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一行人,卻是一個也沒擔心到自個兒上。
謝翊在擔心著大皇子的子況,謝姝寧擔憂著紀桐櫻跟皇貴妃在宮裡所要面臨的局面,至於舒硯——則叼著細細的一截青柳,嘟囔著,「難怪爹爹說西越的姑娘也有趣的……」
他娘總叨念著讓他尋個西越姑娘回去當媳婦,他倒沒這個意向。
畢竟自小生活的地方都不同,平日里的習慣定然也是不一樣的。真娶回家做了媳婦,誰知將來會不會日里哭哭啼啼,鬧個不停。他先前沒來過西越,可卻沒從那些個商旅裡聽說過。
舒硯漫不經心地想著,想起離開敦煌時,他爹宋延昭拍著他的肩頭告訴他的話,遇上喜歡的,就得好好爭一把,只要人還沒定親沒完婚,他都還有大把勝算。
他一開始只拿自家老爹這話當笑話聽,誰不知道他爹私底下跟他從沒個正形,說話也總是古里古怪的。
可方才在船上,他忽然對找個西越姑娘當媳婦的事,有了些興趣。
他想了一路,等到馬車駛進了石井衚衕,在謝家門前停下后,他便忍不住候著謝姝寧下馬車來,悄悄湊近了問:「那位公主,同你很?」
謝姝寧微怔,不明所以,回答道:「時便認識,關係尚可。」
舒硯點點頭,心裡琢磨起來。
頭一回來西越,他對宋氏跟皇貴妃白氏的事是一概不知,更枉論能知道謝姝寧跟紀桐櫻自**好的事。
甚至於,他連肅方帝膝下一共有幾位公主皇子都不知,對自己救活了極有可能為儲君的大皇子一事,也是毫不知。
漠北諸國,各個皇室都是得滿滿當當的,皇子公主都並不十分值錢……
真比較起來,為敦煌城主獨子的他,在那些個刀客盜賊眼中,可比所謂的皇子人眼饞的多。
——活像塊。
回回腦海里冒出這樣的念頭來,舒硯便會不由得打個寒。
人不寒而慄,骨悚然,又作嘔。
他皺皺眉,繼續往謝姝寧邊靠,「阿蠻,定親了沒有?」
話剛說完,還沒等他從謝姝寧裡聽到答案,忽然有大力生生將他給推開了。
一時不備,他腳下沒站穩,被推了個踉蹌。
他扶著腰站穩,抬起頭來正要慨自家表妹的力氣何時變得這般大了,而且好端端的突然推他做什麼,誰知一眼就看到圖蘭用護小的姿態站在謝姝寧側,正虎視眈眈地看著他。
「你推的我?」舒硯詫異。
圖蘭面上神極為嚴肅,裡發出的聲音卻輕輕的,「城主,您不能靠小姐太近。」
舒硯奇道:「為何?」
圖蘭用一副就知道你出門前沒認真看書的神飛快掃了他一眼:「這裡是西越,要鄉隨俗啊城主……」
「……」
舒硯側目四顧,發現邊上的人果然都有些神古怪,尷尬地咳了兩聲,「多謝多謝。」
「哈哈哈哈哈——」謝翊在邊上已捂著肚子笑了起來。
見他捧腹大笑,謝姝寧也忍俊不,笑了起來。
一群人就這麼笑著往裡頭走。
過了會,好容易將源源不斷的笑意給忍了下去,謝姝寧才正喚了舒硯道:「表哥,長公主駙馬的位置,皇上心裡,八是早就已經有了定奪的。」
言下之意,即便如今紀桐櫻還沒定親,但人選,肅方帝心中,一定早有了。
舒硯聞言,下,「也就是說,還未定親呢。」
謝姝寧方才還沒覺察出不對勁來,只當舒硯是好奇所以才特地來問自己,結果這會再聽這話,兩廂結合了一琢磨,不由微驚,忙追問起來:「表哥,不論公主殿下定親未定親,這事同我們可沒有關係。那是天家的事,我們只有聽著看著的份。」
「公主難道便不是人?」舒硯挑眉。
謝姝寧語塞,「舅舅平日里都教了你什麼……」
舒硯掰著手指頭開始細數:「輕易不要同人手,若了手就必要贏,若實在贏不了,跑了丟人也總比丟命好,英雄主義都是騙人的,這話比沙漠里的蠍子還要毒。喜歡的人就放心大膽地去喜歡……」
「停,我知道了。」謝姝寧越聽越覺得額角青筋突突直跳,實在不敢繼續往下聽,只得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示意他停下。
舒硯卻似還未說夠,又補充了句:「最重要的是,我爹,你舅舅,特意提醒過我,喜歡誰都行,自家親戚卻是不能喜歡的,好比表妹你還有你們家的姑娘……」
謝姝寧汗,「言之有理,舅舅英明……英明之至……」
舒硯忙不迭點頭:「這是自然,否則我今日也不知該如何救那孩子,得虧我爹先前教過幾回。」
謝姝寧一早猜到他是從舅舅那學的,這會聽到了也並不十分驚訝,但想起大皇子方才的險境,仍不免心有餘悸。
若沒有舒硯在場,大皇子也許就真的已經命喪東亭湖,皇貴妃就此沒了兒子傍,興許還會因此在一夜之間失去肅方帝的寵,從此舉步維艱。而惠和公主紀桐櫻,亦會因為這件事自責終,鬱郁一生。
滿船的人,亦會盡數到牽累。
謝姝寧此刻想來,才真覺后怕。
實在是萬幸。
這樣想著,看向舒硯的眼神里就不由多了幾分欽佩跟謝,正要再說幾句話謝一謝他,卻看到舒硯猛地退開了一步,略帶惶恐地看著,訥訥道:「阿蠻,你這眼神,該不會是喜歡上我了吧?」
謝姝寧間一,似有氣上涌。
舒硯見面陡變,捂臉又退一步,「阿蠻萬萬不可啊!」
「沒有的事!表哥不要多心!」謝姝寧咬著牙,好容易才將已經涌到了邊的斥罵之言又給咽了下去。不能罵人,絕不能罵人,要怪只能怪兩地風土人大不相同,舅舅更是怪人一個,才會將表哥給教了這幅模樣。
說完,連忙拔腳走人,免得再多呆一會便因為自家表哥人猜不的心思,氣絕亡。
然而才一轉,舒硯便在後頭道:「阿蠻,你不要惱怒……」
謝姝寧腳下一個趔趄,扭頭狠瞪他一眼,決定下回不論他再來問什麼,都權當不曾聽見!
舒硯哈哈大笑,「我別瞪我,我早知道你不會喜歡我的!先前在船上,我可瞧見有個小子怕你跌倒還特地撲過去扶你了!」
「表哥,待到秋高氣爽便啟程家去吧?」謝姝寧咬著牙微笑。
舒硯連忙搖頭:「你再趕我走,我就只能厚著臉皮去尋姑姑告狀了。」
說著話,趕著去解手完事又折返回來的謝翊回來了,瞧見他們二人之間氣氛古怪,不由狐疑地打量起來。
謝姝寧實在無力折騰,推了謝翊去陪著舒硯鬧,自己匆匆溜回了瀟湘館。
才換了竹青的輕薄夏衫,玉茗院那邊宋氏便打發了桂媽媽來請。
自從綠濃出了事後,桂媽媽先時很求了宋氏幾回,見沒用也漸漸熄了心思。宋氏寬厚,只將綠濃打發去了偏僻的莊子上,還允桂媽媽每個月能有幾日假去見,桂媽媽倒也激。又因回回去探綠濃,從綠濃裡聽到的都是咒罵,漸漸也去的了。
今年春上,桂媽媽的大兒生了個大胖小子,有了外孫子,放在綠濃上的心就更了。
一來二去,就連謝姝寧也已經很久未曾從裡聽到過綠濃二字。
可見前世,到底是因為境況使然,桂媽媽至死都放不下綠濃。
桂媽媽近日心寬胖,漸漸變得臃腫起來,面貌則顯得更加祥和帶笑。
原先因為綠濃的關係,瀟湘館里的婆子丫鬟們,都不大喜歡,如今見了也是個個都笑臉相迎,像換了一個人。
謝姝寧心裡頭也高興。
跟著桂媽媽去了玉茗院,一進門便從宋氏裡得知,原是他們一行人在東亭湖上發生的事給傳開了。
照這速度,想必京都里有頭有臉的人家,都已經聽說了消息,這會皆候著宮裡頭的打算呢。
宋氏很擔心:「大皇子的子骨自小也單薄,這回落水,也不知會不會落下病。」
謝姝寧坐在側,親自為打扇,輕聲安:「天氣正熱,湖水雖涼,倒並不太冷,太醫院裡的那幾位也都是醫高明的,大皇子不會有事。再不濟,咱們還有鹿大夫,實在不,咱們悄悄給娘娘跟公主去信。」
宋氏點了點頭,心裡仍沒底,面勉強好看了一些。
片刻后,又低聲問起謝姝寧來:「當真是二皇子做下的惡事?」
說這話時,屋子裡的人已盡數被屏退,只有們母二人在場,因而宋氏也不遮掩,直截了當地便說出了心中所思所想。
謝姝寧沉默,良久才道:「難說。」
畢竟並沒有人親眼看到是二皇子頌沅下的手,但若說不是,這件事又怎麼看都同他不了干係。
宋氏道:「若真是,那孩子未免太歹毒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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