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持續著,不僅沒有退散的跡象,甚至還愈發濃郁。
冷的腥氣瀰漫在碧翠莊,沒有風的吹拂,使得這種腥氣更加的抑沉悶,聞著讓人覺得頭暈目眩。一直在碧翠莊的人會很分明地覺得,這次霧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濃郁,更急讓人難以抵抗。
因爲霧是無孔不的,所以不管哪裡都充斥著霧,常人本無法驅散出去,也只有會法的修仙者才能憑藉靈氣、陣法、法寶等把霧走,但是一旦他們停下法,霧就會迅速包裹他們。
這種讓人極度生厭的氛圍一直醞釀發酵著,沒有任何要退去的跡象。
外來遊客可以忍不住然後離開這裡,但是在這裡做生意,大半的家產都在這裡以及在這裡做工的人,很難以離開,他們盡數悶在房間裡,憑藉著清爽房間的香薰以及水料抵霧帶來的沉悶噁心,同時期待著霧像之前一樣,快點散去。
穿行在街道里的魚木持續加速。街道上行人已經不剩多了,而且有著霧的彌蓋,也不需要遮掩什麼。
到了後半程,直接凌空飛了起來,化作一道流,將霧割出一道缺口來,只是這樣的缺口又迅速被霧填滿。
很快,到了廊道樞紐區。
碧翠莊的主殿以及控制樞紐都在這裡。
一個大型廣場前,魚木擡頭天,月圓呈現出濃郁的猩紅,有些讓人分不清楚到底是月亮本就如此猩紅,還是被霧影響了視覺。但約間到,雕琢氣月亮有一種若有若無“看向”這裡的意思。
沒有多關注月亮,形幽,潛主殿之中。
主殿是到花間國方人員的監管的,不允許一般遊客。之前在探索碧翠莊時,魚木打算暗中潛,但是被一種陣法捕捉到了氣息,通過分析,猜測這陣法應該是防陣法,並非殺陣ꓹ 但是不想留下氣息的,並沒有強行闖。
但是現在ꓹ 霧涌出後,整個碧翠莊的氣息變得非常駁雜,覺得這應該會極大程度上影響陣法的氣息捕捉。
基本確信這點後ꓹ 依舊選擇儘量收斂氣息,從死角潛。
在穿過陣法時ꓹ 明顯覺到陣法的探知範圍全被霧包裹住了,只需要讓霧籠罩住自己ꓹ 就能不留下本氣息而穿過。
這對魚木輕而易舉。
穿過陣法後ꓹ 進了主殿。
主殿的修繕像是一個風水寶地的風水眼,並沒有實際使用作用,但其象徵作用遠高於其他,不講究的話,不會修這種建築,但像一國朝廷定然是講究的,所以纔有了這樣一座主殿。
主殿並沒有安置什麼有使用價值的東西ꓹ 基本是擺著一些觀賞,諸如花間國曆代皇帝畫像、知名畫家化作、書法家字帖之類的東西。
這樣一個地方ꓹ 乍一看沒有任何實際價值。
但在魚木的分析裡ꓹ 清楚知道ꓹ 這裡是霧最爲濃郁的地方。
一眼掃過這座高大空曠的宮殿後ꓹ 魚木沒有發現有直觀不同的地方,隨後ꓹ 藏在角落裡ꓹ 開始用神念巡視各個角落。在宮殿本上ꓹ 沒能發現特別之。
隨後,將神念下沉ꓹ 試圖窺探宮殿地下。
但神念剛穿過地板就到一層阻礙。
“息?”
魚木有些奇怪,爲什麼這底下會有一層息。按理來說,這種息應該是存在於人的,用以保護靜脈氣的。
的神念順著息向四周延展開,然後發現息很大,其覆蓋的範圍超出了宮殿的佔地範圍很多,幾乎要把碧翠莊佔滿了,但宮殿位在這張息的最中央。息是有邊界的,但邊界出向著更深覆蓋。而且,最關鍵的是,不斷有霧從息裡滲出來,衝向地面。
魚木覺,這個息應該是包裹態的。
把神念凝聚一點,試圖穿息往裡面探究。
但息極大地阻礙了。的神念刺進息,但越是往裡面深阻越是嚴重。息還異常厚實,覺自己的神念已經刺過百丈了,但依舊沒有穿。
越往深,息越堅固,且霧也就越濃稠。
魚木的神念浸泡在濃稠的霧裡,到異常冷的生命氣息的侵蝕。這使得愈發煩躁沉悶,腦袋裡的眩暈幾乎要止不住,腹腔也是一種說不出的翻涌,噁心之意在嚨發酵。
最後,魚木沒有強行穿息。
僅僅只是起到保護作用的息就對抗不了,誰知道息裡面的主又有何等威力。
深知自己只是個調查員,任務是調查霧事件中的霧來源。
如今,雖然不知道釋放霧的到底是什麼,但謹記量力而行的及時打住收手。
收回所有的神念後,魚木先是確認了自己的神念沒有被息裡的氣息和霧污染,才放心收到紫府之中。隨後,迅速離開主殿,到不遠一個適合潛伏觀察的地方蔽起來,將調查的所有容記錄在簡章裡,對霧事件進行了一個彙總。
之後,通過簡章,用照雲宗法,將容傳回宗門。
半個時辰後,的腦海裡收到了來自宗門的回覆。
“報已收到,委託樓綜合評估,將霧事件級別上調至‘罕見嚴肅’。請勘探人魚木切勿擅自行,務必保護好自己!”
看了回覆後,魚木神立馬鄭重起來。
罕見嚴肅。
這對於平和的花間國而言,從來沒有出現過。
甚至委託樓還強調了不要擅自行,第一任務爲保護自己。
魚木有些憂心,再次向宗門請示,“碧翠莊平民如何置?”
很快得到宗門回覆:“請勘探人保護好自己!切勿擅自行!”
魚木愣了愣,這個回覆強調很重。直接向表明,其他的什麼都不要管,保護好自己就是了。
這讓魚木再次認識到,這次的霧事件絕對不只是自己想象範圍的況。
皺起眉,本來這個時候聽宗門安排就行,但切參與進來了,就忍不住好奇想要知道更多。
想了想,再次請示宗門,“霧事件到底是什麼況?”
等了一會兒,一道神念在腦海裡建立起聯繫。
“咳咳,小魚兒,我是執行長老。”
“啊,長老,你怎麼能直接跟我神唸對話?”
“通過委託簡章。這個先不說了。我跟你講清楚啊,目前關於霧事件的各區域調查都有接過來。不過說之前,我先給你講清楚,不論發生什麼,一定以自己安危爲重,想辦法快點離開碧翠莊!”
“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們在碧木坡區的勘探人發現,有一支虛靈脈,一頭連接著靈澤之地的養龍山脈腹心龍脈,另一頭就連著碧翠莊。輕馬棧道區域附近,有一支虛靈脈,一頭連接河,一頭連著碧翠莊。在碧翠莊西北方向四十里左右,有一支虛靈脈正在對準天上的雕琢氣太。再加之你剛纔報告的息,我們基本上推測到,再碧翠莊整個大區域下,潛藏著一隻未知的兇,這隻兇試圖竊取養龍山脈腹心龍脈、河水息以及天上的雕琢氣。它所釋放的霧只是單純地在分離氣息雜質!我們已經把這件事上報給掌門了,馬上就會得出措施來。”
“這!”魚木震驚得不知如何迴應。
“所以,小魚兒,千萬不要冒險,一切以保全自己爲主!”
“長老,那兇估計有多大啊?”
“就你目前給出得息大小,我們初步推測,應該跟照雲宗所有的山峰加起來差不多。”
“這麼大!”魚木差點出來。
“這還只是初步估計,它整個潛藏在地下,還不知道地下還有沒有延。”
“那碧翠莊不是遭殃了?”
“哎呀,小魚兒你就別管什麼碧翠莊了,保護好自己纔是關鍵。”
“好吧。”
“就這樣,之後還有什麼事,我會——等等!”
“怎麼了?”
“掌門給指示了,我先聽一聽。”
神念之音停了下來。
魚木屏住呼吸不敢彈。
幾息之後,執行長老的聲音在腦海裡炸響:
“小魚兒快走!離開碧翠莊!馬上,離開碧——”
神念之音戛然而止。
周圍有那一瞬間一片死寂。
魚木反應過來,駭然發現周圍的霧已經濃郁到彌蓋神唸的程度了。幾乎能到霧要浸上的服。
呼——
一陣沉悶的聲音不知從何響起。
呼——
聲音異常沉悶,異常抑,響徹在碧翠莊。
魚木面沉沉。覺到,這聲音來自地底。
像是在……呼吸!
呼——
細微的從地底傳上來,簌簌幾聲響起。
魚木連忙回頭看去,見到後屋頂上的瓦礫落下來。
霧快要濃稠得像是懸停的雨珠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
魚木腦海裡盤旋著執行長老極爲誇張的吩咐聲。宗門那裡發現了什麼嗎?
快逃!
現在,腦海裡只留下這兩個字。
的任務已經完了,現在,宗門讓快逃。
魚木陡然驚覺,靈氣暴,充斥在上下每一寸之中。的形如同拉長的弧,陡然間向遠激而去。
但行至半程,猛地停了下來,朝著某一去。
那是葉住所在的方向。
人偶還在那裡。
魚木一想起人偶,便沒有任何猶豫與糾結,立馬折朝那裡掠去。
……
呼——
呼——
呼——
一聲又一聲,沉悶抑地響起。
霧現在濃稠得人發瘋。忍不住的遊客和看客們撐不住早早就地趕著出去了,而那些堅持在這裡,篤信霧不久後久會散去的生意人以及工人們,在沉悶的呼吸聲以及藏在霧裡細碎的喑啞聲響起後,也不住恐懼,爭先恐後地往外趕去。
但碧翠莊很大,絕大多數人又是普通人,沒有修仙者以及武者的速度和力,本來不及逃離出去。
意志薄弱的人,還在路上時,就不住沉悶與抑,痛苦地蜷在地上。他們覺自己的腦袋像是在被千萬只螞蟻撕咬,心裡像是被無數針刺穿。
這次的霧比起以往,變化得太快,太過恐怖,以至於他們本反應不過來。
畢竟,他們只是普通人,是這天底下最弱勢的羣。
“前輩……”
人偶探出頭,看著外面街道上痛苦掙扎著的人們,苦楚地喊道。
葉依舊坐在二樓的臺,他擡頭問,“怎麼了?”
“那些人看上去好痛苦。”
“你想救他們?”
葉知道,這個問題對人偶而言是肯定的。現在的人偶還持著過去的魚木的格與認知。初遇那個夜晚,敢冒著生命危險要去幫助陌生人葉。現在,看著這些人遭莫大痛苦,依舊想要幫助他們。但是現在,它只是個人偶,沒有任何能力。
“我想,但是我救不了。”人偶回過頭,悲切地看著葉。
“還記得那天晚上我對你說的嗎?”
“記得,而且印象深刻。就是那段話,打破了我的心境。”
葉問,“從那段話裡,你得知我是個怎樣的人?”
“有些冷淡。”
“那你覺得我會救他們嗎?”
人偶顯得很痛苦,蹲在地上,“我也沒法要求你什麼。只是問一問,問一問而已。”
“不覺得我很可惡嗎?明明有著本事卻見死不救,是個無冷的人。”
人偶搖了搖頭,將門關上。它不敢再聽那些痛苦的聲,“我沒有資格評判前輩。”
“你有資格。每個人都有資格評判任何人。評判不是誰的特權。”
“世界上那麼多遭罪的人……總是救不過來的。”人偶懷疑似地說著。“我做不到的事,也不敢去冒犯別人。”
“所以,你心境才那麼容易被打破。”葉搖搖頭。
人偶擡頭不解地看著葉。
“冷無也好,古道熱腸也罷,都是爲人事的方式,沒有誰擅自賦予道德使命的時候,便不能說對與錯。你是善良,樂於助人的,這沒有錯,沒有人敢篤定你是錯的,不論你會再幫助別人時到如何的傷害,都是沒有錯的。但你不堅定,就是因爲你不願意去否定別人,不願意去改變別人,甚至沒想過去改變別人,所以你才那麼容易被別人改變。”葉不急不緩道來。
“我不太明白。”
“簡單說來,這個時候你就應該大罵我不近人,冷無,不是個人。”葉輕聲道。
人偶顯得很震驚,然後了腦袋,“我不敢。”
“上不敢說,心裡還不敢想嗎?你就在心裡想,葉是個混蛋,是個沒一點兒人味的絕之人,是個見死不救的無德之人。”
葉呼出口氣,繼續說,“但凡那天晚上,你肯堅定自己的想法,質疑我,哪怕只是再心裡質疑我的觀點,你都不會心境破碎。我的觀點只是我的觀點,從來都不該是絕對正確的。你就是太容易被別人影響了。”
“我……不理解……”人偶迷茫地呢喃。
“那我問你,你覺得我這種見死不救的行爲對嗎?”
“不對。”
“那就得了。”
“啊,什麼?”
“對於別人所說,你要學會去質疑,且要勇敢地質疑。並不是修爲越高,說的話就越對,你懂嗎?你不能只是一味地接別人給與你的觀點,你要有自己的立場,堅定不移的立場。”
“如果,我是錯的呢?”
葉搖頭,“在這個秩序沒有統一,道德觀念沒有明確的世界裡,沒有誰真正意義上做錯了什麼。”
“可人錢財,算計他人總不至於是對的吧?”
“這是你的看法,或許有人覺得這沒有什麼問題。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不明白。雖然不明白,但我覺得前輩你說錯了一些。”
葉笑了笑:“哪裡錯了?”
人偶皺著眉:“雖然我現在說不出來,但給我時間我一定能想明白的。”
葉站了起來:“很好,你就是應該像這樣,學會去質疑。不要因爲我是前輩,就覺得我說的都對。”
“奇怪,真奇怪啊……”人偶一臉苦楚,“這些東西真複雜。”
“修了心道,這些是不可避免的。”
人偶背靠著門,可憐兮兮地問:“前輩真的不救外面的人嗎?”
葉搖頭,“他們死不了的,最多吃吃苦頭而已。”
“什麼意思?”
“他們要是死了,生靈氣息逸散到空中,地下那傢伙千辛萬苦打造的乾淨的風水寶地可就髒了。畢竟,人的氣息是最髒的。”
“聽不懂。”人偶一本正經地說。
葉翻個白眼,懶得理它。
雖然不知道葉在說什麼,但知道外面那些人不會遭無妄之災死掉,人偶鬆了口氣。有著一顆“赤誠之心”的它,到底是見不得無辜之人死去。
“前輩,你也口是心非嘛。”人偶忽然笑著說。
“什麼?”
“哼,明明知道他們不會死,還一個勁兒嚇唬我。不就是口是心非嘛,我覺得,前輩要是知道他們會死,肯定會幫忙得。”人偶像是抓住了葉弱點一樣得意地說。
“你想多了。”
“自欺欺人。之前那個劍修就說明問題了。”人偶一副鄙視的樣子,“上說著不是不是,還是誠實的。”
葉懶得理它。
人偶見葉不回覆,得意洋洋地順著門坐了下來。
忽然,它覺背部力,隨後門一下子被拉開了。猝不及防之下,它一下子栽倒過去,躺在地上。
它眼睛向上看著,看到魚木張的臉,開心地笑道:“你來看我啦!”
面前忽然躺下來個人,魚木嚇了一跳,瞧著是人偶後,才鬆了口氣。彎腰將它拉起來,有一種自己拉自己的微妙覺。
隨後,聽到,前面一道淡漠的聲音:“好久不見。”
朝前看去,葉就站在二樓,被朦朧的霧遮住。
格外神與遙遠。