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說起來，爸爸雖然算不上一個好爸爸，卻也并未做過太出格的事，他之前對他的恨和冷漠，大部分也是因為戚蓉蓉的作為和他的窩窩囊囊……

　不過他現在想來，爸爸這一輩子也過的極其不易吧，說是窩囊，可是那幾乎顯得卑微和低賤的窩囊之下，也可能是源自他對戚蓉蓉的，說起來這麼多年，爸爸的心從未變過，不管他對戚蓉蓉有多的失，多的怒氣，到最后都能化解開，也許就是因為這個字。

　這世上的事，就是這樣的奇怪，爸爸年輕的時候想必也是風姿楚楚，再加上家世優渥，要什麼樣的人沒有，可他偏偏認定了戚蓉蓉，甚至在戚蓉蓉出軌鬧著要離婚的時候都保持沉默，直到等到回心轉意。

　若是這樣說起來，他倒是又不像一個無用的男人，能有這樣的氣度，耐，怎麼著也不像是一個普通人，可是為了這個人，這個讓的親生兒子都恨的牙的人，他倒是甘愿這樣平淡的過了一輩子。

　“說起來

　，老爺年輕的時候……”

　管家似乎也有些嘆，低低的開了口：“曾經老爺子也是夸過他的，那風姿，氣度，當時不知有多的世家千金追求他，可他就唯獨喜歡太太，自始至終都沒有改變過……”

　“我媽對不起爸爸，這一輩子都對不起他。”申綜昊輕輕的開了口，但凡對爸爸有一的，也不會壞事做盡，把一個家弄現在這樣。

　“爺……其實，其實太太心里還是有老爺的……”

　當年老爺做到那樣的地步，如果說戚蓉蓉心里沒有本是不可能的，更何況，那麼玩一個人，自從那離婚的事鬧的滿城風雨之后，后來從未再和別的男人糾纏不清過。

　“我不指心里有爸爸，我只求氣爸爸一點，就燒高香了。”申綜昊冷笑一聲，就偏過頭不再說話。

　到醫院的時候，一下車，才發現又下起了雪珠兒，打在臉上冰涼刺骨的痛，申綜昊幾步上臺階，早有人在外面迎著，直奔ICU重癥監護房而去……

　過那里的大玻璃，看到全滿了管子的爸爸瘦的躺在那里，申綜昊愣怔半天，終于崩潰，一下子蹲下來，肩膀劇烈的聳，眼淚大顆大顆的沿著指落了下來……

　戚蓉蓉也站在一邊，穿著厚厚的長羽絨服，過領口一點點的隙，卻看到暗紋繡著致花紋的寶藍綢緞旗袍的領子，就那樣站在那里，頭發凌，妝容皆無，整個人像是一下子老了十歲，曾經風華絕代的一張臉，寫滿了皺紋，寫滿了滄桑，也寫滿了平靜。

　就那樣安靜的站在那里，看著玻璃后面在生死線間掙扎的那個人，從來不知道，不知道。

　他，已經到了骨子里。

　這麼多年過去了，恨過他，怨過他，冷淡著他，或者是說幾句話就嘲諷他，以為還在想著當年那個沒有辦法在一起的人，以為心早就給了那個人，可是直到現在，直到從醫生那里聽說，他只是在茍延殘，本沒有生機了的時候，整個人像是遭了雷擊一般定

　住。甚至五臟六腑都在疼，一一的疼。

　不敢讓自己安靜下來，也不敢讓自己再看，一個人坐在休息室里整整掉了一包煙，才有勇氣再走過來。

　而現在，是連眼淚都沒有了。

　當年為了自己難以圓滿的，恨他，恨自己，放任自己墮落，放任自己變一個人人討厭的人，知道變的尖酸刻薄，知道自己做盡了壞事，天理難容，對不起他，對不起自己的兒子。

　可是現在，已經晚了，他要死了，而也沒有活著的必要了。

　“兒子……”

　輕輕喊了一聲申綜昊，“你爸爸不行了，咱不要讓他再罪了，我看他上著的管子我心里難……”

　戚蓉蓉說著說著，大顆大顆的眼淚就直往下掉，也不，只是任由那淚珠兒掉著，隔著霧氣看著那躺在那里的人。

　若是平時，申綜昊聽了這話，鐵定是要生氣，和大吵一架，可是現在，他竟然乖乖的站起來，去找醫生。

　那些儀也只不過是吊著他的命，

　讓他多活幾分鐘，實則是途罪。

　他被推了出來，向一直住著的病房推去，幾乎都瘦干了，蓋在被子下薄薄的一片兒。

　申綜昊眼的跟著，卻不敢上前再看一眼，進了病房，醫生護士都出去了，余下的時間是給他們這些家人，最后說說話，聽聽臨終之人的言。

　戚蓉蓉轉輕輕把門關上，徑直走到他的床前，坐下來，他也清醒了，知道是回返照，可是仍然笑了笑：“你醒啦？醫生都說了你沒事了，再住幾天院，咱們就回家過年去……”

　申康虛弱的一笑，蠕幾下，戚蓉蓉彎下腰，將耳朵在他干的上：“你說吧，我都聽著。”

　“我惦記著我那些蘭花兒……別讓它們凍死了……”

　“放心吧，我早讓人移到了溫室里了。”

　戚蓉蓉說著，眼淚啪嗒醫生就掉了下來，慌忙用手抹去，笑著岔開：“老頭子，你趕好了，自己回去拾掇你的花兒去，你不知道那些花兒多貴，可把我累的半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