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是個不得柳姑老爺承認的生子，暴，讀書不，倒是有把子力氣，年紀輕輕就投了軍，十年來不知殺了多人，如今相也破了，四肢都不全，朝廷憐他是爲國出力才落得這般模樣，便給了個職他回鄉榮養，地方知道他厲害，都給他幾分薄面，鄉鄰輕易不敢招惹。~他本有妻有妾，都被他折磨死了，他卻怪到三姑太太頭上，鬧得柳家不得安寧。三姑太太想著，好歹賠他一個妻子，只當是破財消災了，找上孃家人，也是爲了免除後患。全族就你一個是無依無靠的孤，找上你就是欺負你無可去、無人可求。這都是三姑太太親口告訴我姑母的，們是避了人說的悄悄話，無意中被我聽見了，不忍心看到你被矇在鼓裡……”

“九姐姐，爲何你我姐妹都是這般命苦？我被親人相，要嫁給不堪之人，姑姑上說疼我，卻不肯救我一救，而你……也要被親人強迫嫁給出卑賤、有殘疾的男子，那人還是跟姑太太有怨的，日後怎會待你好呢？落得那樣的結局，竟不如死了乾淨……”

前世記憶中的那一幕在文怡腦海中重現了一遍又一遍，不由得嘲笑自己，爲何看不出其中真相？明明這一世重生後，已經發現段可說的話與現實有多大的差距，更知道這位曾經的友並非從前所認識的那樣善良好……可卻還是念著前世那一段友誼，希能爲對方出點力，讓對方擺那不幸的命運。然而此時此刻，聽著段可對文嫺說的話，卻發現自己的想法實在是可笑之極。

三姑母柳顧氏與二伯母段氏素來不睦，前者便是真有那樣的心思，又怎會把真心話向後者坦白？東行明明是文武雙全，雖說有些沉，但也跟暴二字相差甚遠。

就如同柳家大小姐柳素一向親近嫡兄柳東寧，即便柳東寧真的收用了長相肖似文慧的侍，而這兩名侍又是心思不正之人，也不會把這些事告訴段可更何況，若那兩名侍真的說了這種話，連柳素都知道了，三姑母柳顧氏難道還能輕易饒了們？

屋中的段可仍在哭泣，但侍立在旁的丫環卻不再沉默。秋水冷聲道：“表小姐，您說這話可以仔細，柳家表爺素來知禮，又怎會做出這種事來？若他真的做了，姑太太早就教訓那兩個丫頭了，又怎會容們留下來，給我們小姐添堵？”

侍琴卻道：“秋水，你又不曾見過表爺，怎知他不會做這種事？”

“誰說我不曾見過？去年表爺到顧莊小住時，我在路上見過的，分明是個溫文有禮的大家公子，哪裡象表小姐說的那樣荒唐？表小姐，我們小姐馬上就要出嫁了，你心裡不如意，也別把氣撒到我們小姐頭上，鬧得小姐心慌”

秋水本是好意，但不得文嫺信任，反而捱了訓：“秋水，住口段妹妹是我表妹，你怎能對這般無禮？還不快退下”

“聽見沒有？”侍琴嚷道，“快退下吧，二太太是存心瞞著小姐這些的，你還不許表小姐說出來”

秋水的神不復平日的鎮定，帶著幾分惱怒，氣沖沖地走了出來，見文怡站在窗下，不由得愣了一愣。文怡盯一眼，沒說什麼，仍舊側耳聽著屋裡的對話。秋水張張，又閉上了。

段可又哭了起來：“五姐姐，我真不是有心說這話嚇你的，實在是擔心你將來要委屈，方纔……”

“我知道。”文嫺的語氣有些不大穩，“你還知道什麼？都告訴我”

“我……”段可猶豫了一下，小小聲說，“也沒什麼了……真的沒有……”

“你別怕，那丫頭不敢對你怎麼著，若是太太責怪你，有我呢”文嫺冷笑一聲，“這會兒家裡人是不會違我意的”

段可勸道：“五姐姐，你不要這樣，還是和些好。雖說你如今要嫁去柳家了，可是……柳家人明知道你要嫁過去，還縱容柳表哥收屋裡人，分明是不把你的臉面放在眼裡。等你過門後，就算了小妾的氣，又能如何？兩家本是親戚，別人都說，柳家人一定會敬重你，不敢怠慢，但你就算有天大的委屈，告訴了孃家人，他們又能爲你出頭麼？”

文嫺如遭雷擊，無力地坐倒在座：“那我該怎麼辦……吉日馬上就到了，家裡有誰能爲我出頭？”說罷傷心地伏桌泣起來。

侍琴見狀也慌了：“小姐，小姐，您別哭啊”轉向段可：“表小姐，你有什麼辦法麼？如今還有不到十天，我們小姐就要嫁過去了，到時候做什麼都晚了啊”

文怡在外頭出一個冷笑，秋水見狀，不由得心生疑。

段可在屋中道：“我也沒什麼好法子，想來……不論是柳家，還是你們顧家，都不可能看著這門婚事出岔子的，興許你可以試著鬧一鬧，老太太、大老爺和大太太幫你出頭，去警告柳表哥，把那兩個丫頭給攆了你可是千金小姐，又是柳家即將進門的大，兩個丫頭又怎能跟你比？他們一定會答應的”

文嫺遲疑，侍琴急問：“真的能行麼？們可是表爺的寵，若是表爺生氣了……”

“們不過是長得象六姐姐，又不是六姐姐，柳表哥對們能寵到哪裡去？你可是六姐姐的親堂姐也是柳表哥正兒八經的元配妻室，這點臉面他還是會給你的。興許剛開始會有些生氣，但日子一長就會忘了”

文嫺含淚搖頭：“不可，我還未進門呢，怎能做這種事？其實……”有些遲疑，“嫁人爲妻，不比在家做兒自在，我應該賢惠一些，爲夫婿生兒育，爲他納妾，他既有通房，只要不淘氣，我還是……”

“五姐姐”段可打斷了的話，“你怎能這般糊塗？便是你將來要給柳表哥納妾，也別留兩個心思叵測的丫頭呀你可以將自己的陪嫁丫頭開臉，但丫頭上不了檯面，因此最保險的就是你親自爲他挑選良家子，這個人選一定要跟你心，站在你這一邊，不然這妾室得了寵，還不日日與你爭風麼……”

文怡已經聽明白了，不想再聽下去了，直接走進屋中，屋裡三人看到，都愣了一愣，段可的話沒說完，臉卻變了，表僵地站起來，乾笑問：“九姐姐怎麼會來？”

“我不來，又怎能聽到如此彩的話？”文怡微微一笑，強下心中的酸與憤怒，“段妹妹繼續說下去吧？也我聽聽，五姐姐該選什麼樣的子給二弟做妾？”

段可面一白，目閃爍，遲遲沒有回答。文嫺猶未察覺，反而護著道：“九妹妹，這與你不相干，你就當什麼都沒聽見吧。”

“怎會不相干呢？”文怡笑了，“五姐姐大概是忘了，我也是柳家媳婦，難道還問不得是什麼人想要進我們柳家的門？”

段可的臉更難看了，雙手拽著帕子，眼珠子轉。文嫺以爲文怡是在說自己，便皺起了眉頭，板著臉不說話。侍琴悄悄打量一眼，便仰起下對文怡道：“九姑，您雖是柳家媳婦，可我們小姐卻是要嫁去柳家做宗婦的，我們小姐的事，你管不得”

文怡沒心跟拌，只是面無表地說：“二弟前些時候生病了，並不是因爲與五姐姐訂下了婚事，而是因爲他在家酗酒，被二叔打了一頓，才起不了牀。只是說出去名聲不好聽，因此柳家只說他是病了。”

文嫺與侍琴雙雙一愣，段可的面又蒼白了幾分，勉強笑了笑：“是麼？九姐姐從哪裡聽來的？怎的之前不見你提起？”

文怡沒理，繼續徑自道：“他養傷養了許多，連門都出不得，我倒不知道他幾時納了通房，若真的納了長相肖似六姐姐的丫頭，當初索向六姐姐提親就是了，何必如此麻煩？再說，柳姑父與三姑母又不是木頭人，尤其是三姑母，是什麼樣的脾氣？能容兩個丫頭在二弟跟前中傷孃家親侄？”

文嫺神略和緩了幾分，若有所思。

文怡又道：“柳家大妹妹素來與二弟親近，又是個知書達禮的好姑娘，我是嫂子，在我面前還不敢幾分心聲呢，不知段妹妹是幾時與這般絡了，竟能讓將兄長的房中事給你一個外人？”

段可拽住帕子的雙手手背已經起了青筋，雙眼幽幽地盯著看，面上半點笑意不剩，眉間竟是帶上了恨意。文嫺意外地看著的神，似乎明白了什麼，不由得往後退了兩步：“表妹，你……”

段可從牙中出幾句話：“我還以爲你真是好人，只不過是膽小怕事，因此不肯幫我罷了，沒想到你如此險……”

文怡看著有些扭曲的五，心中越發覺得自己從前有眼無珠：“段妹妹，你怎麼不繼續說下去了？也我聽聽，五姐姐該怎麼辦？既是對這門婚事有不滿，是向長輩們抱怨，還是直接跟柳家鬧？若是事鬧大了，婚事不，說不定顧家就得找人代替嫁過去了，這個人應該找誰呢？”看了文嫺一眼，“五姐姐是正室嫡出，父親乃是進士，可不是尋常兒，十妹妹是庶出，十一妹妹年紀又太小，論出，也就只能找回六姐姐……”

“不行”段可著氣，瞪大了雙眼打斷了文怡的話，但隨即又發現自己失態了，忙重新恢復了端莊儀態，“我是說……當初柳家向五姐姐提親，呆見是不願意娶的，又怎麼可能答應……”

文怡笑了笑：“六姐姐不，家裡還有誰？蔣姐姐的婚事，顧家可做不了主。”

“當然也不行了。”段可眨眨眼，“五姐姐還是要嫁過去的，便是抱怨一下，也不過是想讓柳家人別小看了而已。”

文怡又笑了：“那若五姐姐日後要給二弟納個知底又可信可靠的良家爲妾，又該找誰呢？五姐姐可不認得這樣的孩兒，平日裡來往的，大都是大戶人家的千金，誰會給人做妾？”收了笑，“大概除了段妹妹你，也不會有別人了。說來也巧，去年二弟去顧莊時，段妹妹就對他傾心不已，若不是我死死攔著，你大概會連夜跑到書房去見他吧？哪怕明知道他當時喝醉了，邊又沒人”

段可眼中閃過一不明的，而文嫺似乎直到這時纔想明白，看向前者的目中滿是不可置信：“你……你居然……”段可咬咬脣，含淚看向：“五姐姐，這不過是九姐姐一面之辭，你難道不相信我麼？”文嫺眼中閃過一抹遲疑，看向文怡：“九妹妹，這些事你都是從哪兒知道的？”

“親耳所聞，親眼所見。”文怡淡淡地道，“五姐姐不信就算了，反正是不可能會稱心如意的。與你份屬表姐妹，柳顧兩家本就有親，表妹爲妾，這是自甘下濺，史參一本，就連二叔也要吃掛落，休把那小門小戶裡的做派用到咱們這樣人家裡頭”

文嫺聽了的話，神複雜，不知是該鬆一口氣，還是該愧，承認，方纔聽到段可說起給柳東寧納妾時，心裡確實曾經考慮過段可。所認識的人裡頭，最悉又最有把握拿的，也就只有這個掛名表妹了，不想卻正中人家的圈套。

文嫺覺得有些氣悶，回扶住侍琴，一聲不吭地進了裡間，外屋只剩下文怡與段可兩人。

段可彷彿剛剛遭了沉重的打擊似的，整個人都呆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方纔出了慘白的苦笑：“九姐姐，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但我若什麼都不做，這輩子就葬送了我比不得你，有天大的福氣，什麼都不做，就能嫁得如此風，若我是你，這會兒也不必這般費盡心神了”

文怡冷笑，當初柳東行未定親時，段氏也曾爲侄爭取過，是段可看不上柳東行，如今倒了別人的錯了。

文嫺已經看清了段可的真面目，也不必繼續留在這裡看這人的表演了，轉便要往外走。段可有些驚慌，忙上前攔住：“九姐姐，你要去哪裡？”

文怡瞥了一眼：“讓開”

“不行”段可的呼吸變了，“你不能告訴姑姑，你不能告訴會罵我的，會報復我的那我就真的翻不了了”

文怡盯著，良久才道：“放心吧，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做，該你得的東西……我是不會拿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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