程似錦。”

　正吃得一油的耿當趕慌慌張張、迷迷茫茫地舉起杯子，酒灑得滿襟都是。

　莊小運趕將頭深深埋下來，恐別人認出自己這個原來的護院。

　王康滿面笑容地又道：“各位大人，不如去廳里坐吧，這外院畢竟冷了些。”

　“不冷不冷，俺從小不怕冷。”

　“哈哈哈，耿大人真……風趣。”

　王笑忽然覺到什麼，一轉頭，卻見纓兒正趴在月亮門里邊，一雙明眸亮晶晶地看著自己。

　這丫頭大概是聽到人說王笑回來了，跑過來看一眼的爺。

　見王笑目來，纓兒嘿嘿一笑，有些赧然。

　今天府里忙，跑來跑去送東西，雖是大冷天額頭上也出了細細的汗，將額前的碎發打一捋，看得王笑極是心疼。

　王笑便起拉過王康，悄聲道：“爹，你不用太慣著這些武將，你的文散勛馬上就要下來了，本來是五品修正庶尹，孩兒求了陛下，改了從四品的贊治尹。”

　“真的？”

　“當然是真的。”王笑道。

　——但，不是你孩兒求來的，是你捐了銀子之后陛下隨口說過的。

　這文散勛只是沒有實權的散階，為的是給駙馬之父一個份。對延帝而言給高一級低一級都無所謂，反正朝廷也沒錢發祿米。對王康而言卻大大不同。

　王康眉一挑，便有些不住自己的喜意。

　——老夫終于也是了……

　王笑又道：“其實，莊大人因公務繁忙，一直將他妹妹青兒寄住在我們府中，和思思是好朋友。”

　“是嗎？”王康須道：“難為你這孩子小小年紀就人練達，這一點，頗顯我王家家風，不錯。”

　“爹，你不如在席里多添一桌，讓青兒和思思坐，我院里的纓兒、刀子們都和青兒要好……”

　“有道理，為父這就讓人安排。”王康點點頭。

　相比五品升到從四品散勛這樣的大事而言，安排些丫環、孩子席算什麼。

　下一刻，他瞥了王笑一眼，板著臉，須沉道：“你能結朋友，為父很欣。嗯，為父雖初涉場，卻也捉了一些道理。往后你作為附馬，應該多結些勛貴、文士。至于武將嘛，結這些也就夠了，知道嗎？”

　一幅言傳教的樣子。

　王笑心里翻了個白眼，臉上卻顯出崇拜與益非淺的表來。

　“父親教侮的是，孩兒實在是醍醐灌頂。”

　模樣乖稚，目坦然。

　“好孩子。”王康不由滿意地點點頭。

　——這個三子，比那兩個逆子好得太多了！

　王笑則是悄悄與秦玄策對一眼，眼中閃過一抹會心的笑意。

　——自己應付這些老頭子們，真是越來越駕輕就了。

　“請我老頭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