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芊芊是傍晚進京的，甲都還未卸便去找了王笑一趟，沒想到王家空空如也，于是又喚來京中的眼線探問。

　那眼線也是義軍的細作，對王家老宅在哪并不知，反倒將錦衛抄了文家的事大說一通。唐芊芊聽了，隨口就使喚起花枝來。

　“他全家都出了京，我們正好一道劫走，你覺得如何？”

　花枝道：“我覺得很好啊。”

　唐芊芊便道：“笑郎組建錦衛，必會安耿當與莊小運進去，你去象園問問。”

　“我就說你這人怎麼會問我意見，果然又是要我跑。”花枝氣鼓鼓地轉就走。

　唐芊芊自己則是好好地洗了一把臉。見郎麼，總不能黑不溜湫的去。

　這一戎裝倒是不打算換，打算讓王笑看些新鮮的……

　那邊花枝到了象園，開口便道：“你們這錦衛里可有名莊小運的？”

　守門的番子見這兵男不男不的，本有些好奇，又聽開口就是莊百戶，還以為是什麼大人，忙不跌地請了莊小運出來。

　莊小運自然不知花枝的真實份，見了這戎裝頗為吃驚。結果才開口問，便被一句“你管得著嗎？”給頂了回去。

　接著，花枝這個義軍細作便大搖大擺地將楚朝的廠衛衙門逛了個底朝天，了張永年公房里的一袋咸香油，還得知狗皇帝明日要來看看這個破衙門。

　這倒是刺殺狗皇帝的良機，可惜唐芊芊、陳圓圓這兩個娘們辦點事婆婆媽媽的——如是想道。

　心里暗罵不已，上則是很嫌棄地評價了一句：“這衙門不怎麼樣嘛。”

　莊小運傻笑了兩聲，自告勇地要領路帶去找王笑。

　花枝道：“你告訴我在哪就行，明天皇帝看過你，這試百戶沒準就是百戶了。”

　——也是干不長久的小，但誰讓你這傻高個樂意當呢。

　沒想到這莊小運頗為熱，非要送去。

　花枝只好道：“那隨你吧。”

　——要去是吧？老娘再帶你到陜西逛逛。

　如此，莊小運便高高興興領著唐芊芊一行往房山而來。

　他一路上卻沒什麼機會與花枝說話，只有在途中休息時獻寶似得說了一句：“知道嗎，鐵愣了治蝗的大將軍……”

　沒想到花枝對治蝗不興趣，隨口就問道：“是嗎，它現在夠了嗎？”

　莊小運一愣。

　花枝便自語了一句：“是紅燒好吃還是清蒸好吃？”

　莊小運：“……”

　——自己這力使得似乎有些不對啊，早知道去學廚了……

　待一行人到了王家村，見到漫天火和廝殺，莊小運吃了一驚，忙將心中的失落拋開，沖進敵陣要救自己的恩公。

　等初時的威勢耗盡，那些執刀大漢知道了他們只有十幾個人，便沖上來圍殺。漸漸的，莊小運氣力不濟，陷在人群中便有些吃力起來。

　五六個大漢圍著他，幾次都差點將他拉下馬來。接著，幾把刀同時向他砍下，莊小運抬刀去擋，慢慢吃不住力。

　正兇險，花枝策馬過來，一刀橫掃，連殺三人，極有些兇狠。

　一手拉著韁繩，一手劈砍不停，一幅游刃有余的樣子，里還道：“傻高個，你戰陣經驗不足啊。砍人時你倒是收點力啊。”

　莊小運著氣答不上來。

　“后悔沒？丟了百戶的，命還要搭在這里。”花枝又道。

　“不后悔。”

　一邊打架一邊說話，這對于莊小運而言有些吃力，他卻還是勉力問道：“你能帶著恩公他們出去嗎？”

　“那哪能啊。”花枝道：“但我殺的比你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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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慶領著三百人負責王家村南面。

　他雖是巡捕營千總，卻也只能私下調這些人。

　今夜之局，一共來了一千五百人，分為五組，除了東南西北四個方位，還有一組居中調度。

　這樣的兵力下來，本該早已屠了王家村才是。偏偏那些村民頑固得很，竟是守到了現在。東面和南面還逃了幾人。

　東面的事不歸袁慶管，但南面卻是走了王珍，害得袁慶被石將軍狠狠地罵了一頓。

　才挨完罵沒多久，沒想到王笑一把火又燒死了自己幾十號人，袁慶心疼不已，只好吩附人推倒土墻，誓要拿下誅殺王笑的大功。

　結果就差那一點，竟又被人闖進來壞了好事。

　“爹，你說怎麼就偏偏我們南面這麼倒霉。”袁環道：“要不，求援吧？”

　袁慶在兒子頭上一拍，罵道：“慌什麼，看清楚沒？他們才十幾個人，將所有人上去！”

　“可是他們很能打啊，這樣得死不人……”

　此時那邊十幾騎已被合圍，袁慶終于能放下心來，便在兒子面前擺出一幅運籌決算的模樣，道：“死了就死了。你記住，損失越大，功勞也越大。”

　袁環點頭教。

　袁慶道：“你以為文家被搶的那些銀子全是文家的嗎？那其中有多勛貴的利益？王笑的是一張大網，現在這張大網下來。是他的死路，卻也是我們的機遇。正好讓我們父子順著這張網一路向上爬。”

　“與巡捕營里那些小魚小蝦周旋有何意思？男兒當世，須立大功業。今夜，屠盡這個村子，殺了天子之婿，方顯膽。”

　袁環看著父親那冷冽的臉，心中涌起無盡的景仰，連忙道：“父親說的是。”

　這一刻，他忽然想起了耿當那個大傻冒。

　自己以前真傻，居然和那樣的土冒計較。

　看現在，自己可是要干大事……

　下一刻，一支箭激而來，猛然從他中貫了出去！

　！！

　袁環“呃”了一聲，仰面緩緩倒了下去。

　袁慶還有一肚子的大道理正要對兒子講，才開口，就濺了自己一臉，不由呆愣在當場。

　“兒……”

　來不及悲傷，他猛然在地上一滾，躲開疾而來的另一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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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了，老的那個躲了。”王笑手在唐芊芊的肩甲上了一把，道：“往常看你胳膊細細的，怎麼有這麼大力？”

　唐芊芊嗔道：“哪里就大力了？明明是他們自己不懂站遠一點。”

　說著，丟掉弓，接過王笑遞來的刀又殺一人。

　那弓是王笑剛才在一個漢子下瞥見的，他見到時還頗有些驚喜，問唐芊芊能不能把袁慶父子干掉，表示這是自己臨死前的小愿。

　此時愿只實現了一半，兩人卻還是無所謂的樣子。

　“明明就很大力，怪力。”王笑道，手里揮了一刀，卻砍空了。

　“討厭。”

　“知道嗎？我當時在巡捕營看到他，可害怕了。”王笑自嘲一笑，“一個千總，就給我那種命運被人掌握的恐懼。”

　“沒想到今天他真掌握了你的命運？”唐芊芊問道。

　“但我現在不怕了，死就死。”王笑道。

　說話間他又揮了一刀，因唐芊芊馬好，這一刀竟是殺了一個人……

　~~

　那邊袁慶已退得遠遠的，嘶聲力竭地喊道：“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心中的憤怒讓人不能自已。

　“一個活口都不許留！你去，告訴石將軍，再派……”

　下一刻，另一只箭從后來，狠狠從他間貫了出來。

　“呃……”

　袁慶不可置信地低下頭，看著那箭頭愣了愣。

　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哪里來的箭？

　~~

　“敢收老子一百二十兩？”草叢中，小柴禾冷笑一聲，放下手里的弓。

　“讓你他娘的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