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適齡的未婚兒郎雖不，份地位皆合適的，卻並不多。

皇貴妃有意為公主好好選一選，對著花名冊看了又看，才定下了五個人。

溫慶山，就在這五人裏頭佔了一席之地。

西越朝的駙馬爺，難當得很。紀桐櫻的脾氣又大，皇貴妃便想著要為擇一個子溫和的。

紀桐櫻卻仍嘟囔著，不願嫁，無意嫁。

皇貴妃斥：「西越建國以來，可還沒有出過終不嫁的公主，你難道要開這個頭不？」

這話說得略微重了些，卻是再實在不過。紀桐櫻是西越的公主，肩負著的責任遠重於旁人，而今風調雨順國泰民安，不需出頭擔責，已是萬幸，哪裏還能耍子揚言不願嫁人。

饒是肅方帝不對勁，也不會看著在宮中過一輩子。

沒有那樣的道理。

皇貴妃讓人捧了新制的華服長，要紀桐櫻挑了選駙馬時穿。

紀桐櫻抿著乖乖換了，對著鏡中的自己深吸了一口氣，勉強算是答應了下來，打起了幾分神。

裳極，穿在上也十分合適，擺上用銀麻麻綉著的桃花，也很應景。皇貴妃瞧著滿意，笑著拉著的手原地轉圈，道：「你若實在是不放心，我讓阿蠻宮來陪你可好？」

既是選婿，皇貴妃也重視，口中雖對兒說著重話，但心裏亦是擔憂張的。

紀桐櫻聽了的提議，臉一揚，終於出笑來：「多謝母妃！」

讓謝姝寧宮來陪著一道挑駙馬，委實也算開了例，是過去從沒有過的事。紀桐櫻因而高興起來，皇貴妃絮叨著同說起那幾人時，也終於認真聽了一回。

反正要嫁，還是好好參詳參詳吧。

正起來，皇貴妃也略鬆了一口氣，回去後派人給謝家遞了消息，讓謝姝寧擇日宮隨行。

消息送到謝家，謝姝寧跟宋氏都微微吃了一驚，公主殿下臺選婿，卻去陪著一道旁觀，真不知是該殊榮還是倒霉。

但皇貴妃發了話，就不能不去。

謝姝寧也惦念著紀桐櫻的親事，既有機會能親自去看一看，也是好的。

同宋氏商議了幾句，便讓玉紫幾個收拾起東西，準備宮。

恰逢舒硯來找宋氏送敦煌來的信，見忙碌不休，不由好奇，詢問起來。

宋氏便笑著將紀桐櫻的事說了。

舒硯聽完愣了愣，旋即眉頭一皺，問道：「若那幾個都不合適，駙馬又該怎麼選？」

這事眾人倒是都還沒想過，宋氏也被問得怔住。

舒硯藍的眸子微黯，忽然將信擱下，同宋氏匆匆告辭去找了謝姝寧。

謝姝寧正收拾著東西，吹著和煦的春風，施施然想起了紀桐櫻前世的丈夫來。查過溫慶山的事，卻並沒有查到什麼問題，左不過只是個平日鮮在外走，與紈絝二字沾不上邊的人罷了。

想不明白，前世究竟出了什麼事。

「今世許多事都變了，郡主了公主，想必郡馬爺跟駙馬爺，也會變一變才是。」還不知道溫慶山也在那五個人選裏頭，暗自嘟噥著。

話音才落，舒硯急來了，見到便問：「今次選駙馬，是走過場還是真的選？」

謝姝寧唬了一跳：「……自然是真的選。」

「勉強算個好消息！」舒硯鬆了一口氣，眉頭卻仍皺著。

謝姝寧見狀不由暗暗吃驚，有些不敢置信地問他：「表哥，你該不會是真的，對駙馬這個位子了心思吧？」

舒硯斜睨一眼，「有何不可？」

蔚藍的眼眸深邃似海，又似清澈見底。

謝姝寧猛地有些不忍同他對視，輕聲道：「這可不是兒戲，先不提長公主駙馬的位子，本不可能外域之人坐了，表哥跟公主，也才不過見過區區一面啊！」

在眼裏，子素來跳的舒硯，就是在兒戲，在說笑。

可當說完后，舒硯卻板起了臉，嚴肅地說道：「我當然知道這不是兒戲，若非真心，我何必在意？」

謝姝寧語塞，良久才出話來：「休說皇上不會答應，哪怕應了，便是舅舅，也不會願意的。」

舅舅昔日同說過的話，可還牢牢記得。如今舒硯能京來，也是因為他生了雙肖母的藍眸子，上流著外域人的，並不全是宋家人。何況如今舅舅執掌敦煌古城，讓兒子做西越的駙馬爺，他一定不會高興……

「他們願意不願意，自是他們的事，只要公主願意，便是了。」舒硯聞言，卻只擺擺手，並不以為然。

謝姝寧忍不住急了，「世上哪有一見鍾這種事！」

舒硯笑了起來：「怎麼沒有？我爹，你舅舅，當初對我娘可就是一見鍾。若非如此，這世上也沒我了。」

謝姝寧無奈，腹誹舅舅不知是如何教的孩子，竟一點也說不過他。

「好了好了，你也不必憂心忡忡。」舒硯笑意明朗，「你既要宮，只幫我問問公主便是，若心中已有人選，我自不會再提這事。」

他一貫想得開，可若不試一試，卻是難以甘心。

這話頗為乾脆利落，謝姝寧並不反對，可讓去問一問紀桐櫻，又有些手足無措起來，問？如何問？難道見到了面便喊一聲，你覺得我舅家表哥如何，可能做你的駙馬？

謝姝寧不由頭疼起來。

這個什麼事！

舒硯卻已經揚長而去。

***

到了三月廿十二這日，謝姝寧一早了宮，見到了紀桐櫻，便去拜見皇貴妃。

皇貴妃一直拿當兒，從不避忌，笑著拉了的手，同道：「阿蠻也是大姑娘了，惠和雖比你年長，卻素來不及你沉穩，這回你可得好好幫看一看。你們小孩子家家，自有想法，我老了，便不攙和進去，免得惠和嫌我。」

紀桐櫻在一旁聽著，嗔了幾句，一邊牽住了謝姝寧的另一隻手。

要選駙馬了，心裏也慌，沒有底氣，如今謝姝寧就是的底氣。

謝姝寧笑著同們說話，心裏卻明白，皇貴妃宣宮，只是為了讓紀桐櫻吃枚定心丸，並不真的指能幫著挑。

這日午後，一行人便往臺去。

謝姝寧陪著紀桐櫻一道坐在紗帳後頭，紗帳是鮫綃所制，輕薄明，裏頭的人能看清楚外頭的，外頭的人卻無法過紗帳看到裏頭的。

紀桐櫻的心提了起來，側目看謝姝寧，張張，輕聲道：「阿蠻，我不想嫁。」

漢白玉的臺磯下，已整整齊齊地站著幾個人。

謝姝寧暗嘆一聲，不知如何安，假以時日，到，想必也是這般不不願。可嫁過一回，心知自己今世想要的夫君究竟是何模樣，也知自己想過安穩平靜的日子，因而並不憂慮，等到了時候，終會挑出一個合適的人選的。

但紀桐櫻不同，的親事，還關係著朝堂的起伏變。

監宣了公主到，臺磯下齊刷刷下跪行禮。

紀桐櫻面上神便有些漫不經心起來，不是不想嫁人，只是不願意嫁個見到自己還需下跪行禮的人。

須臾，簾外的監遞了記載著姓名、家世、功名之類的牌子進來。

紀桐櫻就著宮的手看了幾眼，又讓謝姝寧看。

謝姝寧手接過，翻開來看，一塊又一塊，看到第三塊時，手僵住了。

——溫慶山。

這三個字工工整整寫在牌子上，撞了的眼簾。

抬眼，往簾外看去。牌子的順序對照著臺磯下站著的一行人，向了站在正中的那一個。

氣質儒雅的青年穿著謹慎得，一派雲淡風輕地站在那，瞧著倒是五個人裏頭，最打眼的那個。

這樣的人，卻為何鮮在外走？

謝姝寧握了那塊牌子，倏忽一鬆手，將後頭兩塊牌子上寫著的也看了，遞給一旁伺候著的宮。

紀桐櫻問：「如何？」

謝姝寧笑著湊近了，親昵地耳語道：「溫家的那個我瞧著頗為不順眼。」

「咦？」紀桐櫻頭一回聽說起看誰不順眼，不由詫異起來，「哪不好？」

這還只看了姓名家世，連話都還未說上一句呢。

謝姝寧依舊笑著，像妹妹纏著姐姐，嘟噥了句：「也不知為何，就是瞧著不喜歡。」頓了頓，想起了舒硯的千叮嚀萬囑咐，不由鬼使神差地厚著臉皮說道，「下頭那幾個，瞧著沒一個能比得上我舒硯表兄的。」

紀桐櫻對於那個藍眼睛的表哥印象十分深刻，聞言不笑了起來。

簾外的幾人，只聽得紗帳后笑聲銀鈴似的迴響著，卻不知是誰惹了公主發笑。

紀桐櫻笑完，不免覺得謝姝寧的話的確有些道理，興趣缺缺地問了簾外諸人幾個問題，便意興闌珊地準備回宮，同謝姝寧道：「這便是西越拔尖的幾個兒郎了，真是人忍不住為國憂心。」

這五個人，原本倒覺得溫慶山看著不錯，談吐亦不浮躁畏懼，可謝姝寧那般一提，便也沒了什麼興緻。

——索然無味。

回宮后，皇貴妃問起，只說了這麼四個字。

皇貴妃嘆息，倒不勉強非得在這五人裏頭定下一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