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柳東行隨羅明敏坐著馬車來到一偏僻的宅院時,已經是一更天了(晚上19點到21點)。宅子裡沒有別人,只守門有一個老頭子,似乎是個啞,見有人來,也只是替他們點了燈籠,送上熱茶水,便退下去了。
羅明敏與柳東行各自在屋裡坐下,喝了口熱茶水,漸漸暖和了幾分,但這屋子裡的,總讓人覺得心頭髮冷。
羅明敏沒說話,柳東行暗暗打量他一眼,輕咳一聲:“這裡是幾時置辦下的?從前怎的不見你提起?”
“置下有兩三個月了,只是事忙,沒來得及收拾,便也不好帶你來瞧。”羅明敏見他主開口,態度似乎還算溫和,語氣也略放緩了些,“這地方我是不打算告訴人的。今兒我還是頭一回帶人來呢。”說罷就直接切主題:“說吧,黃家後花園那一樁,是怎麼回事?我聽司裡的人說,原本只是打算給東平王世子一個小教訓,給他添點麻煩而已,爲什麼來的會是鄭家千金?”
柳東行心念電轉,最終還是決定對好友和盤托出:“本來是這樣沒錯。朱景誠這些日子鬧得太不象了,那些高權貴家的千金,有不明裡暗裡爲他爭風吃醋的,甚至有些本來兩家世代好的,或是在朝中多年都相融洽的,都爲這事兒生了嫌隙。聖上有些懷疑,他這麼做,未必完全是爲了尋一門有權有勢的姻親,恐怕也有故意給聖上添堵的意圖。加上最近他又搭上了永昌侯府的大小姐,萬一東平王妃真的向太后娘娘請旨,賜婚令一下來,便是聖上再不樂意,也攔不住這門親事,到時候,本來已經有些偃旗息鼓的鄭王,又要不安份了,若他與東平王兩家聯手,京中更是永無寧日。聖上不想殺骨手足,更不想惹太后不快,因此便傳了令,讓通政司想法子給朱景誠一點小教訓,壞了他與永昌侯府的親事。只要他名聲壞了,婚事又不,聖上便有理由,越過太后給他賜一門不好不壞的親事,然後把他趕回封地去。”
羅明敏皺皺眉:“聖上的想法自然是好的,只是你怎麼也捲進去了?這事兒好象不歸我們管。”他們辦的差事都是報那條線上的,而這種在暗地裡使絆子設圈套的活計,另有人負責。
柳東行不想說是自己主爭取的,只是道:“我跟你在東平府辦差事久了,對朱景誠邊的人事比較,他們也是覺得我能幫上忙。”
“那後來呢?”羅明敏擡眼看他,“既然只是從旁提醒,剛纔那個人又是怎麼回事?最後怎麼又把鄭家小姐給捲進來了?我聽說過鄭家小姐做的事,但聖上無論如何也不至於將塞給朱景誠鄭家雖是三皇子的舅家,卻也有兵權在手呢”
柳東行猶豫了一下,才道:“本來,司裡是打算設個人局,先將朱景誠哄騙過去,然後讓他在屋裡跟那婢攪和在一起,黃家兒子帶人來抓,立時就能把風聲傳開來。黃家那兒子與朱景誠素有舊隙,近日又結了新仇,他本人又是個好哄騙的,我們已經收買了他邊那婢,必會讓他把這事兒鬧得滿城風雨不可。永昌侯府若是因此消了聯姻的念頭,那自然最好,若是仍舊執迷不悟,聖上與皇后娘娘在宮中也有藉口壞了這門親事,給朱景誠另尋姻緣,然後將他打發離京。在太后那裡,也有合理的說辭,便是太后心裡再不樂意,也只會怪朱景誠不爭氣。至於黃家的婢,我們已經事先將親兄弟從戲園子裡贖了出來,答應事後會讓兄弟籍爲良民,從此清清白白做人。”頓了頓,“不過這婢已經做好送命的準備了,出了這件事,說到底是因爲慫恿主人趁黃大人夫妻不在家時,設宴款待那幫紈絝子弟的緣故,纔會導致事一發不可收拾。一旦與朱景誠有了首尾,便等於是失寵了。黃夫人回府後得知,斷不可能容繼續活著。我覺得有些可憐,倒是不忍看因此送了命……”
羅明敏笑了笑:“於是你就把那通的子換了人選,就只剩下一個慫恿的罪名了?司裡不知道這件事吧?不然,你也不會這麼急著把人送走。”說罷臉一沉:“但換誰也不能換上鄭家的千金你知道鄭家是什麼人家麼?事鬧這樣,若是上頭執意追查下來,你有幾條命在?”
柳東行低咳一聲:“我有萬全的準備,不會人疑心的。司裡事後雖疑,也只以爲是黃家兒子纏住了那婢,致使不能及時到達小屋罷了。朱景誠斷不可能說出實話,只會推說是鄭家小姐約他去的。而鄭家小姐出了這樣的醜事,鄭家忙著躲風頭還來不及,只會攔著別人去查。等風聲過後,他們想要再去追查時,所有人證證都消失了,又能查到什麼呢?”
羅明敏恨恨地看著他,最終還是無奈地嘆了口氣:“這麼說,你終於承認自己在這件事裡頭做了手腳了?鄭家小姐是你引過來的吧?這是……這是做什麼?我聽說了路王府茶會的事,也知道文怡妹子在那天得罪了鄭家小姐,但也沒見鄭小姐對文怡妹子有什麼報復的舉。你別告訴我,因爲這點小事,你就設了這麼一個大局,把鄭家小姐給陷進去了?”
柳東行抿了抿,沉默了一會兒,才低聲道:“那個鄭家……心思深沉,手段狠辣,爲求目的,可以不達手段,什麼份都不念。這樣的人……留著太危險了,便是我沒有私心,不爲九妹著想,只看鄭家在三皇子跟前的面……容爲三皇子的妻妾,恐怕對世人而言,並非福份。更何況……”他眼神一閃,“若了未來的太子妃或太子良娣,日後再生下皇嗣,三皇子定會更偏向鄭家。鄭家雖有兵權,卻只限於京城周邊,負責的是拱衛京師,頂多是對付過一些小打小鬧的民,真正的大戰卻是從未經過。然鄭太尉的野心,你是知道的,怎會滿足於此?一旦他有心取代滬國公府一系,執掌天下兵權,滬國公府、東侯府一脈必會到打。實話說吧,我曾過滬國公府一系的恩,斷不能看著他們屈,倒不如象現下這般,鄭家仍舊是皇室寵臣,但也不能繼續坐大。若他們不知死活,改爲支持東平王府,也正好把這個患給剷除了,省得聖上以及日後的新君爲此煩心”
羅明敏瞪了他半日,卻只能嘆道:“你的膽子……真是太大了說得好聽,其實那什麼世人,什麼京師太平,什麼聖上新君,對你來說都不過是附帶的,你爲的,不過是文怡妹子的平安罷了”
柳東行臉一變,耳卻是微微紅了,眼神閃爍著避開了他的視線,低下頭去。
羅明敏冷哼一聲:“鄭家小姐的手段,別人不知道,我們卻是有所耳聞的,確實厲害。別的不說,看在路王府茶會上對付東侯杜家千金的那一回,就知道有多心狠手辣。若那時功了,除了自己,再沒第二個得益的人,可見私心有多重這樣的人,一旦得罪了,便是一時半會兒沒報復回來,也遲早會你吃個大虧更何況,我記得顧家的六小姐與似乎還是多年的閨吧?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說陷害便陷害了,萬一執意要將顧六小姐置於死地,顧家人又怎能置事外?”他瞥了柳東行一眼,“我聽說之所以中了你的圈套,就是因爲看到了疑似顧六小姐的影往黃府後花園來了。雖然我不知道爲什麼會追著顧六小姐不放,但你確實是功把引了過來。卻又因爲有無數人證明顧六小姐確實沒離開過顧家,因此的話便了謊言,顧家也擺了嫌疑。只是鄭家那邊,恐怕未必會相信顧家與此事完全無關。你就不怕會給顧家帶來麻煩?”
柳東行有些不以爲然:“便是有麻煩,那也是顧家長房的事,與九妹所在的六房無關。更何況,如今人人都知道鄭家小姐與顧六小姐有仇怨,鄭家怎麼敢公然針對顧家?”
羅明敏一時氣結:“你這傢伙真是……除了文怡妹子,顧家其他人你就不管了?”
“我只需要護好顧家六房就好。”柳東行直起子,低聲道,“羅大哥,你不必擔心。當時護送鄭家小姐前來的四個侍衛裡頭……有一個也是過國公府一系的大恩的。他已經說服其他三人,把顧家馬車的事給抹了,無論鄭家小姐怎麼說,也不會有人相信的。顧家更不會被捲進去。”
羅明敏吃了一驚:“什麼?那可是三皇子邊的人”
“既對三皇子無礙,又能擺了他們自己的麻煩,只是一句話的事,又有什麼關係?”柳東行微微一笑,“既然東侯府的小姐要爲太子妃,三皇子以後也不會將國公府一系的將領視作外人。他遲早會發現,國公府一系比鄭家強多了。到時候,他邊的人也會益。”
羅明敏張張,索扭開頭去,猛灌一口已經冷卻的茶水,方纔把心裡的怒氣給澆了下去,半晌才道:“你小子走運,鄭家小姐行事狠辣,有時爲了私心,便置大局於不顧,上頭對此也頗有不滿,便是司裡,也有些非議。要知道,鄭家小姐往日做的事,上頭是吩咐過我們去查的,多有見不得人的私。我們依令報上去了,上頭也是不高興得很,否則也不會執意換人了。但若計謀得逞,順利了太子妃,先前通政司查過的事,一旦傳到耳朵裡,我們豈不了的眼中釘?如今你用類似的法子讓吃了虧,斷了的錦繡前程,倒是歪打正著了。司裡便是察覺到你小子了手腳,也會悄悄替你抹了,你就當不知道好了,但日後可不能再這樣自作主張”
柳東行有些驚訝,但很快就反應過來:“我明白了,這回不過是事急從權,以後我絕不會……”
“你不明白”羅明敏打斷了他的話,皺著眉頭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道,“通政司探,掌天下報,雖卑職小,卻是實打實的權勢這樣的權勢……尋常人得了,一旦把持不住,便容易犯下大錯你只道如今協助通政司辦差,得了方便,又有實權,爲了私心,也是爲了大局,便在暗地裡了手腳。雖然結果是好的,用意也是好的,但卻是犯了通政司的大忌你這回辦了,那一回呢?若爲了你自己,或是爲了文怡妹子,你還會不會再利用一次手中的權勢?有一必有二,有二必有三。東行,我跟你是多年的好朋友,咱們兄弟一塊兒走南闖北,是真正的生死之,我……我不願意看到你迷失了自己。”
柳東行震驚地看著他,想說自己沒有迷失,但話到邊,卻又猶豫了,最終還是嚥了下去。
他真的沒有嗎?活了十八歲,從來都是被人在頭上的,但自從爲通政司辦事以來,他已經利用手中的權柄以及從通政司得到的消息,做了多事?他給二叔設了陷阱,但同時也泄了通政司的機,他爲文怡的安全而斷了鄭麗君的前程,但同時……卻也攪了通政司的佈局……
他張張,忽然覺得說不出話來,半晌,才出一句:“我明白了……我……我知道錯了。”
羅明敏的神放緩了下來,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輕聲道:“好兄弟,這時候知道錯了,還來得及,日後……一定要謹慎行事通政司這樣的地方,對手下的人也會時刻留意,如今你還未正式司,不過幫著辦點差事,上頭還沒留意到你,但日後進了司,卻不可再這樣大意了別爲了一時痛快,就葬送了自己的前程”
柳東行點了點頭,隨即又有些慚愧地道:“爲了將鄭家小姐引過來,我……我用了你家產業的夥計和貨……”
羅明敏笑著打斷了他:“那事兒我已經知道了,沒關係,酒醋面局的掌事太監與我家素來相,已經知會過了,他們不會說話的。那個路口,我也早早派人換下了幾個目證,其他的破綻,我也人幫你抹了。你這小子,往後設局,可得再心些。瞧這回的手筆,騙騙別人倒罷了,落到行家眼裡,嘖嘖……”
柳東行笑了,握住了羅明敏的手:“好大哥,兄弟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你今日的話”
東平王世子朱景誠與鄭家千金鄭麗君揹人通的醜聞就這樣無聲無息地被下去了,雖然京中差不多的人家都心裡有數,私底下沒非議,但總算沒鬧到明面上來。
轉眼就到了新年。元月初一,宮中終於頒下旨意,立皇三子景坤爲太子,遷東宮。接著,冊立東侯府嫡長杜氏爲太子妃,淵城知府嫡長林氏爲太子良娣,並孺子若干,二月初二行大禮。
同日,鄭太尉嫡長鄭氏,被指婚東平王世子朱景誠,擇日完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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