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好久不見。”白薇輕聲問：“可是，爲什麼會在這兒見到你呢？”

葉松開，順手將懷裡的又娘抱了過來，邁步朝自己的位置走去。“因爲，下雪了。是初雪。”

白薇有些疑，擰了擰眉頭，然後跟上去，不太理解。

葉倚靠在窗邊，將窗拉開一點小，外面的風呼哧地吹了進來，將他快要垂到脖子的頭髮浮。這場雪是他在這個世界見到的第一場雪，有著不一樣的意義，雖然這種意義對其他人來說沒什麼大不了，但是於他而言，算是徹徹底底地在這裡經歷了一個春夏秋冬，春的柳條招展，夏的雷雨震震，秋的漫山紅葉，冬的大雪紛飛。

這個有別樣意義的日子，他想吃點火鍋，也想見一見喜歡的人。就是這麼簡單的理由，沒有其他高深的含義了。

“你爲什麼會來這裡？”葉著又孃的，看向白薇。

又娘久違地又到了力，但比起以前適應許多，不至於再張害怕了。

白薇將大雪披下來，放在凳子旁邊，想了想，然後說：“我是想來黑石城的，你之前說過你來自黑石城。”

“就這樣嗎？”葉笑問。

白薇了手，頗有些酣甜地笑了笑，“不需要我說得那麼細緻吧。你能明白的。說得多了，也怪難爲的。”

“你可不像是會是害的人。”

“看見你，就害了嘛。”

“能說出這樣的話，哪裡像是害。”

“那你要我害一下嗎？”白薇挑了挑眉，輕眨一下眼。

葉想來那個畫面，笑著搖頭，“算了算了，矯得很。”

“有在練那首曲子嗎？”白薇將話題岔開。

“什麼曲子？”

“啊……你忘了，這才幾個月的嘛。”

“《大安湖畔》嗎？”

“嗯。”

“沒練，懶得練。讓我聽還行，但是坐著彈琴可坐不住。”

白薇稍帶怨怪，“你倒也是實誠，照理來說不應該哄騙一下嗎。”

葉輕笑，“想什麼呢。”

白薇嘆了口氣，“唉——這段時間裡，我一個人倒是讀了不的書，聽了不的這方面的事，總覺得我們跟書上的故事不太一樣。”

葉笑著看了一眼，覺得白薇不愧是白薇啊，能這麼輕巧地把這種事講出來。知的人始終是知的人，落到兜子裡也不會變得起來。

“故事是寫給喜歡看的人看的，那些人想要看到什麼樣的故事，作者就會給他們寫什麼故事。現實裡的故事嘛，總是多重多樣的，肯定會有一些是不大家喜的。這年頭，誰不喜歡海沽石爛，白頭偕老，同生共死的絕啊。”葉坦然地說了出來。

白薇想了想，覺得有道理了，也沒有到什麼異常違和。事實上，兩個守著一份的人理地討論起的故事，本就是一件違和的事。喝了口溫茶，然後問：“我打算把我們之間的事寫小故事，你覺得怎麼樣？”

葉弄著又孃的下，不太在意地說：“拎開來看，我們之間也沒多事，若是我來寫的話，一千字就寫完了。”

白薇咕噥一聲。

“你說什麼？”

白薇擺擺手，說：“我說啊，你這人真是薄得很。要是我，起碼得寫一萬字出來。”

葉啞然失笑，“這麼比較字數，你要證明什麼嗎？”

“證明我喜歡你比你喜歡我多一點。”白薇出九指頭，“起碼多了九千字。”

葉無奈地搖了搖頭。

見葉無力反駁，白薇臉上洋溢起得意的笑。

一連串地說了許多話，這纔回過神來，問道：“先前你說火鍋，火鍋是什麼？”

葉擡起頭，“來了，你自己看唄。”

白薇循著他的目看去，看見李四端著口大鍋站在不遠。

李四在伙房裡心調製了湯底，端著大鍋到了外面後，忽地又瞧著葉的桌子上多了個人。他看著葉和白薇之間的神與目，沉思片刻後，笑了笑，然後邁開步伐走過去，“先生，火鍋好勒。”

李四知道，這張桌子上今天怕是沒有自己的位置了。

葉笑道：“李老闆親自下廚，有幸了啊。”

李四怨怪道：“你這簡直是擡舉我了，沒有你，這火鍋哪裡能現在的味道哦。”

“李老闆，你的口音變了。”

“鄉隨俗嘛，天天同黑石城裡的人打道，口音變了也正常。”

白薇忽地湊過腦袋去，在葉旁邊小聲問：“不介紹一下我嗎？”

“哦，忘了。”

白薇瞪大眼，“這你都能忘。”上下審視葉一番，頓時覺得自己喜歡他應該又要多出一分。

葉笑著同李四說：“這位姑娘白薇，我朋友。”然後又介紹李四，“李四李老闆，這家火鍋店的老闆，我的好友。”

白薇笑著同李四點了點頭，“幸會。”

李四頗有些驚異，葉介紹他說他是好友，這一點著實讓他沒想到。他本以爲葉這般存在是不會看得上他這種人的，如此看來，倒還是自己沒放得開了。他連聲笑了笑，“幸會幸會。這麼著吧，你們就先好好吃著，暖暖子。”

葉點點頭，“你忙就先去忙吧。”

李四走後，白薇立馬又張兮兮地小聲問：“只是朋友嗎？嗯？不應該吧。”在白薇的理解了，朋友就是朋友，畢竟這邊兒可沒有男朋友的關係稱呼。

葉瞥了一眼，“朋友能有很多，朋友只有一個。”

“哦。嘿嘿……”白薇懂了意思，憨笑兩聲，便坐到一邊去，矜持起來。

之後，葉便好好地同白薇講起了火鍋這檔子事。

剛開始，在白薇看來，將這鍋裡一片湯染得通紅，各種各樣的重口的香料放在裡面調製是無法想象的。事實上，火鍋店剛開時，對於黑石城的人來說也是無法想象的。其實，大多數疊雲國人都是這麼認爲的。疊雲國讀書人多，民風偏向於婉約含蓄，這一方的山山水水又大都四季分明，屬清景，歷久以來便養了這邊的人的胃口偏向清淡，在吃食上喜好一個“鮮甜”，椒類作極出現在食當中，更不提桂皮、八角、火槐之類的了。

當初李四的火鍋店剛開張，嘗上了這一口味的人們的味覺無疑到了極大的挑戰，剛開始是新鮮，大多人嚐個稀奇，來試一試，著實是在胃口上到了極大的刺激。他們本無法理解，這麼辣這麼燙這麼油的東西怎麼能進到肚子裡去，卻又一遍沉醉於這種重口所帶來的刺激。雖說的確有人不喜歡重口，但李四的火鍋毫無疑問地征服了前來的絕大部分食客。甚至這麼久以來，李四的火鍋都幾乎改變了大半個黑石城人的飲食習慣。

毫無疑問的，白薇初嘗時被麻辣燙三味刺激到了，嗆得停不下來，一度懷疑這不是人能吃的東西。但是當的舌頭適應了這份重口的味道後，就開始極力地尋求味覺上的滿足了。

吃得脣通紅，不停；

吃得不停冒汗，不停；

吃得眼淚汪汪；也還是不停。

火鍋的刺激味道與見著喜歡的人的歡喜，著實是讓平靜淡然了許久的白薇好一陣興。

葉始終是那副樣子，大半的時間裡不是在吃，而是一邊擼著貓，一邊看著白薇吃。

又娘無法理解人類這種生爲何會在這種事上尋求滿足，於它而言，在溫暖的地方，著，懶洋洋的就是最大的滿足了。白薇常常說，它是一隻沒有追求的廢貓。

這一頓火鍋也不知道吃了多久，非凡人定是有著非凡的胃口，總之很久。店裡的人走得七七八八了，窗外的雪還不見停。

蘸著蘸料，白薇吃完最後一塊，將上的油漬拭去，滿足都說：“飽了。”

沒有聽見迴應。

連忙轉過頭去，只看到又娘蜷一團，躺在板凳上，不見葉。站起來，四尋找，正想著他或許只是出去風，卻看到自己面前以水痕寫著一行字——

“我走了，下次再見”。

白薇努努，“總是悄無聲息地離開，還有許多話都不曾說呢。”

將心裡那一怨氣施加到又娘上，一掌把它給拍醒，“還睡，一個人你都看不住，起來啦！”

又娘站在凳子，弓起背，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有些迷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知道自己莫名地捱了一掌。

李四從伙房出來，只瞧見白薇一個人，便問：“先生他走了嗎？”

白薇點點頭，“他是這樣的。”然後笑著說：“多謝李老闆招待了。”

李四笑了笑，“你們可說不上招待，在我這火鍋店裡吃東西，我也算是彩了。”

“李老闆言重了。”白薇客氣地說，然後問：“這價錢幾何？”

李四搖搖頭，“白姑娘大抵不明白，你們在這裡帶給我的不是錢能衡量的。我樂於此，也安然於此。”

白薇不大明白李四的，便笑著說：“那便多謝李老闆了。”

李四呼出口氣，問道：“白姑娘會在黑石城待一段時間嗎？”

“嗯，應該會。”

李四從懷中取出一把鑰匙，遞給白薇，“這是三味書屋的鑰匙，我想，先生當初留於我，便是如此想過了吧。”

“三味書屋……”白薇清一聲，然後接過鑰匙。

一番客氣後，白薇便帶著又娘同李四作別了。大雪天裡，撐著傘，漸漸消失在漆黑的街道里，朝著某個方向。

李四蹲在門口，看著大雪看了半天，眼神有些恍惚。他想起了許多事，但也只是想一想，那是應當在心裡發酵不同任何人分的。

“老闆，還做火鍋嗎？”一道輕巧的問詢響起。

李四擡起頭，見著了一位撐著傘的，十五六歲的樣子。本來他是打算關門的，但既然是這個的話，就將就了。

常來火鍋店，每次都是一個人，選一個最角落的位置，安靜地吃著，也不同其他人說話。李四覺得，是一個很矜持含蓄的人，含蓄到在自己的店裡吃了幾十次了，自己連名字都還不知道。

李四站起來，本覺得這樣是失禮，但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小姑娘，你什麼？”

沒有說話，指著地上的雪。

“雪？”

李四愣神之間，從他旁經過，進了店。

許久之後，他纔回過神來，轉進去準備。他沒再多問，也不打算再問了。

不要去打擾，就這樣吧。

……

葉將銅壺提起來，倒了一杯炣油茶，輕輕地嘬了一口。熱流淌過，讓他暖洋洋的心更加暖了。

他起將擋風地窗拉開，走到臺上，

神秀湖現在是深夜，但大雪紛飛，讓外面的世界依舊喧囂。臺的欄桿上積滿了雪，最底下一層結了冰晶。他手將雪攤開，胳臂靠著，朝院子裡看去。院子裡除了假山之間的溪流以外，都被雪包裹著，雪地上的那些腳印早已被覆蓋，火炤裡的火也早已熄滅。

除去風雪的聲音，這裡真也是安靜到了極點。

大抵因爲天冷，葉的心漸漸平靜下來，看著自己呼出的熱氣發呆。

一聲吱呀讓他回過神來，轉看過去，是侍墨香。因爲視角的原因，葉能看見墨香，但是墨香看不見葉。

用鐵瓢裝了一些炭，輕悄悄地走進來，加到爐子裡面。

“這麼晚了，還不休息嗎？”葉從臺上走進去，問道。

墨香被忽然響起的聲音嚇了一跳，見著是葉後才呼了口氣，垂著頭說：“先生還沒回來，還不能休息。”

葉搖搖頭，“不必如此。”

“這是我該做的。”

葉沒再說什麼，的確，這是爲一個侍該做的。

“對了，曲姑娘們出門了。”

“今天剛來的那個小姑娘也跟著去了？”

“嗯。們都出門了，沒說什麼時候回來。”

葉點點頭，說：“你下去休息吧，不必再添火了。”

墨香應了一聲，退了下去。

葉站定片刻，長呼一口氣。

“又只剩下我一個人啊。”

整個天好似變得更加安靜起來，或者說冷清。

正當此時，一隻雪鳥飛了進來，準確說來不是一隻鳥，只不過是一團長得像鳥氣息。

不必去知，他便知道這是誰的，因爲會靈之氣的只有秦三月。

雪鳥飛到葉面前，然後散開，化作一道蘊含著話語的氣息，落在葉上。

秦三月溫的聲音響起。

“老師，曲姐姐帶著我們出門了，是更北邊的墨海，還有雪山。走的時候，胡蘭已經把功課做完了，我也把天的聚靈陣昇華了，老師你驗收一下。還有，聽心非要跟我們走，實在無奈就把帶上了，不知道有沒有問題。老師，你若是收到了我的話，有什麼吩咐的，同那隻雪鳥說，它會帶給我們的。”

葉笑了笑，心下來。

三月總是最心的那一個，總是照顧著，考慮著每一個人。

他神念微微張開，立馬便覺到整個天的聚靈陣有了極大的變化。秦三月將聚靈陣的陣眼和陣旗的位置都調整了一遍，依照著周圍的環境，將其安放在最適合的位置，把整個聚靈陣的聚靈能力提升了很大一個檔次。關鍵的是，賦予了聚靈陣一靈，不止能夠聚集靈氣，還能夠聚集月輝、晨曦、霧華等其他天地氣，把這整個天變了不僅適合修士修煉的地方，還變了適合怪靈修煉的地方。

聚靈陣的昇華，還有那傳話的雪鳥，讓葉意識到秦三月已經長了很多。這段時間，因爲胡蘭和曲紅綃的事，葉的關注重心不在秦三月上，倒是沒想到的進步如此之大。

長呼一口氣後，葉對著面前的一靈氣息說：“你們玩得開心就是了，這邊不用擔心。”

靈氣息將葉的話語存放安置起來，然後化一隻白的雪鳥，一頭飛進大雪裡，眨眼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整個後半夜裡，葉一直坐在臺前，著大雪天的夜晚。

天裡的確是冷清的，但是到這裡尚存的們的沒一氣息後，也就不覺得冷清了，如同那一張張笑臉就在眼前。

他閉上眼，仰躺在藤椅上，沒有睡著，也不是清醒著的，由著時間流過去。

第二天，雪依舊沒有停，只是比夜裡小一些。

早早地，墨香便升起了火炤裡的火，讓天裡的氣氛看起來熱鬧一些。

葉從二樓下去後，墨香便詢問需不需要把院子裡的雪去掉。葉不曾見過這麼厚的積雪，想多看幾眼，但也知道積雪太多看上去也不太好看，便讓墨香稍作一番打掃便是了。

習慣地在火炤裡坐了一會兒後，他就出門了，把天裡的時間留給墨香，對於來說，三月昇華過後的聚靈石裨益很大。

朝天商行這片天之地，大都是富貴或者修爲高深的人，在大雪天裡瞧不見他們出來，要麼在藉由著聚靈陣修煉，要麼在天裡取暖。雖說大雪天對修仙之人的活影響並不大，但到底不如晴朗天氣讓人喜歡出門。路上有著的，便是今天剛住到這裡的人。圉圍鯨的第一聲鯨過後，陸陸續續地，便有許多人朝神秀湖趕來了。

到了百家城後，見到的後來的人更多，基本都是修仙之人，從練氣境到虛合境都有，只是還不見更上面那些大人，習武練功的也有，但不多，畢竟，習武的就終究是不如修仙那般高，或許有極爲厲害的習武之人，但是很。百家城很大，即便多了這麼多人也不顯得擁，不像明安城，一個荷園會便能使其擁得走不通路。

葉走在街道上，跟他們產生不了什麼集。而今天出現的這些人，也不在他的關注範圍。真正值得去關注的，還遲遲未登場。

他稍稍知了一下，發現李命並不在神秀湖的範圍，想必在做著一些重要的安排。

沒有多做其他，嚐了一嘗這百家城的早點後，葉便收到了來自莫長安的神念邀請。葉現在還是閒著的，便沒有拒絕，不急不緩地從百家城藉由地寸陣法，到了莫家所在的地方——白柯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