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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寧》 第304章 安置(粉165+)

天氣太冷,腳上沒了鞋子,踩在冰冷堅的地磚上,須臾就凍得僵直。

滿心只有娘親,一時間本未曾察覺到自己竟跑丟了一隻鞋子,哭著發現了娘親傷的眼睛,更是焦慮又惶恐,只蒙在一層子里的腳趾頭凍得青紫發白,亦不察。

直到這一刻,沒穿鞋的腳被燕淮捧在了掌中,慢條斯理地將鞋子套上去,方似大夢初醒,滿面紅。

雖然還隔著子,可未出閣的姑娘,如何能外男隨意自己的腳?即便是自己嫡親的哥哥,也是萬萬不得的。

謝姝寧因而傻了眼,面上燒著紅雲,腦海里則是一片空白。

「阿蠻,怎麼了?」宋氏看不見,不知眼前發生了何事,只覺謝姝寧的子忽然僵起來,不由得張詢問。

話音落,燕淮已鬆開手站直了子,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似乎方才為彎腰穿鞋的人本就不是他一般。

謝姝寧淚眼朦朧的,本看不清他面上的神渾渾噩噩地想,事怎麼似乎有些不對頭……

哪怕前一世嫁做人婦,新婚燕爾時同林遠致也勉強算是過了一段恩的時,可林遠致連幫這樣的事也從未做過,更不必說當著眾人的面,替彎腰穿鞋。

活了兩世,還是頭一回遇見燕淮這樣的人……

謝姝寧張了張,啞著嗓子輕聲道:「落雪了娘親,我們先回房暖和暖和。」

宋氏豎耳聽著,聽說話時並不哽咽,心下稍定,牽著的手道好,跟著往前走去。

謝姝寧不知該如何反應,強自鎮定下來后,一張臉便木著了,面無表,瞧不出喜怒來。

在場的其餘人,也都被燕淮方才那一出給唬著了。

饒是汪仁,也怔怔的回不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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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著宋氏的面,誰也不敢出聲,只抬腳緩緩往花廳去。

圖蘭氣鼓鼓地走在一旁,咬著牙看向吉祥,雙手抱,瞪著眼睛低了聲音道:「輕浮!孟浪!不要臉!」

說的輕,語氣最放得重,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

吉祥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同樣低了聲音道:「你新近倒是學會了好些詞。」

一聽見這話,圖蘭裡的舌頭就不由自主打了結,詞窮了不會接著往下說了。懊惱地看著吉祥,「卓媽媽告訴我,這沒穿鞋的腳,那是看也不能人看了去的,你家主子竟然敢!」

吉祥無奈,低聲勸:「誰你個沒眼的,連你家小姐的鞋掉了也不知,站在那凍了許久,主子要是不去撿了替穿上,只怕是凍壞了你也不知,這分明是一番好意。」

「……」圖蘭語塞,「那、那可以喊我穿呀!」

吉祥瞪一眼:「笨!六太太聽見了可不得心疼?」

圖蘭恍然大悟,怪不得不喊

宋氏眼上蒙著紗布,本不知謝姝寧掉了只鞋在冰冷的地上站了好一會,若知道了,豈非又要心疼一場。

「你說的對的確是好意,是我想差了……」圖蘭凍紅了的耳朵,點頭道。

吉祥在邊上聽著,心裡卻在想,他家主子離傻怕是不遠了——

不傻,怎麼敢做出這樣的事來?

他不知,就連燕淮自己,也覺得自己方才是失心瘋了。

可是那一刻,他眼裡只有哭著的謝姝寧,還有落在廊下的那隻鞋子。鬼使神差的,他就上前去撿起了鞋彎腰為親手穿上了。

他大抵,真的有些瘋了。

前往花廳的路上,誰也不敢吭聲,就這麼靜悄悄地走了一路。

走至花廳門口,鹿孔忽然加快步伐跑到了最前頭,原來是月白跟豆豆在門口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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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日不曾見面,這會甫一面,豆豆都覺得父親眼生了,盯著看了好一會才重重喊出一聲「爹」來,鹿孔歡喜的什麼都忘了。

謝姝寧就發話讓他們先單獨呆上一會說說話,他們自進了花廳。

花廳四角通風皆點了火盆,掀了厚厚的簾子進去,迎面撲來一陣融融暖意,溫如仲春。

汪仁長長出了一口氣,可算是不那麼冷了。

玉紫奉了熱茶上來,一人一盞,吉祥小五幾個也都一個不落。

眾人端著茶盞,將一盞茶飲盡,頓覺活了過來。

謝姝寧也鎮定了下來,談起正事,問宋氏道:「娘親的眼睛,怎麼傷的,傷得厲害不厲害,上可還有別的傷?路上可累著了?要不要先歇一歇?」

一連串拋出了數個問題,宋氏失笑,安地拍了拍的手,道:「你不要擔心,娘親真的沒事,上也沒有傷,眼下神也好並不覺得累。」

舟車勞頓之下,甚至還圓潤了一圈,可見一路行來,吃的好睡的也好。

謝姝寧卻是怎麼瞧都放不心來。

這時,簾子再次被起,鹿孔一家人魚貫而

月白牽著豆豆給宋氏請了安,便同玉紫幾個一道先行退下,只留了鹿孔下來。吉祥圖蘭幾個也都退避一邊。

謝姝寧立即問鹿孔:「眼上的傷嚴重不嚴重?」

「調配好了葯,靜養上幾日,就能痊癒。」鹿孔一早得了宋氏的吩咐不敢同謝姝寧明說那葯並不易得,只避重就輕地回答了的話。

謝姝寧也未曾多想,一直都極相信鹿孔的本事,既然他說能治,那就一定可以。

心中那塊大石,總算是落下了一些。

「你哥哥那,可曾送去消息?」宋氏忽然問道。

謝姝寧明白的心思,傷的事,連自己都瞞著,自然就更不願意遠在異地的哥哥知道,唯恐他們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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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算算日子,哥哥由舒硯表哥帶著,早晚也是要回來的,騙也騙不了多久,乾脆說了實話:「前些日子三伯父曾派了人南下去找哥哥,不過在這之前,表哥已經帶著人出發接到了哥哥,不日便會回來。」

宋氏驚訝地道:「你三伯父派人南下去找你哥哥做什麼?」

話說出口,立即反應了過來,當下就道:「必是他遞了消息回來!」

話中的他,眾人都知道指的是誰。

這一回,發生在宋氏跟謝元茂之間的事,可不單單隻是普通的罅隙,而是要命的事。

宋氏嗤笑:「他到底是大老太太生的,出了事仍想著立刻就同親生母親告狀,如那三歲小兒一般還要尋了兄長出面襄助。」

聽到這話,一直沒出聲靜靜喝著茶的汪仁抬頭看了一眼,莫名覺得神清氣爽,他就嫌棄謝元茂!

謝姝寧聞言,亦覺得長鬆一口氣。

旁的皆不怕,至始至終只怕母親心中鬱郁,放不下父親。

前一世,母親不就是因為久久難以釋懷,方才離而去的嗎?這一世,變了,母親也變的不同了。

看著這樣的母親,欣中不由得帶了心酸。

經歷了風雲波折,熬不過去的,就死了,猶如前世的母親;熬過去的,就活了下來,了如今這樣的母親。

很慶幸,母親熬了過來。

「娘親什麼都不必管,萬事皆有阿蠻在。」肅容說道。

宋氏看不見,卻能聽出來語氣肅然,不由得微笑:「娘親知道。」

謝姝寧便也笑了起來,揀了幾句輕鬆的話問了宋氏,隨後親自送了宋氏回房,伺候梳洗上床休息。

宋氏催快去,莫印公一直候著,不樣子。

謝姝寧卻依依不捨,邁不開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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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才一步三回頭地回花廳去了。

一進門,便覺得氣氛有些不大對勁。

花廳里只有汪仁跟燕淮二人,倆人坐得遠遠的,各自閉目養神,誰也沒開口。可謝姝寧一踏花廳,就發覺了倆人之間的暗

衛跟東廠之間的矛盾,有所耳聞,知道的卻不多,可眼下這般一看,倒立時明白了。

緩步,似春風拂過冰面,薄冰碎,室二人皆睜開眼朝了過來。

汪仁問:「你娘歇下了?」

謝姝寧頷首,在椅子上坐定,「長房那邊怕是已經得到消息了。」

「不必搭理他們。」方才陪著宋氏回房,汪仁已喚了人來將這些日子謝家的況打聽了一遍。

謝姝寧道:「長久下去也不是個法子,我已經讓人在外頭布置好了宅子,過幾日等哥哥回京,便搬出謝家。」

汪仁點點頭:「離了這腌臢地方自然更好。」他扭頭,瞥一眼燕淮,見他一直沒說話,就趕他,「燕大人公務繁忙,耽擱了這許久,怕是該辦事去了吧?」

燕淮應聲站了起來,竟真的告辭要走人。

外頭風雪加,再留下去也的確怕是走不了了。

謝姝寧便讓圖蘭去拿傘來,要送燕淮出門。

汪仁一個人坐在花廳里盯著他們的背影,蹙眉喃喃,「不像話……」

餘音裊裊間,他們已然走遠。

廡廊下,一抹青如花綻放,謝姝寧將傘遞給了燕淮,「多謝。」

燕淮接了傘,耳垂微紅,訥訥道:「先前鞋子的事……」

「我謝的便是這事。」笑語晏晏,落落大方。

雪粒子撲簌簌打在傘面上,燕淮突然失了聲,從來沒有哪一刻,他覺得自己竟是個這般木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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