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氏哭得極傷心,彷彿要把一輩子的眼淚都哭完似的,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看上去馬上就要暈倒了。文怡手忙腳地,又是藥油又是遞參茶,等到蔣氏沒了力氣,歪倒在椅子上哽咽著哼哼時,方纔鬆了口氣。
盧老夫人也有些被嚇著了,連連安了許多好話,只是回頭看到文慧時,眼中也不住出幾分不忍。
文慧倒是很平靜,還在一旁淡淡地對蔣氏說:“母親爲何如此傷心?兒雖然沒了容貌,至是躲過了一劫,既不用被著嫁給噁心狠毒的老男人,也不用再害怕會祖母和父親隨意許人了。從前兒興許還有過奢,以爲自己將來也能嫁得家世不凡的有郎,夫妻恩,富貴風,但如今兒算是看了,嫁了人又如何?若是所嫁非人,又或是夫妻離心,象五姐姐那樣,在外頭和孃家親人跟前死撐著面子,在婆家卻怨天尤人的,鬧得人憎鬼厭,倒不如不嫁人的好,好歹還能落個乾淨呢。”
蔣氏嗚咽道:“傻孩子,事哪裡就到這個地步了?老爺又不曾答應那門婚事,不過是你二叔在胡鬧罷了,你是老爺的親骨,先前你鬧得那樣了,他也不過是把你關在家裡,不曾打過也不曾罵過,可見老爺還是疼你的,怎會捨得把你嫁給那樣的人?”
文慧笑了笑,沒說什麼。蔣氏繼續哭訴:“如今老爺是真的惱了你了,我嫁給他幾十年,還從沒見過他發這麼大的火。這可怎麼辦呢?老太太也不管你了,你二叔二嬸又整天說風涼話。我真是後悔,若是先前略將就些,給你定了親事,哪裡有這許多麻煩?如今你破了相,日後還怎麼說親啊……”
文慧一臉無奈:“娘,你就別爲我的親事心了,我不嫁,嫁人也沒什麼好的,嫁得不好,自己心裡膈應,嫁得好了,別人心裡膈應,必要做手腳來算計我,倒不如我自己斷了前程,還能清清靜靜地過日子。我這不是氣話,娘,你就當是爲了我好,別再拿親事來說事兒了。”
蔣氏只是低頭哭,文怡僵在一旁,不知該如何勸了,只能對文慧說:“大伯母也是擔心姐姐,姐姐就說兩句吧。”文慧就真的閉了,轉頭去盯一旁花幾上供的折枝花瓶。
盧老夫人聲安蔣氏:“大侄子媳婦,你先別害怕,六丫頭這傷未必就不能治了。先前小七臉上傷時,比這個還要嚴重吧?不也治好了麼?現如今雖還有些印子,但淺淺的,離得遠了也瞧不出來。就是費的時間長些,但如今六丫頭的形,多休養些時日也不是壞事。”
蔣氏猛地擡頭,雙眼放:“嬸孃,我記得小七提過,先前東行替他弄來一種藥,治傷疤極有效的,他就是了那藥才痊癒到今日這個地步,不知道還有沒有?不管要費多銀子,只管說,我一定付足”
盧老夫人一愣,無奈地看向文怡,文怡忙道:“大伯母別急,既然有好藥,回頭等相公回來了,我一定會問他的。只要有,便不問題。只是……”回頭看了看文慧,“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呀?好好的,怎麼就傷這樣了呢?不是說,只燒壞了一點頭髮麼?”
蔣氏聽了,邊哭邊道:“原是隻燒壞了一點頭髮,修剪過後,只要梳頭時仔細些,也不大看得出來。可當時老太太屋裡的錢媽媽在場,居然回去報說,火是慧兒放的,因爲聽了傳老太太的話,心裡不樂意了,要拿來撒氣,才故意放來嚇的。老太太惱了,也不顧慧兒了驚嚇,就把過去大罵一頓,還讓人喊了老爺與二老爺回來,讓兩位老爺立時去韓王府把婚事說定,省得夜長夢多。老爺聽說慧兒頂撞老太太,還燒了屋子,也惱了,二老爺又在那裡不停地說風涼話,就真個答應了老太太,慧兒當場就……就拿簪子……”想到當時的形,蔣氏頓時悲從中來,又再度放聲大哭。
盧老夫人與文怡都聽得倒吸一口冷氣,文怡則猛地轉頭去看文慧:“六姐姐,你這是……”言又止。
文慧此舉,分明是公然與家人作對了,雖說破了相後,韓王世子那門婚事自當作廢,但也同時得罪了家中幾乎所有的長輩。先前出了幾樁事,家人看在是嫡出又貌聰慧的份上,考慮到能說個不錯的親事,還能容忍一二。如今破了相,連這點用都沒有了,那在家裡還怎麼立足呢?
文怡嘆了口氣,低聲道:“六姐姐,即便你不願意接那門親事,也可以想別的法子,你這樣……大伯母怎麼辦?你就算不爲自己著想,也爲大伯母想一想吧”
文慧眼圈一紅,扭開了頭,過了一會兒才轉了回來,眼中已經重歸平靜了:“我知道,娘一定會爲我心疼難過的,但除了這個法子,我想不出有什麼更直接的辦法了,而且還是一了百了,從今往後,都不怕那些人打我的主意了。要攀附皇親國戚,拿自己的兒去攀明知道是死路,還要我去送死,那樣的人又怎能算是我的親人?”手輕輕了自己臉上的傷,冷笑一聲,“這樣才乾淨利落呢,若不是這樣,等我費盡心思想到辦法說服老太太與老爺時,韓王府那邊恐怕都已經應下來了,到時候,我再不願意,也要被著上花轎的。橫豎都是白費心思,倒不如一簪子劃上去簡單”
說到這裡,又用愧疚的眼神看著蔣氏,輕輕走過去,抱住母親,紅著眼圈道:“兒自知不孝,可若兒真的嫁給了那種人,娘不也一樣會心疼難過麼?還會心疼難過一輩子。若兒被他折騰死了,娘要怎麼辦?因此,倒不如象如今這般。娘,您真的不要再爲兒的親事心了,讓兒落髮出家吧,橫豎老太太與老爺都已經不要兒了……”
“胡說”蔣氏反手抱住文慧道,“你知道出家二字是什麼意思?你這個狠心絕的丫頭,難不真要跟你母親斷了親緣不?休想除非我死了,不然你休要再提起這兩個字”
文慧眼睫一,掉下淚來,默默地任由母親抱著哭泣。
文怡看得心酸,回頭看向盧老夫人,走過去小聲問:“祖母,您看……這該如何是好?”
盧老夫人嘆了口氣,開口道:“大侄媳婦,六丫頭,你們今兒過來,可是有我能幫忙的地方?”
蔣氏放開兒,了淚,拉著文慧走到盧老夫人面前,齊齊跪下,哽咽道:“六嬸孃,您素來對侄兒媳婦多有照應,待小輩們也是極疼的,侄兒媳婦厚,今日求六嬸孃,還有九侄兒,暫且收留慧兒幾日,讓有個地方能養傷。家裡如今都鬧翻了,本容不得,侄兒媳婦實在擔心……若不是走投無路,侄兒媳婦也不好意思開這個口,但如今慧兒已是破了相,又惹惱了家裡人,今後還不知要怎樣過日子呢,若是他們得連命都保不住……”
盧老夫人又嘆了口氣,看向文怡:“你是這家的主母,你拿主意吧。”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文怡怎會不答應?忙道:“都是自家人,何必說什麼求不求的?六姐姐若不嫌棄我們家屋子簡陋,就請暫時住幾日,一切等家裡平靜下來再說。”
蔣氏聞言含淚欣喜不已,連忙向盧老夫人磕頭,又要向文怡磕,嚇得文怡連忙攔住了,又將扶了起來。便囑咐文慧:“你家常用的梳頭傢什夥兒和裳都帶過來了,你可要安份些,別給你叔祖母與妹妹妹夫添麻煩,乖乖等孃的消息,等家裡人消了氣,娘就來接你。”
文慧嘆息道:“娘,您其實這又何必?大護國寺那邊有靜室,我過去住幾日就行了,也省得麻煩叔祖母和九妹妹。”
蔣氏立時變了臉:“胡說什麼?那也是你去的地方?”說完才發現自己太過激了,忙放緩了神,輕斥道:“就照娘說的做只當是孝順你母親我了……”說到這裡,又開始掉眼淚。文慧咬咬脣,低頭不再說話了。
蔣氏又絮絮叨叨地對盧老夫人與文怡講了許多好話,只是哭了這半日,已經有些累了,又不是慣會討好人的,話便說得有些顛三倒四,重複來又重複去。盧老夫人一直微笑著聽了,又時不時安幾句。文怡在旁聽得心酸,卻也沒心去笑話,再看對面的文慧,怔怔地,淡淡地,只是呆坐著發愣,心裡又有幾分不是滋味了。能有這樣的母親護著,文慧實在是幸運之極,只是自己……卻早早就失去了慈母。
蔣氏今日出來,只匆匆收拾了文慧的行李,卻是瞞著家裡人的,不敢耽擱太長時間,便趕在飯時前告辭了,臨走時,又囑咐了文慧許多話。
文怡送走了蔣氏,回到西廂房裡,盧老夫人已經開始問文慧話了:“你們既是瞞著家裡人來的,不怕他們知道後,遷怒你母親麼?不跟家裡打聲招呼,不大好吧?”
文慧笑了笑:“不妨事,他們不敢來招惹您。”轉頭看了進門的文怡一眼,“九妹妹如今也是四品誥命了呢,九妹夫前程也看好,也就是老太太老糊塗了,纔會覺得自己還象從前那般尊貴,不管族人還是親戚,任誰見了都要低聲下氣呢。”
文怡皺了皺眉,走過去問:“六姐姐,大伯母回去真不會有事麼?我瞧今兒臉不好。”
文慧道:“也就是挨幾句罵罷了。這幾日娘也沒捱罵。但老爺還沒糊塗,不會對娘怎麼樣的。雖說我是個不孝,但我娘還有兩個嫡出的兒子。大哥娶了葛家的兒,現如今柳家那邊靠不住了,老爺是不可能再得罪葛家那頭的,更何況,大哥在老爺心裡頗有些份量,看在大哥面上,老爺還不至於象柳姑父對三姑太太那樣對我娘。再說,如今小七也長大了,不象從前那麼胡鬧,昨日才聽他說,李大人發了話,讓他明年與李家小爺一塊兒去考金吾衛呢。跟再多的武將人家聯姻,也及不上自家出一個武將。你們瞧著吧,等老爺從衙門回來,聽說了小七的事,即便再生娘和我的氣,也不會對娘發什麼火的。更何況……”自嘲地笑笑,“我如今也不過是個棄子罷了,走了就走了,還能省些飯錢。說不定,老太太和老爺還覺得,讓我在這裡住,能讓家裡跟九妹夫親近些,恨不得我在這裡多待兩日呢”
文怡與盧老夫人都聽得愕然,前者想了想,笑道:“若大伯祖母與大伯父真個這麼想,也沒什麼,我們家在京城也待不了幾日了,即便兩家親近些,也不是壞事。”
文慧擡眼看向:“話不是這麼說的,你們要走,我也聽說了,但還要過些日子吧?若是他們死纏爛打著,非要拉扯你們,你們心裡就不惱?依我說,橫豎娘已經走了,叔祖母和九妹妹就隨了我的心意,讓我到大護國寺去吧。每日念念經,聽聽佛,心裡也能平靜些。娘知道我的心意,不會怪你們的,再說了,你們也要走了,何苦爲我耽擱了行程?”
文怡聽得不是滋味,甚至有些惱怒了:“六姐姐知道寺廟裡過的是什麼日子麼?若是以爲去大護國寺,不過是象別家千金小姐一般,清修幾日,吃吃齋,念念佛,過幾日家裡來接了,仍舊回家去福的,那還不如不去佛門清淨地,不是隨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要念佛躲清靜,哪裡不能?我們家的客房雖不大,還能容得了六姐姐念幾日經”說罷就轉出門,了丫頭來:“六小姐都帶了什麼人和東西?全都搬到客院去,吩咐全家人,不許隨意擾了六小姐的清靜每日三餐供給,都要用乾淨的齋飯,不許怠慢了”
文慧聽著的吩咐,嘀咕一句:“你這又是在惱什麼呢?何苦來?”又開始漫不經心地看著一旁的花瓶了。
在惱什麼?文怡心裡冷哼,想起前世自己出家後過的日子,便忍不住紅了眼圈,暗中狠狠瞪了文慧一眼,不過是礙著祖母坐在上頭,沒做得太明顯罷了。
盧老夫人卻分明已經察覺了,看看文怡,又看看文慧,低低嘆了一聲,搖了搖頭:“真真是冤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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