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那一曲《朝凨》,明安城今天的人起來得格外地早,三三兩兩約著都要好好瞧一下這清晨的新生,黎明的曙,好好一下清晨的風。
今天的荷園會是書和畫的主場。還未開始,大家基本不約而同地想到了昨天甄雲韶和井不停的對弈與最後白薇的演奏,那都是今天書畫的題材。不同於琴棋,今天的書畫是正兒八經合讀書人的,如果說讀書人裡會下棋下的好的不多,會樂曲的更的話,那麼書畫便應當是大部分讀書人都會的東西。儒家向世人所傳達的觀念便不只是讀書,不是爲了養就一個滿口聖賢子曰的迂腐之人,而是真正意義上地從實際意義和神面貌上去提升,所以練字作畫都是需要去學習的。
大家乘著昨晚的那熱勁兒,早早地就等候著荷園會開園,要進去把腦子裡堆積滿了的東西全部表達出來。
所以,今天對於明安城的普通人而言不是太好,畢竟沒有睡個舒服覺,但他們也並不抱怨,畢竟是一個儒治程度相當高的城池,十分尊重讀書人這份熱。
何依依自然也就是這衆多讀書人之中的一員,他興致極高,不論是什麼都不會落下的。但今天秦三月依舊還沒醒過來,而胡蘭也是打定了,姐姐不醒過來就一直陪著,哪裡也不去。居心深知,在自己和荷園會兩者之間做選擇的話,何依依一定會選擇荷園會,所以也沒跟著何依依去了,能料想得到,一去了後,何依依整個人會徹底陷進書畫之中,然後棄自己於不顧。居心雖說也是個讀書人,但並不像何依依那般對什麼都抱有極大的興致,就像書畫並沒多興致,比起這些更期待的是詩文。
葉自然不可能跟著何依依去玩耍,所以這一來二去,宅院裡今天去參加荷園會的就只有何依依了,而祁盼山爲了照顧他也跟著。他倆早早地就出了門。
直到現在,葉和胡蘭纔有時間靜下心來面對面談。
離開黑石城後,尤其是在荷園會的這些天,胡蘭見到了許多東西、許多人,經歷了許多興許一輩子都無法在黑石城裡經歷的事。對曲紅綃的嚮往因爲從他人言語裡聽到的曲紅綃的優秀讓爲自己蒙上一層力,如果的心智的的確確只是在這個年齡的話,那麼這些都不會讓葉去擔心,但是的心智因爲的早慧超出這個年齡段,而這偏偏又不是經歷的多了見的多了長起來的心智,是虛的。
現在,的心裡堆積了許多東西,沒法在短時間裡去理得很清楚,葉作爲的先生,必須要幫梳理。
從上午,一直到下午日頭染上霞的時間裡,葉爲胡蘭上了一堂課。這堂課裡沒有任何大知識與大道理,葉只是在和胡蘭說心裡話,從胡蘭年的生活,一直到拜師三味書屋,到知曉父親胡至福的份,到知曉師姐曲紅綃的份,到經歷秦三月這件事,這一路來,有許多問題,許多糾結,全在這堂課裡說了。這段時間裡的葉沒有先生的架子,以一個朋友的份和胡蘭一起嬉笑玩鬧。
葉不需要胡蘭一下子就了,懂事了,他並不想胡蘭這麼快便摒棄掉那份獨屬於的天真爛漫,希在有所見、有所之中長大。
胡蘭是個天才,葉作爲的先生,往往只需要將引導在正確的方向,便能一往無前。就如同今天這堂課,胡蘭自己或許沒有發現自己有什麼改變,但葉知道,在今天過後的改變往往是決定的,關鍵的,那是長路上必須經歷的。
直到夕出模樣了,這堂課才結束,而秦三月依舊在沉睡,見不到醒過來的跡象,這自然是讓胡蘭擔心的,但葉知道秦三月這次沉睡還會有一段時間,同今天胡蘭的這堂課,秦三月這次沉睡也是蛻變的一個關鍵。所以,葉並不急著去喚醒,便只是將胡蘭安下來。
居心從何依依那裡聽說了,葉做飯很很好吃,所以這個活躍的看著時間就到市場上去買了一些菜回來。就不同於何依依了,何依依平時在家裡是高居閣樓讀書的主兒,平時裡足不出戶,也沒有生活經驗,活像一個大家閨秀。而居心的那勁兒很足,對萬事萬都充滿興趣,是坐不住的,對做菜這方面還有些瞭解,所以買起食材來是毫不含糊,要比何依依好得多,在廚房裡給葉打下手也是門路,這不讓葉有些懷疑到底是不是出自名門。
結果毫無疑問,居心也被葉的廚藝征服,那崇拜勁兒就只差當場拜師了。
吃過晚飯後,胡蘭一邊修煉一邊照看秦三月,居心則是難得地安定下來,爲明天的荷園會上的詩文之會做準備。
至於葉,吃過晚飯自然是要去散步的,當然了,是帶著目的的散步。
一走著,便來到了荷園會。荷園會這邊兒是如火如荼,不論是書還是畫,一覽去,關於昨天的創作是最多的。書法大都是歌頌那場琴會的詩與文,且不論詩文的水平如何,倒是有不書法字寫得好看的,但大多也都是空有其形,想來也是,荷園會到現在,並沒有特別出衆的人展現手藝,而甄雲韶、井不停和白薇這些都是不算作在參加荷園會的人裡面的。至於畫嘛,好看的也有,山水畫、畫、生活畫和人畫都有特別好的,畫琴會時的白薇的也有,但並無出彩的。
今天的書畫會是帶著比較興致的,每個人都可以把自己的作品展示出來,但只有到認可多的纔會持續留在展示臺上。
葉一個人閒著,將到認可多的書畫都看了一遍,好書好畫看到不,但都無大家之範。對於普通人而言,鑑定字畫好不好,需要專業的研究和富的經驗,但是對於修煉者而言,尤其是參道頗深的修煉者,往往一眼便能看出字畫有無神意。自然,葉也是屬於那種一眼便能看穿有無神意的人。
一圈走下來,好不容易發現個有點意思的書法,看了一眼署名卻發現那是何依依的。不過,有意思的是,何依依這副書法到的認可並不多,隨時隨地都可能被下去。中途瞧見了何依依,見他玩得開心,也沒有去打擾他。
將這書畫會看得個明明白白後,葉沿著大明湖畔便朝著湖灣那裡去了。
……
白薇昨晚心俱疲,在歸途之中就睡著了,回到住宅後本打算理一下思緒,但實在抗不過水般的睡意,一番簡單的洗漱後就睡著了。
而當第二天醒來時,已經是下午了。等把起牀氣緩過去後,連忙追著莫芊芊問了好多遍葉有沒有來找,但得到的答案都是沒有。期待散去後,張一下子就上來了,生怕昨晚的那一切都是夢,若不是不知道葉的住可能便要直接上門去了。
在莫芊芊的印象裡,幾乎從沒看到過白薇這般小人作態,不對葉好奇極了,想著他究竟有什麼神力,能引得姐姐這般作態。
小人作態是一時的,白薇說到底還是個知的人,不會糊塗了頭腦,願意放下心來去思考,在思考的過程中很快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的境很不好,許多事也應該冷靜下來去判斷,這裡面就包括著同葉之間的後續。其實,一開始便有了打算,只是到了關鍵決定的時候,多有些放不下,需要時間去緩解。將戈昂然最後的那句話記得很清楚,只不過昨晚太累了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去同甄雲韶說,便只能等待下一次的見面了。
昨天同葉分別的時候,也沒留約定,所以白薇並不知道葉會不會來找自己,倒是想主去找葉,但奈何不知道他在哪裡。爲了葉會來找自己的那一可能,白薇吃過晚飯後也沒選擇出門去散步,就留在院子裡做些彈彈琴、看看書、逗逗貓之類的事,然後等待一個敲門聲。莫芊芊雖說一直同白薇相伴,但並沒有懈怠自己的修煉,每天都努力著,同白薇生活這麼久以來,最爲清楚力量大才能說得上話。
本來瞧著已經許久了,想必葉今天應該不會來,白薇都打算收好心爲之後的事做準備了,門卻被敲響了。
白薇的心細在這個時候一下子就現了出來,幾乎是通過敲門的節奏便清楚來人是葉。畢竟這兩天來敲過門的只有葉和甄雲韶,兩者截然不同的格,在敲門的方式上也就現出來了。
驚喜只是一瞬間的事,很快白薇便恢復到的狀態,就像昨晚彈琴最艱難時葉的出現讓驚喜一下很快便又放心下來。其實在心裡已經意識到了,這種覺也是葉給帶來的,只是沒有經驗的並不清楚而已。
白薇打開門,看了看葉,便笑著說:“你來了。”
葉點頭說:“剛纔在荷園會上看了一圈,然後就來了。”
“是順路來的嗎?”白薇問。
葉笑了笑,“你以爲你住這裡離荷園會很近啊,還順路,怎麼想的。”
白薇眨眼一笑,“那昨天來這裡也不是順路的咯,你還騙我。”
葉很直接,被穿了便跳過這個話題,“指不定我是爲了又娘來的。”說罷,他一眼鎖定已經起來的又娘,然後呼喊道:“又娘,過來。”
又娘不想過去,它還是沒有勇氣去面對葉,但它更不敢違抗葉,連一點不願的表都不敢擺出來,便跑了過去。這副樣子還弄得白薇以爲又娘很喜歡葉。
莫芊芊靜心於修煉,也不知道葉來了,院子裡便只坐著他們二人。
葉弄著懷裡的又娘,後者很舒服的樣子。又娘不得不說,雖然葉是個很可怕的人,但是懷抱真的很舒服。
“本來打算早點來的,但是上下午都有點事,就挑晚上來了。”葉自然地說。
白薇想了想,不論上午還是下午自己似乎都還在睡覺,心裡便懷揣起小慶幸來,慶幸葉是現在來的,不然豈不是就知道自己睡懶覺的事實了?
“沒關係,我也有事嘛,正好。”白薇迴應。
葉笑了笑,一眼看穿,“是睡覺嗎?”
白薇一愣,心虛地別過頭。
“也是,打擾人睡覺可不是什麼好事。”葉一笑置之。
“要出去走走嗎?”白薇深知緩解尷尬的最好方式是轉移話題。
葉搖搖頭,“已經是晚上了,也沒什麼走的。”他說著又否定自己的話,“也不一定啊,興許現在的荷園會你很想去看一看。”
“爲什麼?”
葉莞爾,“因爲那裡到都擺著關於你的字畫,有些還不錯。”
“你都看了?”
“都看了。”葉倒沒料到,白薇的關注點是這個。
白薇似猜到葉的想法一般,稍稍仰著臉說:“其實以前每一年歲夕的時候,我都會當衆演奏的,每一次都有不關於我的字畫,好的壞的正面的邪的都有,已經習慣了,沒什麼看頭的。”
“你不介意嗎?”葉問。
白薇搖搖頭,“人嘛,七七八八,什麼樣的都有,在乎那些東西不如多讀一些書。”
葉明白,白薇對這些事看得很徹,也看得很開。
白薇想起什麼,從懷裡取出一匹絹布遞給葉,“這個給你。”
“這是?”
“《大安湖畔》的曲譜。”
葉打開一看,上面清清楚楚記滿了一整片的線條。這世界裡沒有五線譜,用的是文字標誌譜,以簡形的文字記下每一個調子,然後用起伏的方式記錄節奏,再以深淺記錄音格。
“剛纔記的。”白薇說。
葉笑著說:“我又不會彈曲子,給我能有什麼用。”
白薇搖搖頭,“等你以後到會彈曲子的人,想聽了可以讓人彈給你聽。”
葉看著白薇說,“你寫給我的曲子,其他人彈來不一樣的。”
聽著葉這般話,白薇鬆了一大口氣,徹底確認了,葉聽懂了這首曲子,於是乎,心裡頭最後一點缺憾都沒了。
看著白薇的神,葉想通了一下,不住笑了一聲。
“怎麼了?”
“我以爲你知道我懂了,沒想到還有這麼一出啊。”葉臉上滿是笑意。
白薇訕訕一笑,也不尷尬,知道結果是好的就滿足了。
之後的兩個時辰裡,白薇有意去教葉學會桐,理由便是“學會了桐,你以後啊要是想聽曲子,我又不在,便能自己彈給自己聽”。哪裡願意去想琴本來就難學,何況是桐,只想著等他學會了,以後就算沒有自己也能聽。
葉也沒有拒絕,心甘願地把自己當做學生,一口一個“白老師”地著也覺得有意思。他不傻,能夠理解白薇想要教會他桐的心,但不忍心去破壞,畢竟這是現在能爲自己做到的最好的事。
到了最後,葉發現白薇其實很倔強,不論如何就是不願意去那個,不願意說出來。
葉尊重的選擇,不去強行改變什麼,反正對他而言,這一切早就開始改變了。
一直到尋子之時才結束。
對於白薇而言,這是一段很輕鬆的時間,不用去多想什麼,只是憑著心說些話就是了;
對於葉而言,這是一段讓他更加了解白薇的時間。
“不用送我。”葉站在門口對邊的白薇說。
“嗯。明天你怎麼打算?”
葉回答,“兩個學生都要參加詩文會,我會在荷園會上。”
“那我來找你?還是你找我。”
葉笑道:“你現在是名人,方便面嗎?我今天走了一圈下來,大家對你關注度很高啊,尤其是那些個白書生。”
白薇皺了皺眉,“這是個麻煩事。”可不想被一幫子人看著圍著,轉念靈機一,“我可以蒙面啊,只要你不介意。”
葉搖頭,“我能有什麼介意的,總不該遮上臉你就不是你了吧。”
“那就說好了啊。”白薇眼中泛。
葉點點頭便同作別,他其實疑的,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知道手裡著一張可以屏蔽知的符篆,爲何還要刻意說蒙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